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学的是数学。” “听说是北大。” “是,在你隔壁。” “差一点就是校友了。不过也算半个校友,我经济双学位是在北大修的。” 闻斯峘当然知道,还知道她租房住在五道口,合租室友高中时就是她闺蜜,他对宁好的了解比她想象得多。 “很多事都是‘差一点’,”他淡声感慨,“我也修了经双,我们可能在一些课上碰见过。” “但我们在学校的时间有重叠吗?你是哪一届的?” 闻斯峘侧脸看她,嘴角有笑意:“和你一届。” 宁好诧异地停住脚步:“真的假的?” 闻斯峘笑得更深一点:“怎么?我看起来很老吗?” 宁好顿了顿,猛地笑起来:“不……他们说你博士毕业,我就以为……思维定式,抱歉……” “英国硕士学制短。”男人觉得她反应有趣,不介意抛出更重磅的炸弹逗她,“我跟你还是高中校友。” 笑容却从宁好脸上隐没了。 交集太多,惊吓的成分比惊喜多一点,面对未知的畏怯,她条件反射地否定:“……骗人?” “听说你对成绩比自己差的男生不感兴趣,一直没能赶上你,只好比你多读几年书,勤能补拙吧。”闻斯峘笑着说。 “对成绩比自己差的男生不感兴趣”还真是她年少轻狂放过的豪言, 挺中二的黑历史,现在自己听了都觉得社死。 宁好讪笑着转移话题:“那你和李承逸……” “以前并不认识。”他收敛笑,淡然道,“去年冬天,圣诞节才见第一面。” 宁好平静下来:“那也好,以前不知道他家的家庭关系这么复杂。所以……你一直跟着母亲?” “我和我母亲,还有两个姐姐,一起生活。” “姐姐?那也是闻叔的……” “嗯,和我同父同母,和李承逸同父异母。” 宁好不知该接什么话,怕触到雷点, 在不清楚他们真实家庭关系的情况下不想贸然发表看法。 好在走着走着就进了单元、电梯,话题告一段落,也不算突兀。 “你进来等吧。”宁好在门口刷指纹,男人手里拿着伞,又把她没喝完的奶茶接过去,方便她腾出手。 “方便么?我也可以在门外等……” 话音未落,门刚打开,宁好还没能进去,暗处突然窜出一只大狗,从她身侧绕开,直扑向身后的闻斯峘。 他没料到还有这样的袭击做考验,猝不及防,饮料全洒在胸前。 宁好自己也被吓一跳,忙拉住狗:“没事吧?哎,闹闹!不好意思啊,它很少扑人,今天怎么……” 闻斯峘笑了:“很少扑人?它可是金毛。” 宁好哭笑不得,带着歉意把一人一狗拉进门:“我给你找条毛巾,先沾水擦一擦。” 锦湖苑是江城市中心有名的豪宅,不过宁好租的是三期,小户型,租金相对便宜。 闻斯峘换了鞋在客厅环顾四周,没有往沙发落座的意思。 宁好把狗关进笼子,再过来把他临近客卫,从洗手台下的柜子找出新毛巾,要帮他擦拭,男人抹不开面子,接过毛巾:“我、我自己来。” 他自己处理,两个人挤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就不太合适。 宁好退出门去,把空间留给他:“喝咖啡么?” “不用,你换你的衣服。”他应一声。 她虚掩上门,听见里面响起水声,暂不必过问。 刚准备转身去房间换衣服,门铃响了。 宁好猜是快递,想也没想就开了门。 平时她不犯这种错误,今天完全是仗着家里有人, 等她认清屋外站着谁,就开始后悔家里有人了。 李承逸手里没拿伞,头发和肩上湿漉漉的,看过来的眼神似乎也沾染了潮雾。 她莫名地心跳加速。 他自说自话进门,并不征求她的同意, 甚至不礼貌地迫近,把她逼到靠墙,语气中带着急促:“你去跟那个人见面了?” 她别开脸,避重就轻:“什么人……没头没脑的。” 他捏住她的脸,扳回来,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我妈说你们中午在一起吃饭。” 宁好早觉得不妥,闻斯峘来相亲,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母亲出席,反而允许李阿姨在场,这下好了,简直是通敌第一人。 李承逸从她闪烁的眼神中已经找到确证,咬牙切齿:“你不会真要和那个人结婚?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她真想问问他,凭什么他能结婚,她就不能结婚? 车撞树上知道拐了? 可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闻斯峘就在客卫,随时可能走出来,撞上这种场面,什么计划都泡汤。 李承逸和他碰上面,混世魔王发起疯来,只会把桌都掀了。 可谓命悬一线。 宁好咽了咽喉咙,努力保持镇定,用手推着他的胸膛以保持距离。 “我当然是为你着想,你不信我?” 李承逸微怔,目光缓和下来。 “同事在我家,我换了衣服得回工地,不能迟到。你先回去,晚上我跟你打电话再仔细说。”宁好柔声哄他。 “同事?”他松开她,顺势往室内深处望,“男同事?” 宁好绷起脸:“我同事全是男的,你别这么幼稚。” 都是同行,他知道项目上的情况,那些工科土直男宁好不可能看得上。 这么一打岔,心情松快了一点,刚才冲到天灵盖的酸涩感回落下去。 他像赔礼道歉似的帮她捋好一缕颊边的乱发,抚了好几下,得寸进尺道:“电话不行,要见面。” 宁好已经开始动手把他往外面推:“我空下来先给你打电话。” 李承逸仍不死心,最后还往里望一眼,想看那同事。 以前他从来没紧张过宁好,细究起来,这种酸到失魂落魄的感觉是从听说要让宁好和闻斯峘结婚开始的,他见过闻斯峘。 宁好把人打发走了,背靠门精疲力竭地长吁一口气。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卫生间传来水声,但愿扰了听觉没惊动他。 水声停止后几秒,闻斯峘才慢吞吞走出来,前襟湿着,深色的衣服更深了一度。 他掀眼:“你还没换?” 宁好顾左右而言他,匆匆往卫生间里去:“你坐,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把吹风机拿给他之后,她才进了房间。 他听见清晰的落锁声,挑了挑眉。 实则—— 他耳朵没那么背,刚才那小插曲说明什么?李承逸爱宁好? 说实话,他以前怀疑过,没证实过,不觉得意外,有人不爱宁好才奇怪。 衣服吹了个半干,心里还在琢磨。 宁好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白衬衫,工装裤。 他抬起头,明晃晃的视线落向她, 衣领……很漂亮。 似乎她还重新打理了一下头发,比刚才精神不少。 “你下午有空么?”她问。 他猜她要用车,点点头:“请了一整天假,随你调遣。想去哪儿?” 她以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我想去民政局领证,今天是工作日。”
第3章 闻斯峘怔住。 这是世界观被粉碎后的休眠状态。 她这么平静,仿佛天经地义。 仿佛所有夫妻都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携手去领证。 仿佛决定结婚最值得考虑的部分是工作日适合领证。 宁好也在沙发上坐下,对着他:“我的习惯是做事前先确立目标……” “嗯。”他勉强应了一声,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就像高考志愿,我刚上小学一年级,妈妈就带我去参观了一遍清华北大。她说以清华北大为目标去努力,可能最终考上浙大交大,如果一开始目标定个普通985,可能最终只能考个普通211。” 闻斯峘点头:“她说得对。” “所以要开始一段感情,我想以结婚为目标,先定下这个,才能全心投入。闻叔的意思也是感情能慢慢培养。你觉得呢?” 你自己听听这说法站得住脚么? 闻斯峘快笑场了,尽力憋着,免得宁好以为他喜形于色。 但是宁好一贯怪念头多,他也习惯了,竟觉得这种突发性决定在她身上很合理。 他虽丝毫没被说服,却隐约有了点思路, 也许宁好对这桩婚事是有诚意的,被李承逸刚才那么一搅和只怕节外生枝,不仅把婚事搅黄,还让两家关系破裂,所以她希望赶紧落锤? 也能理解。 闻斯峘没法把宁好往坏处想,更重要的是他藏了私心,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和宁好结婚,他求之不得。即便是她一时冲动,他也会想卑劣地利用这冲动。 ——怎么可能拒绝? 他尽量云淡风轻:“有道理。你带齐证件了吗?” “带了。”宁好松下紧绷的肩,以为还要大费口舌,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那现在去吧。我让朋友帮我把户口本送过去。” 让朋友送的原因,当然是怕往返耽误时间, 万一给足思考时间,她反悔了呢? . 在民政局办完手续,两人穿过等候区去取车。 阵雨停了,宁好拒绝了他说让她在大厅等的提议,要和他一起走过去,直接从停车场出发。 并肩而行,又无需撑伞,闻斯峘拿不准彼此间相隔的距离,有点局促。 宁好换了双很漂亮的深红色平底靴,看起来也没有需要他紧急搀扶一把的可能。 间距反而比先前远了, 两个人都像刚学会走路似的,紧盯着地面,目不斜视。 闻斯峘试探着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得回父母家一趟,把领证的事告诉他们。”她顺势抬头,忽然体会到身高差,这个角度,目光最先瞥见他的颈,锐利的下颌被黑衬衫衬着,白得禁欲。 她很快移开眼,追加一句,“你也是吧?” 闻斯峘原本不是这意思,是想问她这感情要怎么开始投入,能不能晚上单独吃饭。 她提到父母,他才想起刚办成了一件人生大事,有许多重要社会关系亟待处置。 恋爱脑了,他自嘲地笑笑:“先斩后奏啊……” “他们可能会有什么反应?你父、”想起那不是他生母,用词转了个弯,“你家里。” “应该会非常高兴。该不该说……”他正好走到树影下,脸色一沉,“我父亲突然关心我的婚事其实也挺反常,以前升学就业他问都没有问过一声。可能人年纪大了,物质满足,有了精神需求,才想着把家人都笼到身边。” 原来他是这样理解的,还真被蒙在鼓里,和真相一点不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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