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时,他约她一起Citywalk,一起去滑雪,一起下附近好吃的馆子。 其实来北城这几年,她一直忙于工作室事业起步,从未好好探索过周边,是严正淮领着她,一点点重新认识、融入北城。 她的活动范围,也从工作室扩展到国贸周边,回家越来越晚。与此同时,她租住的胡同巷口,多了一辆黑色双R轿车。 这辆黑色轿车,在夜晚八九点停在栾树下,又在第二天清晨,阳光尚未落到栾树上时,离去。 轿车里,防窥膜下。沈宗庭透过车窗,看着女孩和另一个男人道别的倩影。 他常穿的柴斯特大衣被扔到一旁,柔软的面料吸饱了香烟的气味,带着薄荷清透的凉。 平安夜前的夜晚,严正淮约孟佳期出去。这次他选的是民交巷的酒馆,红顶的小洋楼,拱形的玻璃花窗。 这晚她喝了Petrus Pomerol红酒。酒液入口,清爽的刺激感直漫到后脑勺。就着红酒她尝了马苏里拉奶酪和姜味饼干,还有圣诞老人造型的巧克力。 她谈性很高,聊了她这些年创业的经历,严正淮听得认真。这时她是主角,而他甘愿做她的配角。 最后她醉了,沉沉睡去。 严正淮抱她去了附近的安缦,放她在洁白干净的床单上,静静看她睡颜。 她连睡着时也这样好看。 此前,从未有一刻,他能离她如此近。 约摸四五点时,孟佳期清醒了。她被一只蚊子咬醒,也不知寒冷冬夜,哪里来的蚊子,咬得她细嫩的脖颈一阵痒,她忍不住抓了抓,抓出一道红痕。 严正淮睡在沙发上,听见她走过来的脚步,也立时醒了。 她说要回去。 严正淮二话不说,让司机开车,他和她则坐在迈巴赫的后排。她细嫩的手指放在棕色椅垫上,泛着冷白色泽,看着就知道小手冰凉。 有一刻,他很想握一握她冰凉的手。 他的手像要扑食猎物的豹子,又像犹豫着要不要搬运食物的蚂蚁,伸出触角,在棕色椅垫上寸寸推进,既想清醒克制,又想彻底沉沦。 终于,他大掌覆在她手背,宽大指节挤入她指缝,以他手心触碰她手背的方式,和她相握。 握住的那一刻,严正淮想,其实这样的十指相扣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不能在这个姿势下回扣他。这样,他也不必去猜想,她是“不想”扣住他,还是“不能”。 这是长久以来,他们第一次的主动接触。 孟佳期怔了一下,没有拒绝。 其实,刚刚在洋楼里,她从大床上下来,赤足走出客厅,看到严正淮穿着衬衫在沙发上睡着,浓密发顶朝着她的方向。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日子本该是这样,有种踏实感,就像每一步,都踩实在地面。 而不是同和沈宗庭那样,一时飘在天上,一时坠入谷底,一时她成了羽毛在飞在飘扬,一时她零落成尘。 他们手心对手背的相扣,一直持续到下车。 “期期,我等不及明天见。”分开时,严正淮低声说。 “我...”她怔怔看他,忽然觉得他很委屈。明明他是在自己生命里也那么骄傲的人,却在她这里这么卑微。 “你什么都不用说。”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她唇前。此刻,他不要她说出拒绝的话。 良久,他才恋恋不舍松开扣住她的手。 孟佳期习惯了严正淮目送她回家。可没有哪一次的目送,比这次让她更酸欣交杂。 她倚靠着院门口立了一会,心想,也是时候move on了。她不可能惦记沈宗庭一辈子的。如果不是他忽然发邮件过来,她就要忘记他了。 这样想清楚后,她穿过门前的栾树,走进院子。 清冷干燥的空气里,有淡淡的乌木香,沉郁的,冷而凉的洁净气息,被掩盖在烟草味下。 闻到这气息,她颈后细腻肌肤上的毛孔好似都要张开,要颤栗。 是沈宗庭身上的气息。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为什么在这里,会有沈宗庭的气息? “沈宗庭?” 她俏生生立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冷声叫他名字。清冷如水的月光泻在青石地砖,如交横的藻荇,漫上她长靴的靴底。 沈宗庭从院子一角的丝瓜架走出来,肩上凝着寒霜,大衣的绒面吸饱了烟草的薄荷味道。 隔着三年的时光他们对望,往事如潮,在两人间静静流淌,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潮底。 和沈宗庭重逢的这一刻,她不是没想过,然而真正到来时,又觉得这一刻太过平淡,让人毫无防备,而且和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恍惚,那种脚底下踩不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恍惚着的时候,沈宗庭已经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宽大粗粝的手掌伸过来按住她后颈,要把她按到他怀里去。 她下意识地挣扎,抗拒,人就已经到了他怀里,抵在那扇红木门上,直抵得脊骨一片冰凉。她挣扎得越厉害,他按她就按得越实,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凝视她艳极的脸。 明明他只是用眼神看住她——光是他的眼神、他的气息、他按住她后颈的手就让她觉得身体发软,想要陷落,想要堕落的快感。 她脑中一片空白,飘忽的眼神落到她挂在丝瓜架下一条长裙上,那长裙晃晃荡荡的,被风吹到另一侧,又被吹回这一侧,无端生出飘零徘徊之感,让她若有所失,只觉此生虚度。* 她脑中恍恍惚惚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读到过。 这时,沈宗庭已经按住她的脸。他抑制不住地想亲吻她、疯狂地吻她,湿热的舌尖带着力度疯狂探入她的蜜唇,再生出一只手,紧紧搂住她。 只是,他忍住了,忍得眼睛一片猩红。他不敢冒犯她,亦不知道,眼前这女孩是否还是六年前的孟佳期,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佳期。 甚至是三年前的孟佳期,那个对他爱恨交杂的女孩,也好。 他的眼睛急切地打量着她。过去的一个月他天天能见到她,只是没有一次,能这样近,近得她身上任何一寸裸.露的肌肤都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是严正淮?” “是他。” 一提起严正淮,她便觉得眼下她被他按住后颈的情形说不出的别扭。明明不该如此亲密的。 沈宗庭稍稍放开她,复杂目光一寸寸略过她。在她从凌晨到四点的这段时间里,他心内如煎。 一男一女深夜出去不归,还能是为了做什么?那个男人是否也和曾经的他一样,看过她在身下婉转的模样,手指抚过她寸寸肌肤,流连于她的蜜地? 光是这样想着,他如被毒蛇噬咬,心脏麻痹,想要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按住她,剥开她,让他的痕迹覆盖住那个男人留下的。 他喉结克制地动,哑声问她。“我和你做过的事,你和他都做了?” 做过的事? 孟佳期冷笑。“你指的是什么?是啊,都做了。” 沈宗庭目光游移,他注意到她细腻颈间的红痕,像一枚草莓,缀在她白皙的颈侧,这让他体内汹涌的血液飙升到极致。 冲动的血液涌上大脑,他掐住她腰,唇蛮横地吻下去。 孟佳期身体僵住。他舌尖有力探入的同时,右手已经探进她的大衣里,去摸索她背后搭扣。她身体不住地发软,他阔别三年之后如此直接的动作,让她觉得羞耻又恼怒,纤手抵住他胸膛想要推开。 男女悬殊的体力差距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挣扎得越厉害,他就越要衔住她的唇,将她咬到红肿,手掌扣住她下颌让她不能躲避,舌尖带着攻城略地的气势,舔吮扫过她每一处,带着她的舌头厮磨相抵触碰,仿佛恨不得将她啖入腹中。 这样理所当然又铺天盖地的吻让她觉得恼怒,趁他放她呼吸的间隙吼骂他。 “沈宗庭你又发什么疯?”
第2章 初见 (小修) 六年前孟佳期才20岁,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只用清水洗都很靓。 她是西城人,收到了港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附有勉强能覆盖生活开支的奖学金。 录取她的专业是Illustration时装插画,虽说这专业和她的Dream offer有一臂之差,但这已经是多方努力之下,收获的最好结果。 独自坐轮渡到港城,提着行李箱在几尺见方的宿舍里安顿好,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填写入学表,看到“父母信息”一栏时,孟佳期想起站在码头上殷殷哭泣、有如丧偶的莫柳女士,笔尖流畅的墨水忽然一顿,将这一栏打了两个斜杠。 入学的第一、第二年算得上顺利。前两年她每个学期都是满学分,成功选修Fashion Design服装设计专业。即将毕业的前一年,秋冬季节,她向学院提交了时苑奖的参赛作品,正要在宿舍好好练习速画、为实习做准备时,同专业的叶酩打开门叫她。 “Kris,你这今晚不会要和缝纫机一起过吧?” Kristin是孟佳期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同学一般称呼她为Kris。 潮湿阴冷的冬天,叶酩穿一件缎面挖腰的深蓝色晚礼服,露着两条光溜溜的胳膊,全然不觉得冷。 孟佳期抬眼,看到的就是叶酩抱腰而站的睥睨姿态。 “不和缝纫机过,我还能和谁过?” “和我过啊。有个联谊舞会,你去不去?”叶酩笑笑。 楼外阴雨连天,天色是涂抹的灰雾,只有书台前一豆灯光,映出少女的脸颊,有瓷釉一样的质感,又像上等的白玉,一丝瑕疵也无。 叶酩撇了撇嘴,莫名觉得孟佳期这张脸成天对着画稿,还素面朝天,真是暴殄天物。 孟佳期没及时应声。 “学妹,你就来吧,设计界很多大人物都在。在这个行业,交情也很要紧,你不想有一点人脉和资源?” “我去。”孟佳期想了想,合上针管笔,背上黑色双肩包。 她身上还穿着一件长风衣,里头是米白女式衬衫和宽松的阔腿长裤。 “你不换一套衣服再出门?”叶酩打量着孟佳期,叹气。 “不换了,就这套吧。” 孟佳期这是仗着脸和身材,肆意妄为。 说起来,叶酩知道学院里很多女生,都在私底下偷偷求孟佳期的衣服链接。 她穿的大衣总有很多人询问在哪里购买。 问了之后才得知,那就是一个快时尚品牌烂大街的畅销货,可她长腿纤腰,随身一裹就有种不经意的法式情调,穿出来永远和别人不一样。 “那我给你化个妆?”叶酩不死心,又问。实在是孟佳期长了一张顶尖的脸,微微向上斜行的眼睛,眼角拖出一抹浅淡的潋滟色泽,天生适合化大浓妆,因为她压得住。 “也不用,就走吧。” 两人走到门口,叶酩招手摇了一辆计程车,两人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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