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过来接她,帮她收拾着病房里的东西,还有一盒宋雨声送过来的蝴蝶酥没吃完,一起收拾起来带走。 然后背着她下楼。 入了秋的北城冷得萧瑟,迎面就是寒风。 她打了个哆嗦,沈既白感觉到,哄了句:“车就在外面,上车就不冷了。” 她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梁闻知。” 他停顿,“怎么了。” “其实,也有很好的人喜欢你。” 他头也不回,“但我只喜欢你。” 秋风萧瑟的落叶缓缓飘下,金黄的银杏叶在风里纷纷扬扬,像枯萎的蝴蝶,残破的诗节,坠落的雪。 她伸手拿下了那片落在他头顶上的银杏叶。 就像很多年很多年前,她以为是和他初见的第一年,拿走了他头顶一片金黄的残叶。 他已经这样,看了她好多年。 偷偷喜欢一个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连看对方一眼都生怕对方发现,所以别人追求浓烈,真正喜欢的人反而内敛。 她没丢掉那片银杏叶,捏在指间,闷闷道:“喜欢我太不值得了,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他无波无澜道:“林嘉远当时推开你的话,现在你要对我说一遍吗。” 她怔了一下,“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病了。”到了车前,司机连忙把车门打开,沈既白把她放下扶着她上了车,然后拉开另一边车门坐进来。 这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到了她的家,沈既白送她上去。 把病房带回来的东西给她一一安置好,回过头,她还低头玩着那片银杏叶。 他回到她面前,蹲下,把她手里那片银杏叶拿过来。 抬眸看向她。 这样静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心里有愧的应该是我才对,让你在我身边遭受这些,不然你的病应该会好得更快一点。” 她怔怔的,想要反驳,不希望他这样想。 而他已经先一步继续说下去,高高的个子蹲在他的面前,傲慢的轮廓冷厉的眼,比十年前更成熟的脸孔,说着和她的十年前。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我非要挤进你的生活,虽然我好像为你做了很多,但全都不是你想要的,反而是你因为不敢惹我,不得不接受,被迫地习惯我,我给你带来很多困扰,让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讨厌我怕我。”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只会把你越推越远,现在我终于能够懂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我曾经以为我和你之间的阻碍是林嘉远,后来才明白,在你身边越久越明白我做过的事有多么难以让你喜欢,可我偏偏不是温柔的人,要为你改变,需要很多时间,而这些时间里,不是林嘉远也会有其他人。而你又是个死倔的性格,认定的事就只认一件,认定的人也不会再改。” 他垂眸看着指间的那片银杏叶,很多年前在学校的二楼看着对面,她和林嘉远站在对面的银杏树下一起摸着路过的小猫,她仰头的笑脸那么多年都没有变。 只要是看到林嘉远,也只有看到林嘉远,才会露出那样的笑。 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快乐,只有在林嘉远的面前才会做听话懂事的小朋友。 那时候他以为,她那样哭和笑都摆在脸上的一个人,要走近她一定不会太难吧。但是他们的世界太远了,要理解这些距离带给他们的差异,太难了。 只是理解她的哭和笑都花了那么多的时间。 到了现在,才终于能够融入她的世界,从一句我想救你,到成为她也想救的人。 他抬头看向她,对她笑了笑,“但我最后一次自私,强迫你做会让你不快乐的事,就是希望你还能陪着我。明白吗?” 她慢慢道:“我没有想反悔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或许你也值得有更好的人。” “什么是更好的人?”他反问。 褐色的眼瞳在室内的灯光下,呈现出柔和的色泽。 “就是……比我好,比我适合。” “在别人眼里,我对你来说,算不算更好的人?那你喜欢我吗?为什么还是选林嘉远?” 她忽然被问住了,哑口无言。 他把那片银杏叶放回她的手上,把带回来的她的包拿过来,手机替她拿出来充上电。 屏幕亮的一瞬,显示出了锁屏的画面。 她的手机壁纸和锁屏都是一张照片,灯下的雪细粒飘落,远没有北城的雪来得纷纷扬扬,是从车里拍出去的,沿路细碎的雪粒在风里飞扬。 那个让他认输低头的冬夜,她从他的身边逃走,快快乐乐地跑向林嘉远,那天的夜晚下了雪,这张林嘉远拍的雪的照片就一直都是她的壁纸。 放下手机,他重新抬头,那双曾经冰凉傲慢的瞳孔,在经年累月的厮磨后,终于会对她露出温柔的色泽。 但已经太晚了,她只认一个人。 他温声道:“无所谓的,弥弥。反正都这么久了,你看了他多少年,我就在你身边看了多少年,从你还什么都不懂就满教学楼追着他跑,再到高中那两年每天坐在你的旁边,看着你为他熬夜读书,累得晕倒,人都瘦了一圈,只为了和他考上一个大学,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反正,我这一生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点快乐,所以我要的只是你陪我。” “至于更好的人。”说到这儿,他勾了点笑。 冷淡的眉眼,傲慢的轮廓,散漫得好像十五六岁初见。 他用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想的,反正,爱自有天意。”
第106章 北城的隆冬历经几场厚重的大雪,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在北城的冬天。 她跨年的假期依旧是和沈既白一起过,跟他的发小们一起泡在皇城浮梦里,她见过了他们身边的面孔换了一茬又一茬, 许多人也都渐渐结婚成家。 倒是沈既白,身边除了她没有别人。 经年累月的了解, 对她的警惕也放了下来,渐渐拿她当自己人,说什么玩什么也不再避讳,也不再明里暗里点她。 但她对这些不在意。 这几年在沈既白身边虽然处境艰难, 但她不怎么放在心上,她本来也不是为了争取什么。所以能不能融进他们的圈层, 能不能得到他们的青睐, 全都无所谓。 许是她的态度明显,他们也逐年改变,每回见面对她多了些照顾, 她也只是客客气气回应。 不过每回打牌,从他们这儿赢一小笔钱,她还是很乐意的。 沈既白见她一年比一年熟练自然, 倒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寸步不离跟着她,连上厕所都陪着她去,在门口等着陪她回来。 他跟朋友在另一边喝着酒。 等她这边牌桌子散了, 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露台。 他喝得有点醉,瞳仁在黑夜里熠熠柔亮。 见她过来,把她的衣领往上拉了拉, 帽子给她戴上,手指有点洁净的冰凉。 这时候不远处的夜空有烟花绽放。 将夜色霎时照亮。 她不由抬头看过去, 好漂亮。 看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沈既白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她又低头朝他看过来。他的轮廓在黑夜里静静的,时而被烟花的光线映亮,微醉的眼眸带着柔和的意味。 他们这儿已经在郊区了,到了年关,放烟花的人挺多。 此起彼伏,入夜后就没停下过。 他这样看着她,半倚在露台,笑着问:“喜欢烟花?” 她点头。 他才抬头朝不远处的烟花看去,那些绚烂落进他的眼瞳,映亮只有一瞬,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喝得有点醉,话也不多。 好久后,他慢慢说道:“我曾经为你准备过一场烟花,比这漂亮。” 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时候?” 他低笑一声,从烟花看向她,“在你最讨厌我的那一天。” “……” “知道是哪天了?”他唇角仍是微醉后懒洋洋的笑。 “那天我没有想过你会那么执着地逃走,你平时涂个药都掉眼泪,娇气得不行,居然爬那么高的铁门也要离开,天黑了也要往山下走,追上你后,看到你在掉眼泪,一边掉眼泪脚步也一刻不停地逃走。” 他的声音缓慢,然后带上点零星的笑,“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那天只觉得他讨厌,现在反而觉得有点愧疚。其实后来也愧疚过,和他一起下棋的夜晚跟他说过对不起,自己说话太重了。 她又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以前脾气也不太好,那天说的话有点过分。” “你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从看到你的眼泪那一刻起,我就认输了。” 他的轮廓隐在夜风里,远处是时而绚烂的烟花,“很小的时候,我总想惹你生气,看你一张脸都气得皱起来反而觉得好笑,但是看到你真的摔倒,憋着眼泪一声都不吭,我内疚了很久都不能释怀。我用很多方法哄你开心,但始终不会低头,后来我终于学会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我其实在听到你摔倒的时候就回头去找你了,但是,我还是晚了,林嘉远已经扶着你站了起来,送你去医务室。” “所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我总要晚一步才能看懂你的伤口,晚一步走到你的面前。” 他在烟花里语速缓慢,呈现出一种平缓的温柔。 但是随着烟花绽放又落下,无端感到落寞。 烟花落下时,他眸光里那些柔亮的光也暗了下去。而后缓缓朝她看过来:“弥弥,以后每年的烟花,你都陪我看,行吗。” 他那天喝了不少酒,整局都安静沉默,玩什么都只静静坐在她的旁边。 转头看他,他也只是安静地回视,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说话和回应,有人开他玩笑,听说梁老爷子给你物色了哪家的闺秀,让你年后见。 让他见了说说人咋样。 他平淡撂下俩字,不见。 后来喝得有点头晕,向旁边一靠,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靠着,晕晕乎乎地看着她玩。来人问他要不要去开个房间休息再玩儿,他摇头,仍然陪着她坐在这里。 直到肩膀上越来越沉,他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她叫人拿了个毯子过来给他盖上。 一直玩到散场,她才叫醒他。 他醉着,刚醒的样子有点懵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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