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乱中,钟月涓脑袋上的三万被男人拎了下来。 宠物医院里灯光明亮,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钟月涓听到了男人的轻笑。 善意的嘲笑。 钟月涓猛地抬头,从散乱的头发间隙往外看,男人背着光,鼻梁上镜片幽微,眼里藏着一点清浅笑意。
第2章 有蜘蛛 他五官冷淡而锋利,叫人不敢直视,通身上下那种矜持的文气,更显高不可攀。 像云中人,天外客。 钟月涓心头一悸,她想,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 男人手里拎着三万,三万嘴里咬着钟月涓的头发。 西森还挂在钟月涓身上,拧着个猫头,目光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三万身上。 丁黎分出一只手,把西森从钟月涓身上也摘了下来,他在西森头上拍了拍,一声低笑:“一边玩去。” 钟月涓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男人的手上滑。 骨节分明,纤白如玉。 他手真好看。 钟月涓一瞬思绪,被三万砸吧着头发拉回,吃痛:“嘶——” 等钟月涓终于从三万嘴里抢救出自己的头发,打理妥当卷发四分五裂,每一根都不走寻常路,钟月涓顶着一头蓬草,尴尬道:“谢谢。” 丁黎握拳轻咳:“不客气。” 钟月涓的视线在丁黎手上停了一下,很快移开,她热络地寒暄:“你是林医生新招的员工?这猫可真漂亮。” 丁黎没承认也没否认,将三万递还。 钟月涓抓着三万的颈皮,三万这下老实了。 “西森刚刚是想跟它玩。”丁黎摸了摸三万的头:“三花猫,在猫界是美人。” 钟月涓看了一眼西森脱俗出尘的蓝色眼睛,再看三万色块斑驳,丧眉搭眼的猫脸。 啧。 王子和灰姑娘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钟月涓道:“这猫是什么品种,我从来没见过。” “西伯利亚森林猫。” 听起来就很贵,不知道是哪位土豪的,钟月涓心有戚戚:“我家猫路边捡的。” 林医生在里面看诊,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丁黎道:“这猫长得不错,你要买点什么吗。” 丁黎环顾店里一圈,扶了扶半裹银边的眼镜:“那边是猫粮,上面是玩具,你看上哪个我给你拿。” 钟月涓连忙摆手:“今天不了,家里还有呢,下次啊。” 这当然只是场面的客套话。 实体店里的猫粮太贵,不如原厂批发,至于猫玩具,扯张卫生纸,团个球,钟三万就能玩得很开心。 钟月涓用发圈扎起了头发,让三万在自己肩上趴好。 走出店门,她拍了拍三万的猫脸:“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破猫。” 三万不满地喵了一声,猫耳朵挤在钟月涓的脸上。 钟月涓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是一间复式公寓,她租的是一层,楼上还有一户。 公寓很拥挤,床占了房间三分之二。 一进门,钟月涓的心就被谢晓荣的拖鞋刺了一下。 她厌恶地在鞋上踩了一脚。 她今天分手了,甩掉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烂人,她应该庆祝。 可这么多年,她曾经真的很喜欢过他,他们从宁城到安都,她也满心欢喜的期待过他们的未来。 那些快乐,不安,焦虑,争吵,过往一切,付之一空。 钟月涓靠着墙,用手掩面,灯光在眼前模糊成光晕。 三万趴在她的脚边,尾巴搭在她的鞋上。 过了好一会儿,钟月涓擦了擦眼,站起来给三万倒了水和猫粮,然后开始打包收拾东西。 收拾分几步。 第一步,把三万从行李箱上拎下来。 第二步,把衣服叠好,装进箱子里。 第三步,把三万从箱子里拎出去。 第四步,继续装东西。 一直到行李箱装满,拉上拉链,钟月涓额头一层细汗。 她把谢晓荣的东西和自己的一一区分,一边收拾,偶尔也给谢晓荣的东西踩上一脚。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 在梦里,钟月涓被人迎头打了个闷棍,睁开眼睛,三万半边屁-股骑在她的脸上。 孽障受死! 钟月涓把三万掀到一边,气不过,又拖回来摁着打了几巴掌。 早饭是煮面,把水烧开,下面条,煮熟了捞起来过一道冷水,拌上醋和酱油味道就很不错。 然后煮了两个鸡蛋,给三万的猫粮里加了个煮蛋黄。 九点整,钟月涓开始搬家,第一趟搬过去的是冬天的棉被,行李箱上,背上再背一个包。 很重,钟月涓沉了一口气。 ——钟月涓,你可以的。 她轻喝一声,将厚重棉被架在行李箱上。 出租房月底退租,她打算先去咖啡馆的小阁楼落脚,缓冲几天,在附近重新找房子。 这个出租房她觉得晦气。 大城市里不问来处,她总能找到角落安置好自己和三万。 来回两趟搬运,把钟月涓给累得够呛,这两天不凑巧,两个同事一个回老家,一个拔智齿,都请假了,她的事就格外多些。 十点半,咖啡馆如常营业。 这个时间,附近的学生基本还在上课,店里没什么人,钟月涓正在换桌上的鲜花。 今天插瓶的今天插瓶的是百合,是很温柔的浅粉色,香气淡淡的,混在咖啡的苦涩香韵中,别有一番味道。 玻璃房里放着包装好的,含苞待放的鲜花,大学里的小情侣多,每天卖花也能卖上不少。 大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林医生,他后边跟着他员工,那个叫人一眼惊艳的男人。 刚走出门的女生频频回望。 “……好帅。”带着惊叹走远。 钟月涓冲他们灿然一笑:“欢迎光临。” 她想,这男人要是咖啡馆的员工,咖啡馆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林医生。”她冲林青松打招呼,然后转头看向丁黎:“是你啊。” 女人的长发半包在耳后,鬓边垂下一缕,系着围裙,透出几分家常的温婉。 笑起来时,明丽的五官更添华光,她站在花的后面,人比花更艳。 她看起来那么高兴,笑容严丝合缝地黏贴在脸上,好像再见一面真的让她无限欢喜。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丁黎认出了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想起的却是这个女人在宠物医院门外,头上一只三花,身上挂着西森,手忙脚乱,左右支拙的场景。 她那时的表情,比现在的笑容要来的动人。 丁黎移开了视线。 丁黎点了杯卡布奇诺和虎皮卷,林医生是焦糖玛奇朵和甜甜圈。 林医生付的账。 咖啡馆的卡座上,林青松三两口就吃完了,今天有不少顾客约了宠物洗护,他不是丁黎那狗大户,得赶紧回去干活。 林青松匆匆走了,丁黎还在座位上,钟月涓路过,寒暄一句:“你老板真不错。” 丁黎不置可否。 三万在咖啡馆里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板一眼。它在丁黎身边嗅了嗅,算是允许了他进入自己的领地。 在三万身后,钟月涓支着脑袋,目光落在丁黎端着咖啡的手上,指节分明,手腕内扣的弧度叫人心折。 给这双手拍个照片,钟月涓愿意把它设为屏保。 青年身前的简笔画是在网上买的,九块九包邮,他往那一坐,身材修长,姿态闲适,那幅画仿佛不是挂在咖啡馆,而是展在卢浮宫。 窗台沿下,一只不知道那里来的蜘蛛,正往丁黎那里爬。 钟月涓余光瞥见的那一瞬,心脏跳停。 如果人有上辈子的话,钟月涓一直觉得,她上辈子要么是穷死的,要么就是被蜘蛛咬死的。 她非常害怕蜘蛛,对于蜘蛛有一种见到天敌的恐惧。 短视频里刷到蜘蛛,她能把手机都扔出去。 爬向男人的那只蜘蛛指节大小,背部花纹扭曲而狰狞,肖似人脸,腿格外长,能占到半只巴掌,钟月涓头一次痛恨自己良好的视力。 她憎恶蜘蛛,恐惧从蜘蛛细长的八条腿延伸-出去,还包揽了一切腿长的节肢动物。 钟月涓站起身,她是这家咖啡馆的服务员,她有义务灭杀店里的虫子,要是这只蜘蛛惊扰了顾客,就是她的失职。 清早隐约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钟月涓站定在前台后,小脸惨白。 也许是这次送进来的花没有清理好,才混进来了这只瘟神。 钟月涓盯死那只还在爬的蜘蛛,试图用意念将它钉在原地,蜘蛛的图像在脑海里勾勒得越发清晰,钟月涓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没有声音。 三万显然也发现了这只不速之客,毛背拱了起来,幽深的猫瞳微微眯起,对着蜘蛛哈气。 这是三万攻击的前兆。
第3章 别人的师兄 钟月涓心中升起希望,她盼望三万支棱一点,最好的情况是能将那蜘蛛一口咬死,叼得远远的。 回来就给它加罐头。 她自己脑补了一下四分五裂的蜘蛛,长腿抽搐着一晃一晃,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把三万抱到了桌上,三万顺势往桌上一趴,躺下来打了个滚,朝男人露-出雪白的肚皮。 蜘蛛狰狞地趴在原地,畅通无阻地爬到了卡座。 这什么青天见鬼。 蜘蛛! 要命,谁来救救她。 那只蜘蛛停在男人的面前,男人按住了三万,神色悠闲,抿了一口咖啡。 钟月涓:…… 她想问候他的祖宗。 果然不能指望三万那个废物点心,大敌当前,见异思迁背弃旧主的小王-八蛋。 ——三万,你这辈子的罐头没了。 钟月涓借着腹诽三万升起来的微弱气势,咬牙往蜘蛛走,走得越近,蜘蛛的影像越发清晰。 只恨不能自戳双目。 男人回头,视线扫过眉心抽动的钟月涓,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 他一手按着三万,另外一只手慢悠悠靠近蜘蛛,碰了碰蜘蛛的腿。 他怎么敢的啊。 蜘蛛碰上丁黎手指的那个瞬间,钟月涓代入了下,从头麻到脚。 那只手脏了。 他也脏。 丁黎站起来,钟月涓绷紧的弦骤然断了,原地蹦了下,跑到了距离丁黎最远的地方。 迎着丁黎的眼神,钟月涓挤出一个扭曲的笑。 蜘蛛横在丁黎的手背上,丁黎冲她挥了挥另一只手。 男人声音传过来,听上去饶有兴致:“棒络新妇,无毒,部分花纹肖似人面,俗称鬼脸蜘蛛或者人面蜘蛛,在国内分布范围很广。” 他看向钟月涓,嘴角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自顾自地科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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