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思绪起伏不定,他站在一个弱者的角度,絮絮叨叨说出了一系列强词夺理没有逻辑的话,“星伊,你是不是想问我,我们家在大剧院投资一亿三千万,总会有收入的吧?总还剩下一些家底吧?乖女儿,我告诉你,我们的投资,你以为都是我们家的?五千万,是王先生帮我贷款来的,还有五千万,是冷阳借我们家的,包括那三千万追加投资,我不仅给冷家一共打了八千万欠条,我们之间还有协议,收益也是冷家的,与我们霍家无关。”他扭头看向一侧,语气明显的不悦,幽幽说道,“你好好跟着冷阳,他是有手腕的,能享福也不错,比在爸爸身边还债好。” 除了最好的舞蹈老师,霍老养女儿再没投资过什么大手笔的花费,珠宝、古董、车子、房子,没有一件在霍星伊名下。 三千万变成了八千万,霍星伊愣住了,毕竟冷阳从没跟她提过一个字。脑海中快速的梳理拼凑,还是没有头绪,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内心矛盾复杂。 大剧院工程合伙人之一,方家公子方政宁,平日绝对看不见的人物,竟然出现在了医院。 老方先生身份敏感,他因为复杂又不可言说的事,已经被监察被控制,他的儿子方政宁,也随之跌下云端。 落破公子也是公子,方政宁西装笔挺捧着百合花来给霍老探病。 “霍伯伯,您是焦急上火了吧?放宽心,会好起来的。” “唉,霍家这一次,唉……”霍家很难翻身了,不必说出来,在场的除了霍星伊,谁都清清楚楚。 “您还有一个好女婿呢,虽说是未来女婿,但冷阳的优秀,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优雅翘起二郎腿,方政宁讲话颇有大家公子风范,慢条斯理,“您只是一时遇到了困难,我们家落了难,徐家嘛,无功无过。只有冷家,一片欣欣向荣呢。冷家做商品房赚钱,做商业大厦‘9’,也特别好,在新贵和老钱们面前,都吃得开,让人羡慕啊。冷阳做大剧院项目也运筹帷幄,有他在,这个项目不会倒。您的未来女婿,可称商业奇才。” 字正腔圆,谈吐不俗,霍星伊挑不出方政宁的毛病,可听他讲话,她浑身不舒服。 霍老干咳两声,气恼的话随口便说,“还不是正经女婿呢,已经快把我们家搞死了。” “爸爸?!” 霍星伊呼的站起来,面色如冰。 “霍伯伯,您不舒服,先不要说话,休息一下。”方政宁劝慰了一句后,立刻转头对霍星伊笑着说道,“听说,霍小姐生日是9号,所以,冷家最新的商业大厦才被命名为9,冷阳真的是浪漫多情,又兼有实力啊。” 原来用来求婚的大厦“9”是冷家产业,难怪不愿外出见人的冷阳愿意在那里公开求婚,因为一切尽在掌握,有了足够的安全感。 不着痕迹咬了一下嘴唇,霍星伊并没有回方政宁的话,话题僵在了当场。 9?他们怕是不知道,冷阳的生日是29吧。 无论9或是29,终究是一桩浪漫情事,但由于其他人别有用心的话语,霍星伊此刻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霍伯伯,您一定是不知道,虽然我也是听说,追着查我们家的幕后推手,据说是冷家的人。唉,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冷阳,有机会,烦请您帮我跟未来女婿探探话风,是否还有机会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政宁,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吧?”霍老目光撇了一眼女儿,声音冷冷的说道,“冷家跟徐家商业合作很多,渊源颇深,不像跟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他们两家想独吞大剧院工程,所以暗地里搞事情,踢我们出局。” 霍星伊真的忍不住了,她从不觉得爸爸糊涂,相反,她内心非常崇敬霍老的风度才学,觉得爸爸无论做艺术家或是商人,皆可成为典范。 带着尊敬和爱,霍星伊正眼也不去看那百合花,温声劝解父亲道,“爸爸,是有什么误会吧?冷阳不会那样的。” 被冷阳娇宠,霍星伊薄施粉黛,衣着贵气有品味,很有些千金小姐的气质,但方政宁看她年纪小,继续大胆跟她攀谈,“霍小姐,大剧院工地出事死人的事媒体没报出来,但你一定知道的,不过,整个事故是冷阳一手策划的,你还不知道吧?别看他瘫痪不能走路,脑子可是一顶一的好使,当年我们几百人,学习都不如他一个残疾人。”原来,商学院同学,也有方政宁一位。 残疾人三个字刺痛了霍星伊的心,她手握成拳几欲发作,没想到方政宁施施然继续说道,“为了得到你,设计几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冷家的能量,深不可测啊。” 虽然没有了当年把咖啡泼在傅少西装的冲动,但霍星伊对于背后讲冷阳是非的方政宁一直不太客气,勉强跟父亲告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回雨山百谷的路上,看着飞速移动的街景,霍星伊心中波涛汹涌,一丝也无法平静。 雨山百谷,冷阳在复健室做按摩,霍星伊站在门口等,并没有进去打扰。 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很急切想看到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并不急,她愿意静静等待他,任时光流逝,心甘情愿把时间浪费在与他有关的事情上面。 “星伊?你在外面么?” 按摩师并没出来,霍星伊听到了冷阳叫她。刚做完按摩,她又没说话,他怎么知道她在? 推开门走进去,按摩师在整理随身的背包,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冷阳抱到轮椅里,只是让他放松的躺在按摩床上。 “你去吧,我跟星伊有话说。”他带着呼吸刚刚平稳下来的低弱气音说话,是令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啊。 按摩师点点头,拿起背包离开了,霍星伊站在原地楞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问你?” “我猜的。” 躺在按摩床上,为了方便被活动,冷阳穿着薄薄的白色打底衫和深蓝运动套装,修长的腿被抻直摆平在床上。肩膀平直宽阔,腰身纤细,冷阳的上半身还有些看点,可他下半身却完全变形了。因为没有肌肉,显得关节突出、完全无力,从膝盖处开始双腿自然向两侧歪倒,到脚踝的位置,窄瘦成一条的脚脚以不可思议的姿势贴在床单上,脚跟几乎挛缩不见,双脚像一对弯弯的月牙,细骨伶仃的腿脚残态毕现,看起来十分虚弱。 来不及体会他的情绪,霍星伊任性的问题直接出口,“冷阳,你告诉我,现在我爸爸的公司被调查,是你请人做的吗?还有,是你和徐宴清联手,一块儿扳倒的方家,踢我们家和方家出局,是不是?” “那个,A市大剧院工程工地死了三个人,也是你策划的。” 最后一句不是疑问句,呛得冷阳立刻开始咳,他胸腹无力,偏头喘息声音很低,但一下一下连带瘫弱的腿脚微微抖动,孱弱无力的挣扎,全部砸在了霍星伊心上。 “没有调查霍伯伯,没有,星伊,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会去害你爸爸?他早晚也是我的爸爸啊。咳,咳,……死人的事,咳咳,你觉得我会做么?”他咳的不激烈,肩膀微微抖动,胸脯起伏也不大,因为力气太小。霍星伊捏着手指,一再警告自己,别弯下腰,别去给他按揉胸口,还没得到满意答案的情况下要保有气势。 “我没有,没有害人性命。”攒足了一些力气后,冷阳一字一句给了她答复。 霍星伊是默默呼出一口气的,冷阳否认了工地事件是最最重要的,他还否认调查霍家,更没有说她爸爸、哥哥的不是,没有发脾气,无条件的忍耐。 徐家的合作关系,调查方家,他居然没否认,也不解释,霍星伊心里是有升起寒意和失望的,她明白冷阳不是童话男主,怎么会全然的纯净、与世无争?但真正知道,他也会用一些非常手段做事,心里仍乱乱的,极其矛盾。 智商情商双高,平时温言软语极具魅力的冷阳,此刻却闷闷的,不再开口为自己辩解,霍星伊误以为他是胆怯和默认,进而变得咄咄逼人,“冷阳,原来你真的是那样没信用、不折手段的小人。” 自两个人“初夜”以来,已经互相甜甜蜜蜜的叫“老公”“老婆”,此时霍星伊直呼其名,傻子也听得出,她在生气。 峰眉凤目、眉眼如画,本就浓烈凌厉的五官冷然下来,冷阳没有退缩一步,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神态,他收敛下巴微微拉回目光去看她问道,“我工作做过些什么,与我们的感情,有关系么?不要混为一谈。” 霍星伊瞬间接受到了冰雪般的冷淡态度,她自有自己的道理,现场反驳他,“我们身处社会、家庭之中,你做过伤害别人的事,说明人品有问题,和我们的感情,怎么会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无论我伤害了谁,必将是对不起你?”所有人都比他重要么?他想不明白。 “什么叫无论是谁?如果是做了错事的人,那么应该惩罚,对于善良的人,不可以伤害。” “你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说完这句话,冷阳把努力微微抬起的头重重靠回按摩床的软枕,细弱的脖颈后仰过去,胸口起伏,已经呼吸频率凌乱,喘做了一团。 跟冷阳吵架真的不过瘾,他可能因为瞧不起对方,而完全不屑于理睬,也可能像现在这样,因为珍爱,宁肯自己被气的心跳如鼓,也不愿多回怼霍星伊一个字。 坐着都不太稳当的身子,任何护腰没穿孤单躺在按摩床上,冷阳双臂努力的支撑挣扎数次,本就无力的左手被他甩在一旁,完全脱力,右手撑不起上半身,在越来越大的“嘶——呜——嘶——呜”声中,他彻底无力起身,只剩下仰躺着导气的份儿。 吵架之初,冷阳是让步隐忍,不愿和爱人争执,现在,已经呼吸困难几近窒息的冷阳,说不出话来了。一天之中,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冷阳哮喘再次发作,躺在按摩床上,异样毫无规律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怎么会发病的如此频繁?霍星伊计划大刀阔斧吵一架的心情,没有了。 冷阳孱弱发病,她再有气,也不该在人家喘不上来气的时候发难吧?没忍心也没再冲动,更没机会提出分开,霍星伊带着复杂心绪,转身离开了按摩室。 想拉住她的手,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亲,把这个不讲理,偏向外人说话的小丫头欺负到求饶……冷阳只能想想,自己坐起来亦做不到的人,现在空气渐渐无法进入他的肺叶,粗重犹如破风箱的呼吸状态,说明他已经再一次哮喘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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