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烁只好绕到后排,掀开他衣服的一角,涂晨北见着光,才迷迷瞪瞪起身。 “涂狗,你这是要跟我体验基层?” “没,我也去电视台附近,办点事儿……哦,对许勺子,”他步入正题,“最近我看新闻,有一窝流窜犯,专挑21岁小姑娘下手,拖到小巷子里毒打,作案地点就在你家附近……” “等等,”许烁打住她,“你这说的不就是我嘛。” “反正就,别一个人出门。” 许烁不知道涂晨北又抽什么风,正要回怼他,只见他人已经又钻进外套里,睡着了。 …… 下午许烁早早的回家,未见异常。爸打电话来说有应酬,快过年了,妈妈单位也忙,她就自己下了口面条,凑活着吃。 眼瞧着厨余垃圾都满筐了,爸又打电话说去小区门口便利店买几块电池,许烁踩着双大棉拖就出门了。 这套房子买的晚,在城市新开发区,傍晚很是人烟稀少。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邻居阿姨,俩人前后脚结伴出去的,但电脑键盘用的纽扣电池不常卖,她出去逛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 眼瞧着已到九点多,许烁揣着一怀冷风,走在回小区的那条街,路灯已经黯然。 她总觉得背后有人。 那不是一种感觉,而是影子。月光斜打下来的时候,会有绰绰的阴影掠过,她没来由得冒出涂晨北白天说的话,牙齿酸酸的。 她不敢加快脚步,怕暴露自己,直得装作玩手机,迅速拨通视频电话,公放。 在涂晨北接通视频的那一刻,她刻意大声而自然地喊出来一声,“喂,老公~” 涂晨北正在家构思昨天说写书的事情,还找来了一作协的朋友给自己参谋,结果许烁这一声“老公”在扬声器里一出口,吓得涂晨北差点儿跪下。 身旁的朋友瞪大双眼。 男性法定结婚年龄不是22吗? 许烁压根儿没给他接腔的机会,“我马上回家啦老公,诶,你在家呀,那你现在开窗就能看到我……” 涂晨北这才意识到,许烁可能被人跟踪了。 他哐得从凳子上起身,对着视频那头说,“好,没问题,我现在就下楼接你……我看到你啦,别挂,马上就去接你啊,老婆。” 据他观察,视频后确实没有人,但许烁身后是刚刚绕过的拐角,鸦黑一片,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人存疑。 视频一直打到单元门口,许烁输入密码进门,飞速奔上亮堂的电梯,手都是抖的。 涂晨北说话时手按在书桌上,再抬手时,朋友在桌面上看到一层水雾。他也吓得不轻。 直到许烁打开家门,一屁股瘫坐在沙发里,才嗷嗷大嚎,“吓死我了涂狗……” 涂晨北确保她进家,才舒了一口气,见许烁一脸倒霉样儿,就想逗逗她,“你最好确认一下家里,床下,衣帽间,厨房柜子……” 越描述越瘆人,许烁整个人几乎是软的,在茶几取了一把水果刀,在各个屋里换乱挥。 涂晨北在视频这头都看不下去了,说逗你的,别搞笑了。 许烁:不行,床下面还没检查。 她先去了爸妈那屋,床芯是实的藏不下人,再转到自己屋,慢慢,慢慢,掀开床单…… 然后视频里传出一声尖叫—— “咋了勺子……许烁!”涂晨北在这头只能看到一阵黑暗,应该是手机掉到地上的砸地声。他朝那边大喊,从沙发拽上衣服往出跑,要真出什么事儿,他能崩溃死。 半天,只听见许烁被抽干的嗓音,一下一下呜咽着,“涂狗狗……” “咋啦?没事啊许烁,没事儿……”他软下声音,像安抚小朋友。 许烁此时跌坐在床尾,捏着落灰的大熊猫玩偶耳朵,“这熊猫长得,太他妈可怕了……”
第10章 我 挂了电话,朋友挂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打量涂晨北。 涂晨北噎了下,“假的。” “那啥是真的?” “啥真真假假,”涂晨北抄起来外套作势扔他,“你们搞文艺的整天说话净舞文弄墨。” “你今儿找我不也想舞文弄墨吗?” “我俗。”涂晨北就憋出来俩字,脑子滤了下接许烁电话前谈到哪儿了,“哦,咱刚说,我走实体的话,出版费多少?” “得看你呗,”朋友给他展开掰扯,“现在市场饱和,至少得有点受众,出版万把来块吧。大头是影视这块儿,但像我,写严肃文学,也就拿了奖那本卖出去,改成小文艺爱情片,税后九十来万那样。” 这朋友是涂晨北家里旧房子的邻居,比他大三岁。从小邹立屏让涂晨北跟着“乐乐哥哥”玩儿,结果就是涂晨北窝他房间里,各看各的书。 乐哥打小喜欢读西方戏剧,后来慢慢接触日本近代读物,逐渐也在小报小刊上嘚瑟几句。而涂晨北从始至终读乡土文学。手艺人他看,封建没落他看,东北振兴他看,老乡绅他看,新官僚他也看。 涂晨北盘算了下,“那你说,我这种新人冒头,无功无名,有前途吗?” “有啊,”乐哥一本正经,“考个研、考个博,再留校,不多也就十来年,到时候回头看你作品,艮艮的名家喽。” “……”涂晨北一把外套扔死他。 静默了会儿,不觉有点口渴,涂晨北从柜子里拿出他爹的茶坛子沏上,标签写着“99年中茶七子饼”,乐哥背着手绕柜子转,“你懂这玩意?” “不懂啊,”涂晨北扯着大白嗓子,“我爸说,外面柜子放的都不值钱,我拆着喝。” 乐哥探头隔着玻璃瞧这一排坛子,贴着07勐海(熟)、05下关宝焰沱、可以兴青砖(生)等等字样,他在聚会的时候也略听过一二,市场上稀得这些货。好吧,对涂家,确实不值钱。 这是在涂晨北家另一套洋房,纯中式装修,二楼客厅摆一套中堂家具,一间书屋,一间茶室,卧室背面一个大屏风,看起来有七八平米,“这里面都放啥?” “值钱的茶,还有不知道谁谁谁题的字。”涂晨北给乐哥小杯里满上,推过去,“本来这些东西都放外面的。” “有故事啊?”乐哥抿了口。 “我小时候,特逗,没事爱扒拉他茶具玩儿,还撕茶饼,我爸本来想挺好,打小就会品。有次我也不知道抽啥风,捧着一紫砂壶,特别想听它碎的声音。 一松手,啪,没了。 我爸闻声过来,我哇的一声就哭了,他也愣了,不知道我在哭啥。最后就扫了扫碎渣子,也慢慢发现我没他想象中有出息。” 涂晨北说完摇摇头,自己都笑了。 “那壶多少钱?” “万把吧。后来我攒压岁钱,还了他一样貌差不多的,千把块,他也不屑用,”涂晨北举了举手里这个,“就它。” “小涂,说真的,得亏你没继承你爸。” “怎么说?” “感觉大父权主义,都深柜。” 涂晨北听完,噗嗤乐了,茶差点呛鼻子里。算上上次杨羽雯问他性取向的事儿,谢子贯找他拍双性人,三回了。 “乐哥,我看上去不够直?” “够,怎么不够,”乐哥突如其来的眉飞色舞,“刚电话里不还叫老婆的吗?” “……” 要不说许烁健忘,第二天一早,就把昨晚被跟踪的事儿抛之脑后,以至于她出门遇到涂晨北家车的时候,以为自己陷入了某种时间循环。 “涂狗,你没发病吧,”她打开副驾门去捂了捂涂晨北脑门儿,无大碍啊。 还是他得了啥不治之症,留给她的相处时日不多了? 想到这里,许烁的手慢慢垂下,神情凝重。 涂晨北白眼,“别贫。” 结果刚绕到后门,恰巧许烁爸爸拎着黑塑料袋下楼扔垃圾,看见女儿上了哪个男人的车,他揉揉眼,再揉,小步小步靠近,潜伏在电动车棚背后暗中观察。 这许烁,早出晚归的,不会认识不该认识的人了吧? 想到这儿,许烁爸爸大步流星,在她车门关闭的那一刹,瞬步到车前,扒着驾驶座玻璃敲。 司机师傅按下车窗。中年男人,这还了得? 许烁爸爸看头条新闻,刚刷到不少年轻女孩缺钱借债,结果被坏人绑架走的案例,这会儿心都是颤的。 他急得荤素不分,直接把黑色垃圾袋往窗户里塞,防止司机开车,嘴里喊着,“把我女儿放下来!观察你们很久了,警察就在路上,逃不掉的……” 直到—— 涂晨北和许烁面面相觑,双双大喊。 “爸,是他,涂晨北!” “叔,是我,涂晨北!” 楼上,许烁家。 涂晨北让司机师傅送许烁去台里,自己被许烁爸爸留下喝茶。 干瞪眼,俩人一个比一个干。 涂晨北手一下一下地抠裤子缝,措辞半天,终于开口。 “那个,许叔……” “那个,小涂啊……” 得,又撞上了。 涂晨北摆出让的手势,“您先说。” “那我可就说了啊。”许烁爸爸清清嗓子。 涂晨北也莫名咽了下嗓子。 “你跟我姑娘,处对象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误会了,”涂晨北嘴皮子比拨浪鼓还快,“就朋友,特好的朋友。” “噢……”许烁爸爸拉长音回悟了一会儿,“你们年轻人都流行,亲自接朋友上班?”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叔叔,”涂晨北喝了口茶缓缓,“就昨天吧,许烁给我打电话说她被跟踪了,我担心,就……” “这样啊,”许烁爸爸又念叨着,如梦初醒般,“等下,她被跟踪了!” “这不怕您担心嘛,”涂晨北挠挠头,“该过年了,治安乱点儿,正常。” “也是,那我这几天多关注她。” “得嘞,”涂晨北环看许烁家里,虽然是平层,宽敞通透,清早阳光普照,比他家一天到晚的压抑样儿好不知多少倍,“阿姨不在家啊?” “她上班早,我闲,等十点再出门。” 涂晨北喔了声,抬腕看表,才八点半这会儿。 许烁爸爸一拍大腿,“这样,来都来了,送你几本书。” “啊?” 涂晨北走进许烁家书房,才知道许烁为什么那么爱汲取一些新知识。空间不小,书架是钉在墙上,铺满了四面墙,就连书桌贴墙的空隙里,都塞满了书。 迎面正中的书架上基本都是老书、正书,有几本他看过的《牛棚杂忆》《国史大纲》等等,左边是文艺类小说诗歌,右边是传统戏剧,背后是消遣娱乐的小说。 “可以看看喜欢哪本。” 涂晨北有些拘谨地围着屋子转,书架里确实很多有典藏价值的旧书,他都看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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