都给他们的调查工作,带来了不少困难。 简尧捏着十六年前的旧照片,对照着眼前的建筑仔细看了一下,笑道:“我们运气可能还不错,现在拆的这栋,正好是曾经在建的那栋。” 虽说已经被拆得残破不堪,起码能看得出旧日的轮廓。 还不至于面目全非。 根据格局构造不难看出,这里曾经是一栋写字楼,许多人曾在这里勤勤恳恳地办公。但现如今,附近的地面上,被挖掘机暴力卸下的砖石瓦片垒积如山,其中掺杂的玻璃碎片清晰可见。 走在上面的危险,可想而知。 简尧拿出警官证,让在场的拆迁人员暂时停止作业。 樊甜恬深吸了一口气。她嚼着泡泡糖,刚在砖石堆上迈出两步,一块已经松动的混凝土块,几乎蹭着她前额坠落,震得地面轰然颤抖。 砸下的位置,距离她脚尖甚至不足二十厘米。 “回来!太危险了。这栋楼随时都可能倒塌。”简副队心头一颤,高声命令: “它的底部已经不稳了。” 樊甜恬现在过去,随时都有可能被土石掩埋。 “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话,怎么近距离观察?”樊甜恬脚步没动,回头说:“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在这里什么也看不清。” “先回来,”简尧再次强调:“我来想办法。” 他眼底压着黑沉的偏执。 樊甜恬第一次见简副队这样温文尔雅的人,露出这样固执的神情,不禁愣了。但,她随后很快明白了原因—— 简尧想起了他的妹妹。 那个乖巧懂事,却最终死于非命的妹妹,是他难以释怀的心病。 片刻犹豫后,樊甜恬还是听话地回到安全地带。她瞥了眼写字楼墙上深深的裂缝,以及被摧残得差不多的楼体,不禁吐槽:“这楼被拆成这样,里面的线索估计早就没了,里面就算有什么人,恐怕也被砸死了……” 她毫无节奏规律地嚼着糖,嘴里的嗓音含混成一团,站在她旁边的几个施工人员都没能听清。 没曾想,简副队却突然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樊甜恬哪里想得到他会问这个,险些上演一个开口忘词:“呃……我说,这栋楼被拆成了这个样子,里面可能没什么线索了。” 简尧想了想,摇头道: “不是这句话。下一句呢?” 樊甜恬这回说得流畅多了:“楼烂成这样,楼里就算有什么人躲着,也怕是被砸死了。” 砸死。死。 简尧终于琢磨出来,启发他的那个字是什么了。 他此行临走前,几乎把李百丰和孙广这两个失踪人口所有能找到的社会关系,全部问了一遍。他基本能够确认,两人是在十六年前的7月24号夜晚失踪的,地点正是在这个老疤来找他们的工地。 案发之前,公司宣告破产的他们,正在该工地上打工,以便赚钱还债。 “十六年前的工地里面,会有什么?”简尧问樊甜恬。 “建筑工人,钢筋、钢板、焊管之类的建材,吊车、混凝土搅拌车之类的等工程建筑机械?”樊甜恬绞尽脑汁:“应该还有水泥。” 现在建房无不需要水泥。 从地基到楼层,都需要经过水泥的浇筑。 简副队的眉尾轻轻一扬。工地上危险的建材千千万,严重时不少都能夺人性命,可偏偏是水泥,引起了简尧的注意。 他熟悉云程市的气候—— 夏天潮湿多雨,水泥较难凝固。 十六年前7月24日的天气预报显示,当晚下过一场大雨,使原本已经难干的水泥雪上加霜。 当时距离规定工期尚且宽松,工人不需要连夜赶工。李百丰与孙广之所以在夜晚赶回建筑工地,有很大概率是为了给水泥池及时排水和遮雨,阻止暴雨影响工程质量。 也就是说,两名失踪者来时,灌注的水泥仍旧处于液态。 液态的水泥—— 是绝佳的藏尸地点。 诚然,水泥里的化学成分会加速尸身腐烂,但是只要在尸体表面包裹上一层塑料袋,尸臭味就不会弥散出来。 等到两人的工友来工地时,已经是次日清晨,昨夜的水泥早已自然凝固。没人会想到,昨天才和他们一起工作的人,当时就躺在他们脚底的建筑里,失去了生命体征。 简尧突然觉得脊背发寒,口腔里呵出的热气仿佛都要凝结成霜:“把那些工人叫回来,拆。拆的速度越快越好。” 他吩咐樊甜恬: “拆的时候尽量谨慎一些。” 樊甜恬元气满满地行了个礼:“遵命!” 工地机械重新发动,轰鸣声撼天动地。机械臂朝天高高抬起,推土机车轮滚滚向前……更多的砖瓦被扫下,钢筋被摧折,石块和沙土像雨一般密集地坠落下来,震得他们立足的地面摇撼不止。 大楼光鲜的外表被层层剥离,底下残败的内里才慢慢显露。 夜色笼罩工地,上空照明灯次第亮起。 又一块墙体结构从高处坠下,沉重地砸进地面的碎石堆里。顷刻间,水泥板表面在重力作用下,裂开一道狭长深邃的缝隙。 那缝隙逐渐扩大、延伸。 咯嚓—— 彻底裂成两半。 粗糙的水泥板断面中,显露一小块洁白。 它的质地跟水泥或者混凝土都毫不相像,比混凝土更光滑,也没有水泥的粉末感,更白净,更易碎,不像水泥里会有的东西。 “这东西是啥呀?” “之前咱们咋没见过啊?” 工人们陆续停下手中的活计,低声议论着围拢过去。 简尧担忧他们破坏现场,赶忙制止:“大家稍安勿躁。先别乱动,我过去看看。” 旁边的工头按捺不住好奇心,自告奋勇,主动拿过大功率手电筒跟随其后。说是帮忙照明,实际是为了借此名义一探究竟。 然而,当手电筒的光束怼到那一不明物体上时,工头的脸立即变得跟光线一样惨白。 “我滴个老天爷啊……” 他膝弯子抖得像筛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后退,活像见了鬼。连手指头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出道道血痕,都无知无觉: “这他/妈/的,是人的骨头啊!”
第53章 人头供品19 与此同时, 寻找老疤的过程也正在进行。 由于简尧副队带樊甜恬调查工地去了,被剩下的石延就自然而然地参与另一任务,与齐昭海和宋冥一起前去问询老疤。 石延一上车,齐昭海立马后悔了。 在此之前,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 石延居然有这么强的话唠属性。一路上,石延一张嘴叽叽喳喳个没停, 哪怕没人搭理, 他自说自话都能说上一两小时。 齐昭海难得有个跟宋冥共处的时间,全被他打搅得干干净净。 连个耳根清净都没有。 看到宋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静音耳塞, 默默戴上的时候,齐昭海终于绷不住了。 趁着停车等红绿灯的当口, 齐昭海忍不住开口:“石延,你小子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临走前让你查的东西,你都查完了吗?” “不就是老疤的资料吗?小菜一碟。”石延笑得很憨, 露出一排白牙:“给您发过去了。” “简要说说。”齐昭海道。 石延清了清嗓子, 重视程度不亚于被委以重任:“老疤真名叫张巴, 因为打架斗殴蹲过两年局子,出来后没多久, 就进了要债公司。他那几年在要债公司业绩好,晋升快,所以后来的离职显得很突然……” 齐昭海性子急,嫌他赘述过多,干脆直接提问:“离职后,老疤去了哪里?” “到云程市其他区给人当保安, 直到退休。”石延答。 “一直安分守己?”齐昭海挑眉。 石延又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资料,再度确认后, 这才谨慎作答:“对,再没犯过事儿,还见义勇为了一次,拿了面好公民锦旗。” 像是一朝金盆洗手,突然收敛起一身凶性。 却越发叫人觉得疑窦丛生。 齐昭海正想着,架在前头的红灯连闪几下,切换成绿莹莹的一盏。 他换挡启动,驱车行驶过这个红绿灯路口,又飞驰过一两条街。从新城区进入老城区后,两侧窗外的绿化带明显少了许多,成片的摩登高楼迅速往后退去,矮小的平房密密匝匝地围拢过来。 车越往里开,浓厚的市井烟火气越涌过来,将他们连人带车包围住了。 老旧城区内不好停车。齐昭海艰难地找到个车位,带人绕路走进一个居民区: “到了,这就是老疤现在的住处。” “啊?这里?”石延瞪大眼睛,与面前一幅岁月静好的景象面面相觑。 饶是石延在车上已经看过资料,还是认不出谁是老疤。 因为远远瞧去,展现在眼前的不过几把藤椅,一张石桌,三两老树,几个围坐在桌边唠嗑家常的大爷大妈而已。不管是哪一样,都很难和凶神恶煞的追债者挂上钩,更何况是个有案底的追债者。 石延看来看去,一无所获:“怎么没个脸上有刀疤的?” “资料里写,老疤后来做了整容手术,把刀疤祛掉了,样子也变了。”齐昭海好气又好笑,没忍住敲了敲他不灵光的脑袋瓜子:“又漏看资料了。你说,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石延双手抱头,哎呦哎呦怪叫:“老大饶命!我脑袋要是敲坏了,就更不好使了。” 然而,老疤究竟是人群中的哪一个,依旧是个令人茫然的问题。齐昭海正欲掏出手机,查看资料里存放的老疤近照,却听见宋冥开口道: “左数第三个是老疤。” 宋冥简洁的言语,好似手术刀的刀刃,薄而冷,不带犹疑地切割进人群,精准剔除他们正寻找的“病灶”。 左数第三个,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低头认真观棋,背在身后的双手把玩着核桃。没了那一身蛮横的凶残性子和刀疤,他纵横的皱纹中甚至显出几分长辈的慈祥。若不沉住气仔仔细细地看,还确实不容易瞧出他往日的痕迹。 “这是老疤?变化这么大啊。”石延啧啧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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