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哦。”宋东宁被她的逻辑绕进去了,一秒后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啊,虽然这游戏的背景故事是这样,但玩法不是这样啊,玩法是干掉所有人当国王啊。” “我没玩错啊,我保护公主,让公主干掉所有人当上国王。” “……啊?哦、哦哦。那我这局拿公主牌,你能不能也这样保护一下我。” 她一边站起来,一边拍着裤子上的灰,“我的公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宋东宁看她都站起来了,连忙问:“你不玩了啊?” “一直都是我赢,给你们留点游戏体验。”这话说得臭屁又不要脸,是她嬉皮笑脸一贯的作风。 宋东宁又把她拽回来,“你不玩了你在旁边看呗,指导指导我。当不了你公主,当一下你的小弟行不行,大哥,我都听你的。” 场面上的热闹还在进行,争先恐后享受着这阳光正灿烂的青春,林嘉远从人群中静悄悄地离开了,可是没多少人在意。 她孩子气似的随手拱让的胜局,也没有多少人在意,那只是那天无数欢声笑语中的短短十几分钟,就像往后的漫长人生里,这也只是极为短暂的一天。 可是那天的春风干燥,她坐在吵闹的人堆里,看着他起身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刻想要穿过皮肤和骨骼,看一看他寂寞的灵魂是否有过一丝裂纹,可以让这明媚的春风钻进他的寒冬。 回学校的车还是按照来时的安排,她已经玩得筋疲力尽,上了车就没精神地瘫坐着,靠着窗想睡。 可是林嘉远在身边坐下来后,眼皮耷拉下来却没有一点困意。 林嘉远直接跳过了揭穿她的装睡,递过来的耳机问她:“要听吗?” 她睁开眼皮。 他的耳机递到她的面前。 他的衬衣袖口还是系着没有解开,但是在她的面前坦然地露出了那块被砸到后肿起来的手背,而连着衣袖向下斑驳的伤痕,还是藏在衣袖下面,没有让她看见。 她接过了耳机戴上,车窗外的风景也开始倒带,旅途在缓慢地结束。 耳机里的歌连接着同一个世界,可她在看窗外,他也沉默。 他的歌单里每一首歌都好听,每一首都是她喜欢听的歌,不同于之前在沈既白的手机里翻下来一个都不认识的小众品味,林嘉远的歌单熟悉得像是她自己的平凡世界,熟悉到仿佛轻而易举就可以走进他的世界。 可是,他很遥远,他不允许任何人了解。 即使拥有再多比别人都多的纵容,也有着一个角落,不允许被了解。 很久后,她捱不住这样的沉默,转头找了个话题,“我可以换首歌吗?” 他平静地垂睫看过来,“好。” 他把手机递给了她。 她翻开他的播放列表,其实只是找个话题而已,可是看到他的播放记录,历史播放次数最高的那首歌,叫做《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播放次数是下面的好几倍。 眼眶忽然变得有些涩。 她点了这首歌,把手机还给林嘉远。 他问,“困吗?” 她摇头,还是执着地盯着他的侧脸。 他什么都明白,但似乎这是他的底线,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愿意告诉她。 所以在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后,她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手掌心那块疤是怎么来的?” 他在沉默后笑了一下,对她的迂回也全都看得明白。 他回答了她,“小时候做饭烫伤的。” 但也回答得极为简略。 她还想再问,他制止了她,第一次没有用敷衍的、委婉的方式掩饰过去,而是直接地说:“不要问,可以吗?我不想告诉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饶是再脸皮厚,此时也再也问不出口。 因为他的直接并没有让人觉得强硬,反倒有种无力的压抑,揭开伤疤无疑是痛苦的事,即使没有明说也知道。 她抿了抿唇,安静下来的这一会儿里,听到耳机里那首《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唱着—— “你总是喜欢在人群中徘徊,你最害怕孤单的滋味 你的心那么脆,一碰就会碎,经不起一点风吹。” 面前是他很多次的用这样的口吻说她像小孩子,要好好长大。 她爱哭,怕疼,怕黑,怕孤独,总爱往最热闹的人群里钻,娇气又天真。 别人说她是幼稚鬼小屁孩,这样的话很讨厌,林嘉远从来不会这样说她,即使说让她好好长大也是祝福的口吻。 可是在他无力的时刻,她的确是无法被他信赖依靠的人,所以烦恼的事,不会告诉她。 “我会长大的。”她觉得眼眶更涩了,可也更顽固了,“我会好好长大。” 她已经转过了头去看窗外,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又想落泪的样子,不然会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她讨厌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成为可靠的大人,只会像小孩子一样流泪。 为什么人生不能像一局国王纸牌,在她的主场里,她可以绞尽脑汁打败所有人,只为把胜利送到他的面前。 她垂着头自责,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人勾住了尾指。 她怔怔低头,林嘉远的尾指正勾着她,拉钩约定,而后听到他轻声说:“我也会好好长大,做有勇气的大人。” 她迟钝了一下,抬起头,林嘉远正对着她微笑。 她猜测着他的意思,“以后你会告诉我吗?” “我是个很自卑的人,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所以不值得你放弃所有的牌。” 她正要急于否认,林嘉远静静看着她的眼睛,“等到有一天,我有勇气在你面前做自己,会告诉你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愿意扔出所有的牌,再把你现在想说的话说给我听吧。”
第57章 但是林嘉远没有机会等到她慢慢地长大, 其实在那个开学一个月都没有见到林嘉远的暮夏,她在商场里抓住林嘉远一晃而过的侧影,生怕他消失般的追上去, 抓住的就已经是他的碎片。 转折发生在那一年的五月。 从春游回来没有多久,有两件事。 一件事是爸爸的工作遇到一点麻烦, 可能会在年中裁员的时候失业,原因是所负责的部门业绩不佳。 那是爸爸告诉家里的原因,在后来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才知道,其实是爸爸的工作有重大失误, 造成了一笔巨额损失,公司念在他十几年老员工的份上没有追究责任, 只打算借着裁员辞退。 但他瞒得很好, 她和妈妈都不知道,以为真的仅仅是因为业绩不佳要被辞退。 这种事她原本是不知道,因为爸爸妈妈向来不怎么跟她说家里的事, 问什么都是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她在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也没有什么参与感。 但那段时间因为太过愤慨, 几乎每过几分钟就能听到妈妈在大骂公司大骂老板,她想不知道都难。 他们在想办法想关系,试试找有没有认识的人在中间找个由头吃个饭。 那件事, 她原本以为跟自己没有关系,因为在饭桌上说起这事的时候,爸妈的态度也是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问那么多干什么, 上你的学去。 不过,她上学还是上得蛮开心的, 成绩在进步,每次小测验,她都是班上稳稳的第一名,甩开第二名一大截子,笔记本上翻开有林嘉远画的兔子。 她本来就嘴甜人缘好,这下无论是在同学之间还是在老师之中都格外吃得开,他们这一层楼的班级都知道她的名号。 所以第二件是比较开心的事。 学校一年一度的文化节,为枯燥乏闷的高中生活添了几分乐趣,在各个节目挑选人选的时候,她自然又是被老师挑中。 之所以是开心的事,是因为林嘉远当然也是人选之一,所以每天都有固定的排练时间可以见到他。 当然,人选里也少不了许嫣然,还有另外一个叫郑艺的女生,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当初在许嫣然身边叫她丑丫头的人里,就她叫得最欢。 她和许嫣然一起闹到年级主任办公室以后,许嫣然不再这样说她,但郑艺还在不依不饶这样,当天放学碰到她的时候还当着她的面叫她,被许嫣然阻止了也不停嘴,看起来格外为许嫣然打抱不平。 但是排练几天,许嫣然和她并没有说几句话。 一同排练的人里有她认识的人,从他们那里得知,郑艺跟许嫣然早就闹掰了,原因是郑艺也喜欢林嘉远,当初那么热衷于替许嫣然征讨她,其实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借着许嫣然的名头而已,许嫣然知道后自然就跟她闹掰了。 据说这事闹得挺大,许多人都知道,朋友还诧异:“这些事你不是向来最灵通的吗,你居然不知道?” 她看了看某个站在老师面前跟老师说话的蓝颜祸水,啧啧了两声,“我沉迷学习,这些事老早就不关心了。” 等到林嘉远跟老师说完话,往回走过来,迎面就看到她正坐在排练室的台阶上撑着下巴在看他。 这会儿排练还没有开始,大家吃完了晚饭就陆续过来集合,人还没到齐,大家都是自由跟认识的人聊天。 林嘉远走到她的面前,她仍然眼睛亮晶晶仰头看着他笑。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跟她视线持平,笑着问:“我怎么了?” “笑你魅力大。” “又听说了我什么?” “你应该都知道吧,我就不信没人跑到你这个当事人面前说。” 林嘉远跟有心为难她似的,只是轻笑着说,“我不知道。” 她佯装为难地叹了口气,把腿伸直,坐得吊儿郎当的,语气也不正经:“我们公主殿下太貌美了,觊觎你的人太多了。” 林嘉远敲了敲她的额头,纠正道:“我是男生。” 这点柔和的纠正对她的厚脸皮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她晃着脚继续说:“公主生得太好看了,这让我很为难。” 他笑了一下,“你为难什么?” “敌人太多,有点招架不住。” “很难吗?” “是啊,你看你初中的时候就招蜂引蝶了,好多人拜托我帮你送情书送礼物,我这儿都转手不少,你亲自接收得应该更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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