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是季向蕊的儿子,林纾清和季圳然的弟弟。 “......”池蕴难以置信,“勒......断了?” 她下意识扭头,“你怎么勒的?” “......”季圳然的臭脸达到极点。他的不爽和烦躁完全写在脸上,绷紧的下颚,他沉声,话像从她嘴里挤出来的:“池蕴,吃饭。” 池蕴忍着不笑,但点头真要低头吃饭时,还是憋的感觉自己要出内伤。 “池、蕴!”季圳然冷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池蕴还没反应,对面的林钦吟,亲妈开口:“季圳然,年夜饭还能生气的?” 季圳然当然不敢真生气。 就是他们爱爆料他料的,心烦。 季圳然说:“没有。” 林纾清随即和颜悦色地看向池蕴,“赶紧吃饭吧,等下菜都要凉了,夹不到的和季圳然说,让他帮你。” 池蕴的十二分拘谨慢慢的,因为季家的温情和柔软而褪至两分。 吃完,她感谢:“真的每道菜都特别好吃,特别感谢款待。” 林钦吟:“客气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挺想你的。” 至于喊妈妈的李佩华,林钦吟并没有再去问池蕴,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虽然这样的对话,一般到最后都得问声家里人,或是代我们向家里问候。但不止林钦吟,整个季家,没有一个人过问李佩华现在如何。 他们只希望池蕴这顿饭能吃好,这个年能过好。 吃完饭,季圳然被扣下陪季老麻将,林纾清则带着池蕴去新改造的花园。 “池蕴姐,不怕你笑话,家里改造了这么久,这是我来看的第二次。”林纾清边走边说,“之前工作一直很忙,去年唯一回来的一次,还是回来看太爷爷身体的。老人家嘛,毕竟年纪大了,就怕磕着碰着。所以他也怕我们一大家子都在家,有的念他了。” 池蕴笑:“挺羡慕你们的,家里这么温馨幸福。” 林纾清差点儿脱口而出“那你觉得季圳然怎么样?要不我们做一家人吧!”,但这话还是憋在了嗓子眼。进度绝对不能卡在她这一环。 林纾清只弯唇,说是。 她说:“老院面积大,房间又多,其实也就每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在家一起热闹些。平时就太爷爷一个在家,小的孩子都出去上学或是工作了,他难免也孤独。” 从热闹陷入冷清,和长久习惯冷清,本质上是两个概念。 被温暖包围的老人家,会在遇到孤寂时悲伤,而不像她,年少早习惯了冷清的味道。某天真到热闹的环境,她的第一反应,只有措手不及的拘谨和不安。 因为对幸福惶恐,也对温馨惧怕。 就好比由奢入俭太难,她没勇气去尝试本该不属于她的环境和人生。 就如同季圳然,他从出生开始就被温暖笼罩。 他是天之骄子,更是现在的业界精英,背后有的是整个季家。季家真的就是精英家族,培养出来的每个孩子都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亮,光芒万丈。 她曾经试想过自己的未来,可她的成长道路太多泥泞,造就了她现在的冰冷。她连性格都羡慕季圳然那点儿矜贵傲慢。 说到底,池蕴再优秀,骨子里都是自卑的。面对今晚的所有人,她仿佛更清晰地知道了自己和季圳然间的差距。 这辈子,用尽全力都追不上。 望其项背的悲哀,池蕴那颗滚烫的心,渐渐泛亮地沉到谷底。 她尝试去参与和林纾清的聊天,但总归心不在焉。 林纾清也发现了这点儿,她突然问:“池蕴姐,虽然这件事,季圳然不让我问,但我还是想问下。” “什么?” “当初在马加革,你碰到过季圳然么?”林纾清脸上的表情很淡,但很明显,提到马加革就像触及心里深层的刺一样。 池蕴意外,这个答案她很确定:“当面的那种么?” “嗯。”林纾清实话实说,“他被派去马加革的那一年,刚到没多久,内战爆发,还遭遇了七级地震。当时建筑物都坍塌了,他的领导还有同事都被困,是他自己在余震时候顶着重伤冲进去的。” “那个时候,时间就是命。太爷爷这边本来是和他在通电话的。但电话通到一半就断了,然后再联系不上,接着就战地记者那边就开始报道马加革内战地震同步爆发的新闻。”林纾清再提这件事,显然还是心有余悸,“小姑通关系,第一时间联系上那边的战地记者,想知道大使馆的情况,但被通知余震不断,现在哪里都是混乱和尸体成堆,实在有心无力替她去查季圳然的情况。” “太爷爷就守着电视,整晚整晚,眼睛都闭不上了。是在人都快熬不住的时候,马加革那边重新传来通知,我记得程宽老师当时还是委婉说的,说季圳然人已经在医院,治疗中,还请放心,不久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就那句“不久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意外着在前面这么多个小时,季圳然都处在危险之中。 林纾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池蕴的心跳都快接近于零。 “之后呢?”池蕴用自己都未察觉的低哑嗓音问。 林纾清说:“之后,季圳然醒来就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当时妈妈真的都快吓死了,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好想他,想和他说说话。” “但池蕴姐,你知道的,部队人员、外交人员、战地记者一类,一旦派出,就不是说想回就能回的了。恰好,季家从事这些职业的人都有,所以按理太爷爷已经训练出了极好的心理素质。但当听说,就是那次死里逃生,让季圳然连打针都不怕了。他甚至都没有晕针的问题了,太爷爷这么多年,是我见过的,第一次掉眼泪。” “老人家哭都是没有声音的,就怕被我们听见。”林纾清说着也无奈,眼眶微烫,“后来季圳然回来,整整大半年全家都当他最好的宝贝呢,我完全比不上。” 池蕴突然被逗笑:“才只有大半年么?” 林纾清也笑:“本来说好,只有三个月的。” 两个人笑得更厉害。 但还有个问题,有关于池蕴和季圳然到底在马加革有没有真的碰上面这件事情,就是知道他们同样出国的时间线吻合,林纾清才好奇,“本来他可以早一个月回国的,但听说要在国外等一个人,要见一下那个人,才能回来。” 林纾清问:“池蕴姐,你当时被外派是几号回的国,你还记得么?” 池蕴怎么可能会忘。 “八月六日。” “季圳然生日?”林纾清淡笑,“也是我的生日。” “是啊,很巧。”池蕴温柔说。 那林纾清就对上了,“果然——” “什么?” 林纾清笑笑,没再说话。 大概池蕴到现在都不知道,季圳然当年原可以七月六日就回国。他为了能见池蕴一面,生生多待了整一个月,额外交接工作辅助到了八月六日。 是全同事都称赞的负责认真。 殊不知是等池蕴全团队拍完合照,返航凯旋,季圳然彻底收拾好回国。 特殊安排结束,他会再次回到她待的城市。 ...... 因林纾清的戛然而止,池蕴不好多问。 最后晚上玩乐都结束,池蕴和大家感谢打好招呼,恭迎新年快乐后,她走出季家,没想季圳然也紧随她出来。 看她样子,今晚应该是聊了不少。 但池蕴又不像知道很多八卦逮着机会准备奚落他的模样,实在奇怪。 池蕴疑惑:“我回酒店,你怎么也出来了?” 季圳然本想问她有家怎么不回?当年在溪安的那个家一直保留着,是李佩华没敢动的资产,都是留给池蕴的,就在老院不远处。 但想来,那个家这么多年没回了。 现在脏的也应该不能住人,更何况熟悉的氛围,更让人孤寂。 季圳然还是把要问的话都咽回去,站在她面前,淡定说:“吃太饱了,出来散个步。” 池蕴无奈,指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这么冷的天,你回去吧。” 季圳然其实很不喜欢池蕴装坚强的模样。他又不是没眼力见,看不出她心情很差。他大概能猜到她的情绪变化是因为什么。 他嘴硬:“我就爱半夜散步,你管我?” “......”池蕴不说了。 季圳然问她:“你订的酒店叫什么?不会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吧。” “没有。”池蕴淡道,“就一点几公里,走过去很方便。” “行。”季圳然正好说,“我也就爱散一点几公里的步。” “......” 池蕴还能看不出他那点儿心里? 但今晚思绪缠绕的她实在是累,已经挪不出脑子去思考和他的交流,该怎么继续顺利进行。 好像连和他暧昧的心,都在退缩。 隔了这么多年,池蕴原以为自己成长了,没想到还是如初。 只要外界的一点儿刺激,看似胆大的她还是会再次缩进龟壳。 龟壳,才是她保护自己的最有限的地方。 前行的一路,池蕴都心事重重,不说一句话。 季圳然感受到了她的消沉,并没自找没趣地随便开话题。 今晚夜色很浓,浓云厚雾的,都不见星光。 沿着这条上学时候走过太多次的路,池蕴在前,季圳然在后。凛冽的熟悉感和刺骨的风同步裹挟着他们,季圳然感受到的是暖,池蕴感受到的却是凉。 曾经无数次藏匿悸动的路,少年少女的炙烈情感。 如今,都像躲进了这条路尽是光影的昏暗里。 被时光磨损。 再看不清晰。 过了好久,直到不远处已经快是酒店,快结束今晚的所有。 季圳然突然出声,从后面喊住了她:“喂,池蕴。” 池蕴的背脊一僵。 距离的靠近能让她感受到男人强大的存在感,也能无限度地开始放大她的渺小,渺茫。 擦肩而过的是除夕夜晚,空荡街道的漠寒凄冷。 她脚步停住,等待他从后而来的下一句话。 却没想,她忐忑时,季圳然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在这人烟稀少的环境,万家团圆的暖意里。 季圳然垂眸,抬起的手突然擦拭而过池蕴烫到几乎发酸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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