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喜喜对我挤眉弄眼,我也不得不接话:“啊,反正是有事儿,上去再说。” 周森步行回去了。我试探性地让他开走我的车,他不从,我也就没再再三强求。他总归是还有他的固执。 我拖着单喜喜走在后面:“什么叫圆房?” “妈呀你还是不是文化人?圆房就是上床啊,上床不用我再解释了吧?”单喜喜脚步凌乱,奋力地嘀嘀咕咕,“是,我和庄盛是夫妻了,先前我俩也是各自身经百战了,可……我之前就对这档子事儿冷淡的好不好?再经过……经过薛平那档子事儿,我……我有障碍了好不好?” 我意外地偏头一看,看到单喜喜急得哭了出来。 上了电梯,单喜喜装没事儿人。庄盛又等不及了:“有什么事儿还不能电话里说了?还非找我们过来。沁,你不会是输不起吧?打击报复,一会儿关门放狗?” “心沁的点子比你的好。”我妈蔫蔫儿地开了口。 我士气大振:“输不起的是崔西塔,才会选了庸俗的你。” 进了门,单喜喜又私下凿我一锤:“毕心沁,我渗到今天我容易么我,这回你不是说Mr. Right会赢合璧么,我这才答应了庄小强,说只要他赢了,奴家就不玩儿矜持那一套了。到了你给我输了?我不管,奴家这回就要你负责了。不管,多渗一天是一天了!” 我倒也不算骗人,只好对庄盛说,明天我就结婚了,这结婚前一夜,你就让单喜喜陪陪我吧。 送庄盛到电梯口时,我才知道我根本骗不过庄盛,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说:“沁啊,仅此一回,下不为例。你别以为你这是对她好,把她交给我,我会治好她的。” 庄盛上了电梯了,又说,对了,明天结婚,我和喜喜陪你们去,大喜事儿总归得有点儿人气儿,你俩好像有点儿天理不容的意思,也就我和喜喜能祝福你俩了吧。我喜气洋洋地就说了四个字:“还有我妈。” 单喜喜直挺挺地钻在被窝里,一副任由我宰割的模样。 我双手环胸在床尾站了会儿,一声叹息,一个鱼跃扑上床,连着被子将她囫囵抱住:“冷淡是种病,你倒是早治啊。不治是你的错,薛平那档子事儿也是你的错,可我怎么就狠不下心骂你呢。没事儿,没事儿啊,咱治好了不就没事儿了。” 单喜喜一下子眼皮就发沉了,窝在我怀里:“困死我了,每天躺在庄盛边儿上,整宿整宿防着他,我连个整觉都没睡过……” 单喜喜睡着后,我去了我妈的房间。这房间早给她布置好了,可这还是她首日入住。她说,比之前的更好了啊。我大大方方地答她,是啊,越赚越多了,可今天以后……可就没准儿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便接到了周森的短信:十点见。 去到Mr. Right之前,我也有了心理铺垫,凶多吉少,果不其然,我被炒了个外焦里嫩。焦总这回是真的火了,以她的年纪和观念,输倒不打紧,但不带输得这么壮烈的。 焦世天拔了我这眼中钉,可也得意不到哪去。他本来还做梦凭借流浪狗之家拿下崔西塔,这会儿可好,一有陌生人来,他就神经质地以为是律师信到了。 节目的确是收视火爆,独占了各媒体娱乐版的头条。合璧是中规中矩,稳中提升了一小步。崔西塔被毒辣的镜头捕捉到了色变的一幕,没人去深究她究竟是在哪一个刹那色变的,直说“吸毒”二字直捣她的心房。鹬蚌相争,刑海澜得利,身为这档节目的策划,她身价倍涨。 至于我们Mr. Right,是凶还是大凶,一时半会儿还没人妄下结论。 我抵死不用纸箱,而是从后备箱里拖出一只事先备好的价格不菲的拉杆箱,收拾了个人物什。 走的时候正好和一位迟到的同事打了个照面。他问我:“出差啊?”“啊。”我含糊地一答。 除了拉杆箱,我还准备了一条长裙。一辈子不过才结一次婚,即便是登记,我也不甘心穿得像个上班族,更何况这会儿都没班可上了。 我找了个僻静的地界,在车里猫着腰就更了衣,然后对着后视镜略施了脂粉,整张脸灿烂得不像话。 我在差两分十点到了民政局。周森已经到了,单喜喜和庄盛也一样穿得装腔作势的。 周森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敞着扣子。他迎了我两步,正好方便我单独对他抒情。 我说人卖房子的,餐厅的领班,银行的大堂经理,都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可怎么叫你一穿,这么像白马王子呢。周森握住我的手,说毕小姐,你也不差的,吹毛求疵的话,这裙子稍长了一厘米,或者也可以说你稍矮了一厘米,不过当周太太,够格了。 我伸手本打算捶他一拳的,临近了,改作化骨绵掌,抚了抚平他的西装,这才注意到,隐在里边的衬衫被撕了一道口子。 周森制止住我的手:“不小心弄的,我没受伤的。” “钱大成吗?”我问。 庄盛远远地催促了:“我说是不是有人怯场了啊?沁啊,三思而后行是对的。” 就这样,我拖着周森,像是着急忙慌似的,拍照,填写表格,递上证件,将结婚证领到了手。 拍照的时候师傅对我说,小姐的头再稍微直一点儿,不要太凑近先生了,诶,再直一点儿,不要像脖子折了嘛。单喜喜大笑,事后狠狠掐了我一把:“地位,保持地位啊毕心沁。” 后来,庄盛和单喜喜分别和我们握手拥抱,我对庄盛说:“盛哥啊,谢了,有人祝福的感觉真好。” 庄盛和单喜喜离开后,我和周森也当即马不停蹄。我问钱大成怎么样了,周森说,他不过是个浑浑噩噩,没有底线的小白脸。 那一年,许诺是周森众多女伴之一,即便是拔得头筹,也不过是个之一。在周森与其余女伴纸醉金迷之时,她认识了钱大成。和钱大成发生关系时,她没有醉,也没有被下药,她是自愿的,一为报复周森,二来感谢上苍赐给钱大成那一张和周森相像的脸。 许诺怀孕了,她有一大半的把握那孩子不是周森的,所以有那么一会儿,她恍然她报复到的根本不是周森,而是自个儿。恰好那时,周森渐渐对她兴致乏乏,她破釜沉舟,抱着渺茫的几率,消失了整整一年,诞下了小执。 钱大成至今对小执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有许诺那么个女人对他念念不忘,定期资助他的酒吧,不碰他,也不让他碰,只说总有一天,会用得到他。 周森说:“我早上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哭,说有老鼠。我打了他,不过是在问完话之后,问话的时候根本不等我问他第二遍,他就和盘托出,根本没机会吃苦头。可我还是打了他,就当为了……为了小执吧。” “也就是说,他不过是个小卒子,没其他用处了。” “是,不过就算是对他这样的小卒子,许诺也是谨慎行事。我不止一次查过许诺的资金流向,再小的笔数也没漏过,但也没查到过这个人的头上。他说,许诺一向是给他现金,而且从来是亲自送过去。” “他还被你关在那儿喂老鼠?” 周森看看时间:“这会儿应该被公安局带走了。” “有没有许诺和小执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 周森话没说完,刑海澜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把玩着手机说真是没完没了了,周森,你树敌太多,作孽无数,这些孽债我们要还到猴年马月才还得清吧。 哪知,刑海澜这通电话只说公事,找我面谈。 我和周森风风火火地就分道扬镳了,各自走出去好几十米了,才不约而同回过头。距离太远,人影已太小,周森的表情我看不真切了,但也猜得到他也在失笑。我看到他重新向我走来,只好也懒懒地再走向他。 “我们这不是才新婚吗?”我反问他。 “是,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周太太。”周森认真地用弯作弧度的食指抬高我的下巴,在我的面颊上印上一吻。 “同喜,同喜啊。”我不自禁地用双手捂住嘴,咯咯地笑着。 刑海澜将我约到她的办公室,我一进门迎面便摆放着一只三层的蛋糕,已消灭掉大半了,旁边还有若干尚未收拾的酒杯和半瓶香槟。 刑海澜面色红润,连嗓门儿都不自觉地扩大了:“你来了。” “庆功吗?”我明知故问。 “要不要也来一杯,请自便。” “呵,你们干杯的时候没提到我吗?我好像是收视率的头号功臣吧?”我苦笑。 刑海澜站直身,从办公桌后绕过来:“好人有好报的。怎么?今天还没来得及浏览后续新闻吗?观众对你们Mr. Right的方案呼声极高,这回你大可以体会看看什么叫舆论的力量,崔西塔是不得不同意,现在在重新衡量你们。” 我一声“哦”拖得长长的,期间点了两个回合的头。 我借口要再下下功夫,匆匆告辞,途中几番掏出手机又掖了回去,直奔回Mr. Right。格子间里的几位同事见了我,纷纷不作声,我扫视一圈,但凡和崔西塔这案子相关的人员均不在场。我再直奔会议室,礼貌地敲开门后,果不其然只见众人开会正开得热火朝天。 焦总也在座。 “看来是……得到消息了?”我问琳达秦。 琳达秦还没改口,唯唯诺诺地:“头儿,电视台那边儿才来过电话,一上来是说找你的,我们说你被辞了,那边儿还挺意外的,说你才从他们那儿走,没说被辞的事儿啊……” “到现在我还没接到让我回来的通知,”我扭向焦总,“请问是我暂时还没接到还是……您压根儿就没这打算?” 焦总这几年尤其地岁月催人,她瞥了瞥焦世天,说心沁,我打算退休了。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些年我辅助她赚的那些钞票,远不及她和焦世天的血脉相连,久别重聚。情比钱重,这倒是好事儿。 我妈去酒店取回了行李,是周森陪她去的。二人除了一上来寒暄几句,后面再没有交谈。我妈问领了证了?周森答,领了。我妈点点头说,领了也好,反正我也是拦不住她的。周森说这您可就失策了,心沁她唯一在意的,就是您的感受。 后来,他们就没说什么了。这样倒也好,周森不擅长和长辈打交道的,这再让他改口叫妈,他更张不开口了。沉默是金才是硬道理。 安顿好了我妈,我和周森便迎来了婚后第一次争执。 我开车载他回地下室,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会像我妈似的,开了窍,乖乖地取了行李和我回家。哪知,他一样理所应当,到了地方下了车,问我要不要进来坐坐?换言之,他根本是打定了主意,才婚后便两地分居,因为我的家,根本不是他的家。 我一上来就发了脾气:“我是来接你走的,不是送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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