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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允姝点点头。 临走时，唐祎琛还是补充了一句：“别紧张, 讲你想讲的，不要管别人的目光。” “好。”叶允姝眼睛弯着, 黑眸里像是含着星星。 说话很让人放松, 这会叶允姝早就不似刚开始紧张到手抖了。她还甚至还在脑海里排练一会演讲时的语气。 演讲台上, 李主任收起演讲稿，说道：“我再最后说一点。” 他望着台下的人。上午的阳光毒辣, 这会儿没什么人在认真听。生气时重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被无限放大，人群中的注意力终于舍得放在他身上。 “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一点都没有学生的气概！” 叶允姝听到这话，叹息着摇头，把目光放在自己待会的演讲稿上。又是这几句老生常谈的话，又是这几句同样的开场白, 她们都已经习惯从李主任口中听不到好听的话了。永远都是打压，嫌弃, 谩骂。 “那边的女生——”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叶允姝被好奇心驱使抬眸顺着李主任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是艺术班的方向。 “你们现在的女生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吗？天天不知道学习, 就知道往脸上抹点不知道的东西, 上着课照镜子, 你们是来上学的还是来谈恋爱的？本来就比男生差还不好好学, 简直就是学校的败类，社会的毒瘤！” 从李主任说第一句，叶允姝就冷冷地看着他。 走到一半的唐祎琛眼神毫无温度的看向台上, 身旁是一声声低骂。 李主任讲完，下边有很长时间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鼓掌，这种寂静可以说是忽视。 小主持人收到校领导催促的目光，不情不愿地走上台上。她深呼吸发挥自己的职责，大声说道：“下面有请高二十七班的叶允姝同学作为本次考试中的进步最大的黑马，为大家分享学习经验。” 只有在这个时候，下边才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带着不情不愿敷衍的连带。 小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时，叶允姝才恍然回神。她看着高高的台子，又把目光放在台下的人群中。很多人都因为刚才的那段话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特别是女生……。 她深呼吸走上台，每一步都带着沉重，每一寸的呼吸声都环绕在她的耳边。紧张的情绪在她站在演讲台中央，面对着台下一众人的目光时，忽然消失殆尽。她看了眼手中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演讲稿，只是一眼便收回目光。 “大家好，我是高二十七班的叶允姝。”她目光凝重，平日总是温和的眼眸里带着坚毅，从容不迫。“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女性该是何模样》” 她的话音刚落，下边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抬头。 叶允姝属于家长老师眼中典型的好学生，平日里温和开朗，做事情认真又有冲劲。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闲聊时说起这次进步最大的人是她时，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仔细想想又觉得本该如此，她人起点不低又很努力，成绩达到理想状态本就是时间问题。用刘啸旗的话来说就是，任务交给她其余的就不用担心了。 可今天像是突如其来的叛逆，站在高台之上，去批判带着歧视性别的人。 仅仅只是因为她也是女生。 “世人总爱将一些威严的规则强加在她身上，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高人一等。仿佛苦难，镣铐才是她唯一的牢笼。可她从来都不是提线木偶，于是□□的折磨变成了精神的激昂，更是有了挣扎这个词。她们开始读书，希望找到一丝慰籍，希望有一天压迫变为平等。让那些带着有色眼镜的人看清楚，什么才是女性。” “女性从来都不是柔弱的代名词，她们有最善良的心灵，有最美的外表，她们坚韧不拔，她们坦荡不屈。她们有无限的可能。”台下越来越多的人抬头，叶允姝紧紧攥着话筒，她甚至能从很多女生的瞳眸中看到感激和认同，她说：“而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主持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说了，叶允姝是这次考试进步最大的人，从默默无闻到榜上有名，她是本次最大的黑马。 附中的学生都知道，在每个人都很努力的情况下，要做到进步很大，这很难。而她做到了，甚至超越了一班的很多人。 李主任恼羞成怒看向负责广播的人，那几人像是没有看到直接忽视，任由话筒的声音响彻操场。 几秒安静之后响起的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尖叫。 叶允姝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她，或许是我们今天的每一位。而我，是在坐的任何人。” “希望所有女性都可以读很多书，走很多路，希望在未来每一个人都能在自己的擅长的领域发光发亮，希望你们都能在俗世中自由张扬，璀璨夺目。然后大声地告诉所有人，女性可以是任何模样！” “最后借用史铁生先生的一句话作为今天演讲的结尾——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去走你的夜路。” 叶允姝放下话筒，对着台下深深鞠躬。 在演讲结束的很长一段时间，台下都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十七班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们尖叫鼓掌，大声叫叶允姝的名字。 沈盈眼眶红润，李主任的话让很多女生敢怒不敢言，只能生闷气，叶允姝不知道台下的情况，可她知道。所以在叶允姝当场改稿时就给她重重一击。叶允姝在台上的模样，她是真的觉得有一束光在她身上。 她说‘女生有无限可能，而她今天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沈盈真的认同这句话。别人不知道，可她知道叶允姝的努力，知道她没日没夜的刷题背单词。叶允姝今天的万众仰慕是她应得的。 她本就该站在舞台中央。 最后一排，顾屿回过神，从心底的敬佩：“靠，姝姐太帅了吧！”说完看到唐祎琛走回来，问道：“怎么样？咱姝姐帅吗？” “帅炸了！”唐祎琛刚才站在舞台的边缘，一直等到叶允姝演讲完才回到班级位置。他心底泛起的波澜不比现在仍在尖叫的人少。 当着所有校领导的面当场改稿，这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又是带着怎样的不屈服，更是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爽吗？爽就完了！ 叶允姝跑着下台，把所有目光都甩在身后，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女生，在面对不公时愤起，在面对冷嘲时反驳。不用管之后的冷眼旁观和校领导的批评。 这是她少有的不计后果。改稿的那一秒，是真的如释重负。因为叶允姝知道，也许往后看到处分会头痛万分，但不站出来，她一定会后悔。 瞻前顾后做什么！她仅有一次的青春就是要不留遗憾。
第27章 馈赠 开学典礼结束, 谁也没想到被讨论最多的居然叶允姝，这是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 课桌上是其他班女生接二连三送来的零食。学校小超市的阿姨还在疑惑，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买, 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人桌子上。 “同学。”门口的女生只是随口一叫，站在走廊上的十七班人就已经明白过来, 接上：“给叶允姝是吧？” “你怎么知道？” “喏。”男生扬了扬下巴,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中间一个课桌上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零食。 女生哇了一声，笑道：“这是她应得的。”说完也没留下自己的名字, 转身便离开。 女孩子的善意好似生来就有，她们不吝啬向周围展示, 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 今天之前的叶允姝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她一定会做的举动，让她在附中一举成名，收获了源源不断的善意。 但她当众让李主任难堪, 定是少不了挨骂。忧心忡忡了好几天都没见李主任找她，也没有等来通报批评。还是谈涵看她们疑惑的厉害, 才说出真相。 那天开学典礼结束之后, 李主任连通报都已经写好了, 他没办法写叶允姝说的有问题, 这也是在打他的脸, 他只能从擅自改开学典礼演讲稿入手。李主任找到刘啸旗让他把叶允姝带到办公室写检讨, 刘啸旗自然不干，当着办公室一众领到老师拒绝，直说：“我们班孩子说的没问题。这都什么年代了, 李主任您还搞性别歧视，也不怪那群学生听不下去……” “刘啸旗——” 他还没说完, 李主任破口大骂，刘啸旗也不怕，挺直着腰背丝毫不退让，乌黑的瞳眸直盯着李主任仿佛在说，有他在谁都别想处罚他的学生。 办公室僵持许久，最后还是校长过来半调解半委婉提醒李主任公共场合说话要有度。 刘啸旗顶着压力抗下这件事，班里人每一个知道，他也没想让他们知道。要不是谈涵看叶允姝几人天天提心吊胆忍不住说出来，这件事怕是到了毕业他们也不会知道。 刘啸旗不告诉他们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这件事是多大的事，站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用为此感到害怕，也不想让更多人关注这件事。 他顶下这件事，只是想告诉附中的人——面对不公反抗是很正常的事。 叶允姝听完胸口像是一腔寒雪化开，久久没有开口。有些感触很深却无法说出口，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那一刻的感受。 从下台后十七班骄傲的目光和掌声，到收到桌子上的零食，再到知道刘妈的爱护。 叶允姝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站在台上的虽然只有她自己，但是她的身后有许多人的支持。 她不是在孤军奋战。 一连几天叶允姝几人都在躲李主任，也不是怕，主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给刘啸旗添麻烦，但耐不住‘缘分’。 吃着早餐准备进学校时，陈釉眼尖看见门口正前方的人，登时站在原地。 李主任的位置太显眼了，在陈釉停下脚步时，他们几人也注意到了。 “咋办？” 叶允姝深吸一口气，这到底是她搞出来的事，她让几人先回教室，她慢慢走，要是被李主任叫到，那也只她自己，不会连累这么多人。 顾屿‘啧’了声，看向叶允姝开玩笑道：“合着我们几个在你眼里是这种有事就让你自己扛的人？” 叶允姝愣住，看向身边的几人，唐祎琛面无表情，沈盈也皱着眉头，像是都在认同顾屿的话。 说实话，在看到李主任的瞬间，她就想要自己扛，但决定好不代表不紧张不害怕。可这一刻，在对上好友的目光时，那种紧张的情绪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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