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这种时候,她爸爸竟然会愿意由着她任性,让她待在祁熠家,还主动拜托江阿姨关照她。 她还以为……他会马上暴躁地赶回来狠狠揍她一顿。 其实她也做好了被痛扁一顿的准备。 可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对她宽容,让她在任性之后的愧疚又翻了一番。 姜元妙瘪了瘪嘴,老姜同志也太狡猾了! 从思绪里回神,后知后觉,这里好像过于安静了点。仔细一想,原来是少了个人。 姜元妙疑惑地问:“怎么不见祁叔叔?” 祁熠手指一顿,语气很淡:“国外出差。” 姜元妙惊讶:“过年还出差?” 祁熠:“老外又不过春节。” 姜元妙:“老外不过,祁叔叔得过呀!他都多久没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她拿出手机,边点开微信边说:“现在国外时间还早吧?我给祁叔叔打个电话。” 正把电话拨过去的时候,祁熠数独也不玩了,起身就走。 姜元妙连忙问:“你干嘛去?” “洗澡,睡觉。” 姜元妙着急道:“打完电话再去呀,哎通了通了,祁叔叔,过年好哇!” 电话甫一接通,她马上跟电话那边的人打招呼。 中年男人眉眼与祁熠几分相似,剑眉星目,鼻挺唇薄,尽管岁月在脸上刻了痕迹,也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顶帅的帅哥。 “妙妙啊,新年好。”他笑着打招呼,看着有些严肃的面容因为笑容而变得和蔼几分。 姜元妙嘻嘻一笑,俏皮地问:“祁叔叔,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祁正明笑着配合,猜测:“在你老家?” “nonono~”姜元妙故作神秘地摇摇食指,随后一个跳跃,身体一转,手机镜头分出一半给停在那边的祁熠,“当当当当~我在你家!” “我这几天都要在你家打扰了喔,祁叔叔不会不欢迎吧。”她假惺惺地客套一句。 祁正明笑:“怎么会不欢迎,有你在,我们家都热闹不少。” 姜元妙表情很得意,“当然,我可是远近闻名的妙妙开心果。” 嘚瑟完,又朝祁熠招手,“气气,快过来打招呼哇。” 祁熠瞥她一眼,没动。 姜元妙哎呀一声,嫌他磨蹭,三步并两步窜过去,直接把手机塞他手里,“你跟叔叔先聊着,我尿急!” 说完就往洗手间方向跑了,也不知道是真尿急还是真尿遁。 祁熠拿着手机,看着手机里的男人,顿了顿,语气疏远地喊了声爸。 祁文远脸上的笑容也不似方才那么热烈,仿佛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前几天打电话给你,你怎么没接?” 祁熠语气很淡,“在忙,没看见。” 祁文远又问:“忙完怎么也不回个电话过来。” 祁熠说:“怕你在忙,打扰你。” 祁文远哦了声。 父子俩同时沉默。 祁文远又问:“你妈妈呢。” 祁熠答:“医院。” 祁文远又哦了声。 再一次陷入沉默。 “没什么事我挂了。” 祁熠丢下这句就挂断电话,并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他低头看着聊天页面,通话时间一分三十秒。 姜元妙把手机塞给他的时候是一分零八秒,剩下二十二秒的时间,是他和祁文远这半年来的全部对话。 按下息屏键,他把手机放回茶几。 姜元妙在洗手间待了挺久,特地让祁熠跟他爸聊得久一点,不打扰他们。 然而,她出来的时候,客厅却没了人,就只有她的手机,孤零零躺在茶几上。 她拿起手机一看,通话记录竟然只有一分半。 她在厕所待了十个一分半都不止! 姜元妙跑去找祁熠兴师问罪,一开门却见祁熠正在脱衣服准备去洗澡。 他脊背微拱,正把套头的针织衫从头顶拽下来,先是露出半截劲痩的后腰,而后是宽阔的肩膀,皮肤被灯光照得冷白。 少年的背肌锻炼得恰到好处,既不似骨□□那样干瘦,也没有过度举铁后像膨胀的气球那样夸张,手臂的线条也流畅漂亮,是包含着力量感的精瘦。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骨骼和肌肉生长的速度都惊人,仿佛一天一个模样。 姜元妙兴师问罪的话卡在嗓子眼,整个人都楞在原地。 在对方听见开门动静,回头看过来时,又立刻捂住眼睛,第一反应为自己澄清:“我什么都没看见!” 喊完又觉得不对,她捂什么眼睛啊,能看多看,不看白不看! 姜元妙又悄悄把手指给张开,眼睛从指缝露出来,想再看一眼。 可惜为时已晚,祁熠已经把针织衫穿回身上,套头的衣服脱了又穿,他的头发被领口折腾得有些凌乱。 “我的错。” 他面无表情地说,“忘记家里住进一只色鬼,没把门反锁。” 姜元妙:“……” 过了个年,他阴阳怪气的功夫更上一层楼。 姜元妙抽着嘴角解释:“我不是来看你脱衣服的,我是来问你,你跟祁叔叔怎么就聊了那么一会儿。” 祁熠丢下手里的毛衣,“没什么好聊的。” 姜元妙还想说什么,被他冷淡地打断,“我要去洗澡了,晚安。” 没能说出口的话直接被他的晚安堵回肚子里,他连衣服都脱了,也不能强行拉着他继续聊。 姜元妙挠了挠脸,“好吧,晚安。” 虽说说了晚安,晚上躺床上,姜元妙却难得地没有马上睡着,甚至还有些睡不着。 是今天发生太多事的原因,更是因为今天晚上,直观地感受到祁熠对他爸爸的态度。 就连她这个没眼色的都能看出来,祁熠跟他父母的关系不怎么好。 也不能笼统地说不好,他们之间没有争吵,不像她和她爸,两个都是咋呼性格,平时父慈女孝,耍起脾气来能对着互骂两个小时,同时她还得满屋子乱窜,以防口头上的竹笋炒肉变成屁股开花。 但祁熠跟他父母的关系也绝对说不上好。 疏远。 用这个词来描述,大概是准确的。 为什么疏远,姜元妙也能看出点原因,祁熠的父母都很忙,一个24小时医院待命,一个全年无休忙生意,都没什么时间陪着他。 但好像……又不只是这个原因。 在姜元妙的印象里,祁叔叔的生意是在祁熠升上初中后,才逐渐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可她从认识祁熠开始,他和他爸爸好像就已经是这种不太亲近的关系。 祁熠跟他妈妈不表现亲近,她反而是有些理解的,因为江阿姨跟祁熠是一个性格,都是不怎么喜欢也不善于表达的人。 至于祁叔叔,小时候她确实也觉得祁叔叔有些严肃,但近几年他好像渐渐地变得亲和起来了,只是,跟祁熠的关系还是没有亲近起来。 姜元妙想得脑袋都好像要变大了,烦躁地抓了抓发根,在床上翻来覆去。 究竟是为什么? 得先知道原因,才能对症下药啊。 从小到大没什么烦恼的小狗总归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姜元妙什么结论也没得到,白眼一翻,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还睡得很死,连灯都没能关。 夜深人静,桌上时钟的时针渐渐指向数字三,一个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另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孤枕难眠。 祁熠屈臂枕着后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许久,仍旧毫无睡意。 他叹了口气,索性起身,准备去泡杯安神的牛奶,大概率没什么用,也要试一试。毕竟褪黑素已经被他扔进垃圾桶。 走出卧室时,却看见姜元妙睡的那间客房,没关紧的门缝里泄出一缕光。 祁熠皱了下眉,走过去,抬指在门上轻敲两下,“你还没睡?” 房里没人回应,祁熠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进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床上的人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睡着。 具体怎么个诡异法呢,长方形的床,她睡在对角线,半边脑袋悬空,因为少了支撑,下巴往上扬起。 更离谱的是她各睡各的四肢,一只手抬起,跟举手似地,贴在床头,另只手伸进衣服里,摸着她自己的肚皮。 右腿屈膝,脚掌踩在床上,左腿也是屈着,不过是贴在床上,刚好跟右腿呈了九十度。 枕头更不必说,已经掉在了地上,被子也只盖着胸口。 饶是祁熠,也有些绷不住地扶额。 抬头看了眼房间的空调,三十二度,难怪睡成这样。 视线在房里逡巡了圈,在她脚下找到空调遥控器,他把空调调到正常温度,又捡起枕头,放回床上。 两只手在她半边悬空的脑袋上方比划了几下,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最后,是一只手托着她后脑勺,一只手扶住她肩膀,连托带抱,把她挪到正常位置,又把她奇形怪状的睡姿给摆正回去。 累了一天,姜元妙睡得死熟,没一点察觉,还在睡梦里无意识地给自己挠了挠脸,挠完脸,手又伸回衣服底下,继续捂着她的肚皮。 祁熠一时没忍住,轻笑声从唇边溢出,又立刻抿起唇憋回去,拣起被子帮她盖上。 他没马上走,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毛茸茸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舒适的睡姿也让她的睡眠进一步加深,也不知道是正在做什么样的美梦,连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微微翘着,看着有点傻气,却又很美好。 明明白天还哭得那么凶,又看了部让她心惊胆战的恐怖电影,她的睡眠质量却一点都没受影响。 也就只有姜元妙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能拥有这么令人羡慕的技能。 又或者说,她原本就是这么一个,令人羡慕的人。 元气满满,积极乐观,就像是横冲直撞也能招人喜欢的小狗,永远精力充沛。 就算把她扔到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孤岛,她大概也能马上跟岛上的人成为朋友。 但他知道。 她并非总是这样。 没心没肺的姜元妙,也会有难过脆弱的时候。 在尚且没能真正认识到死亡是什么事的年纪,她比别人更早地和死亡打了交道。 最亲近的人离世,给她带去不小的打击。 祁熠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单薄,也是在那个时候。 夏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姜元妙表现得像是无事发生,依旧每天开开心心地来找他玩,仿佛真的对死亡还没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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