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亭想到了城中村的房东大妈。 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包租婆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她想,等将来赚钱了,一定要买栋楼给她去收租,让她好好过过包租婆的瘾。 “妈。” 她挽着唐厉行的胳膊走到张水莲旁边,弯起嘴角,笑得灿烂:“这是我男……,我老公,唐厉行。” 唐厉行站得笔直,礼貌打招呼:“阿姨,你好。” 张水莲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 见状,许兰亭立刻拎过唐厉行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放,讨好道:“妈,这是你女婿特意给你买的燕窝,据说一万多一盒呢,吃了美容养颜,年轻十岁不是梦。” 知母莫若女。 抠搜惯了的张水莲,被“一万多”几个字拿捏了,瞳孔瞬间放大,瞅了眼茶几上的礼盒,又把目光挪到唐厉行身上。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唐先生?” “是我,阿姨。”唐厉行微微颔首。 唐厉行之前说会长期从她们家订水果,并没有食言,刚开始亲自来了两次,后来又安排人来买过两次。 整整四大车,两万多块钱的收入。 张水莲对大客户唐先生是有滤镜的,见着面会自动切换成热情马屁精的那种模式,可眼下这个唐厉行—— 是偷偷摸摸拐走她女儿的男人。 该笑?还是该继续冷脸? 张水莲心里复杂,脸上的表情更复杂。 许兰亭看她表情,知道此刻是攻陷她的最好时机。 她一屁股在张水莲旁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地哄她:“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找一个有钱的男人结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吗?” “这位,也就是您的女婿,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连锁品牌饭店的创始人,身价过亿。而且他还是白手起家,完全靠自己打入豪门圈的富一代,多励志啊!这不就是你梦想中最完美的女婿吗?” 张水莲本来想好好摆摆架子,会会这个女婿。 可是许兰亭说的东西太让她震惊了,她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许兰亭趁热打铁,继续渲染:“你再仔细看看你女婿,有钱有能力就算了,长得还特帅,你带出去晃一圈,不得羡慕死菜场那些经常在你面前臭嘚瑟的人啊。” 张水莲果然被她的花言巧语哄得一愣一愣的。 片刻间,她还是找回了理智,将许兰亭挽着自己的手拿掉,又把唐厉行上下打量了一番:“别以为穿套西装,戴副眼镜就可以说是豪门。豪门那么好找吗?你再去街上拉一个过来我看看。还身价过亿,编也编点儿靠谱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鬼都不信。” “……” 是张水莲过于现实的风格。 许兰亭叹了声气,认真跟她解释:“我编这些骗你干嘛?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去吃过的‘亭外亭’吗?那就是他和朋友合伙创立的,现在全国已经开了好几百家了,还在以飞快的速度继续扩展呢。你要是还不信,可以跟他到店里去看看。” 说得像模像样的,听起来不像假的。 张水莲将信将疑地看向唐厉行,后者一脸诚恳地点头。 即便这样,她还是没被带跑偏,沉默了一下说:“就算真的身价过亿又怎么样?就算你照顾我生意,买了那么多水果,就能成为你们瞒着我,偷偷领证结婚的正当理由吗?” “也,没有偷偷吧。” 许兰亭小声嘀咕,“我是光明正大拿的户口本,只是那天你恰好不在。” “恰好不在,你不会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吗?” “我打电话你就会同意吗?” “……” 张水莲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整无语了,粗鲁的话张口就来,“我同意个屁,我同意。结婚是儿戏吗?人都没正儿八经的带回来给我见见,双方家长也没见过面,什么都不了解,打个电话告知一声,我就同意你们去结婚?天底下有这么不称职的父母吗?” 许兰亭自知理亏,低着头听训,像一只小鹌鹑。 等她控诉完了,立刻承认错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阿姨,跟她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旁边被晾了半天的唐厉行,接着她的话道:“对不起,我应该事先来拜访您,征求您的同意才是。” 张水莲转头看向他。 唐厉行站得笔直,姿态谦恭,语气也诚恳。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没办法老是冷着一张脸,去面对一个态度真诚且礼貌的年轻人。 张水莲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她正准备说什么,许兰亭已经起身站到唐厉行身边,拉着他的手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跟他没关系,他本来是打算先来拜访你的,被我硬拉去民政局的。” “……” 张水莲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她一向抗拒恋爱婚姻,张口闭口都是“男人要来干嘛”的言论,没想到结了婚能这么护着另一半。 她心里不仅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欣慰感来。 她瞅了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叹了声气:“坐下吧,别跟罚站似的。” 这算是她妥协的第一步。 许兰亭立刻拉着唐厉行在沙发上坐下,模样乖巧,表情认真,就跟幼儿园听老师讲故事的小朋友似的。 张水莲看向唐厉行:“亭亭说,你家里人也不知道你们结婚的事儿?” “嗯。”唐厉行态度恭敬,“我爷爷奶奶出去旅游了,下周回来,到时候我会跟他们说。” 许兰亭刚刚特意提醒过她,唐厉行的父母都不在了,张水莲也就没提。 她扫了一眼家里的环境,坦然道:“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很普通的小老百姓,和你们这种有钱人比不了。你爷爷奶奶能接受我们家这种条件,能接受亭亭当他们的孙媳妇儿吗?” “您放心,他们并不在乎外在的物质条件,只要我喜欢就好。” “那你喜欢我们亭亭什么?” 她这话一出来,许兰亭也跟着紧张了,偷偷看着旁边的男人。 唐厉行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微垂的眼眸和轻抿的唇,透露出了他此刻的紧张。 许兰亭虽然也想知道答案,但是见他这样,护犊子心态又来了,立刻抢着答道:“喜欢就是一种感觉,说怎么说得清楚。再说了,我长得好看、聪明伶俐、活泼开朗、善良可爱,我身上那么多优点,哪个不值得人喜欢?” “……” 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没说错。 张水莲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兰亭:“酱油没了,你出去帮我买一瓶。” 许兰亭:“……” 厨房里不是还有大半瓶吗?这支开人的招数是不是太生硬了? 等她走了,指不定要怎么为难唐厉行呢! 许兰亭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然后识趣的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母女间的默契达成。 张水莲重新将视线移到了唐厉行身上,“不瞒你说,我是个很虚荣的妇女,希望我们亭亭能找一个有钱的老公,能让她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而你的条件,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马上舔着笑脸接受你,接受你们面对婚姻这种不成熟的行为。” “您教训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唐厉行诚恳认错。 张水莲很满意他的态度,继续道:“看得出来,你是个懂道理的孩子,既然你们已经领证了,我也不可能逼着你们去离婚,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跟你强调。” “您说。” 她瞅了一眼许兰亭:“我们家庭条件虽然不如你,但我们亭亭也是我和她爸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并会因这些,觉得她有任何配不上你的地方。你们既然选择共度一生,我愿意相信你会真心待她。但是,你和你的爷爷奶奶,如果因为我们条件不好而瞧不上她,让她受委屈……” “我提前声明,我张水莲就一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妇女,就算拼了命,也会替我女儿讨回公道。” 她的态度并不强硬,反而很温和。 但是每一句警告都掷地有声。 许兰亭知道张水莲有多爱她,但当她这么严肃地的说出这些话时,她还是忍不住的鼻子发酸。 她想说点什么,嗓子却哽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唐厉行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握住了她的手,认真道:“阿姨您放心,我爷爷奶奶一定会喜欢兰亭的,您担心的事儿也绝对不会发生。” “我相信你,不过……” 张水莲瞅了眼要哭不哭的许兰亭,继续表达自己的立场:“这并不代表我就能谅解你们偷偷领证的行为,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你,我需要一些接受的时间,以及对你的认识,你能理解作为母亲的心情吧?” “当然。”唐厉行说:“我会努力去求得您的原谅,让您接受我这个女婿。” 徐盛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张水莲挺直着脊背,面色严肃,斜对面的俩人也坐得笔直,低眉顺眼。 这凝重的气氛,一看就是在挨训。 他的视线也很自然的被茶几上的红本本吸引走。 怪不得,张水莲这两天因为要见未来女婿,激动得连觉都睡不着,结果见着面了却是这副表情。 原来是许兰亭偷摸领证的事儿露馅了。 修罗场,不易逗留。 徐盛思考了不到半秒,立刻将正准备换鞋的脚伸了回来,“那个,你们继续聊,我突然想起来店门好像还没锁,我回去锁个门。” “都到家了就算了,这点儿油钱没地方浪费的。”张水莲起身往厨房去,嘴里念叨着,“反正一会儿吃完饭就回去。再说了,隔壁张姐和小刘都在,谁那么大胆子敢大白天的去偷东西。” “……” 徐盛无奈,只好换了拖鞋。 许兰亭当然不信什么没锁门的破理由,也知道他脑袋里的那些小九九,背着张水莲偷偷瞪了他一眼。 徐盛假装没看见,笑着和唐厉行打招呼,“姐夫,什么时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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