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扬边走边跟何徐行讲话,倏地想起什么往前面一瞥,见到陆时宜白皙的皮肤和圆润的后脑壳,若有所思问旁边说:“这个女生,也是十八班的吧?” 何徐行自然答道:“对啊。” 放下东西回班后自然要去食堂,何徐行邀请路扬一起,他应了下来,掏出手机:“那我跟阿淮说一声。” 吃饭的时候两个男生坐在对面,路扬很是自来熟地和她聊上:“你叫什么?” “陆时宜。” “哇本家呀!” 她没经脑子就说出口:“是陆地的陆。” 他有点可惜:“啊,我是路程的路。” 她敏感半天,可其余三人都是粗神经,也没质疑她为什么精准知道两人不是同姓。 “没关系,同音就是一家的。”路扬想了想问,“你几月的生日?” “六月。” “哦哦,我是前一年的十一月。”他下巴一抬,眼睛一亮,“这不得叫一声妹妹?” 陆时宜被呛得咳了两声。 何徐行见她脸皮薄,顺势接过话题,“咦不是十二月吗?去年和淮哥一起过的吧。” “农历在十二月,这不是为了和他一起,就往后挪了挪。” 陆时宜怔了一下,默默戳了盘子里菜,神游天外。 原来是12月31日。 回收餐盘时,吴媛媛盯着陆时宜剩下的一半的胡萝卜,好奇:“陆陆你应该不喜欢吃胡萝卜吧?可我看你好像每次都点。” 一瞬间三个人都望过来。 “我……”浪费粮食不是好行为,喜欢吃和不得不吃,又是两回事,坦然承认自己有病也没什么。 “哎呀,这有什么,我不喜欢的食物多了去了。”路扬打断她要出口的话,“况且她这么瘦,胃口就这么点大,每个菜吃两口就不错了。” 吴媛媛一拍脑门:“也对。” 陆时宜:“……” 从食堂下楼后就是小卖部,路扬看了眼手机,告别说:“晚上看节目,我去给班级买饮料。” 往回才踏出两步,陆时宜倏然想起自己笔芯用完了,和吴媛媛说了一声,转头去小卖部买。 这个天店里仍开着冷气,门口用磁吸透明门帘隔断。 路扬大大咧咧地冲进去,猛地放下门帘,磁的吸力让它差点甩上她的脸。 说差点,是因为刚好有只手伸了过来,重新拨开。手指白皙修长,皮肤下血管和青筋交替。 他先一步进去之后,手却没收回,虚虚拦住往下落的门帘,等后面的人进来。 陆时宜心跳快了一拍。 就像在考场时,她无数次期待过的想法一样,如果他能转过来看她一眼就好了。 可惜全都落空。 明知没意义,却无法不执着。 在她收敛起非分之想的瞬间,前面的人却顿了顿,突然回头。 “同学?”
第8章 意识到周亦淮叫自己,只是因为她愣神太久,迟迟没有进去。她快步跟上,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这才将门帘放下,去找路扬。 看吧,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陆时宜挪动到文具区那里,即使想再慢点,也不过多出几十秒钟。 老板娘迅速地结完账,她不敢多留,只好拿起东西离开。 礼堂里挤满了沸反盈天的高中生,尤其高三才考完,更像是脱笼的困兽。 陆时宜靠在椅背后面,听周围的人对答案或是讲八卦。可无论讲哪个话题,都不可避免的会提到周亦淮。 “他真不在开学典礼上发言?” “还能有假?你没看到谢一程在念稿子吗,换成他了。” “啊,真太可惜了,不敢想象他那张脸在大屏上会帅成什么样子。” “胆小鬼,我就敢想。” 她前面几排坐的是十九班,眼下争论一道物理题的声音越来越大。 “别吵了别吵了,等阿淮过来就有答案了。”有人出来打圆场。 一瞬间那边就冷静了下来。 “你们给他留位置了没?” “留了留了,绝佳舞台观赏位置。” 这个位置对于她来说,也是个极佳的观赏位置。毕竟一压下眼睫来,就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校服外套的领子没整理好,立了起来,半遮半掩地包裹里面的polo衫。发尾有一块稍显长,轻扫着白而细的后脖颈。 礼堂的驳杂灯光打下来,发间溢出光泽,脑袋像一颗饱满的小栗子。 晚会前半场是开学典礼,领导、教师、学生代表轮着发言,大家都提不起兴致弯了脊背,他的肩却宽阔挺拔。 就那么浅浅抱臂坐着,偶尔偏头和旁边人说两句话,唇角弧度清晰可见。 陆时宜借着给台上拍照的理由,不动声色地将手机镜头稍微往下落了落,定格下这一幕。 然后做贼心虚地收回,也没管拍没拍糊。 毕竟这对她来说不重要。要知道,有些人光凭一个模糊的背影,就足够让人心动。 彼时世界分离成两个。 一个是集体活动的热闹喧嚣,另一个,是她心里独自的呼啸。 转场为节目演出前,中间休息十分钟。 陆时宜去了趟卫生间,眼见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她想了想,穿过走廊,去到邻近的艺术楼。 这儿的卫生间果然没人。 她洗完手,正准备绕回去,却听得有声响,像是有人在说话。 艺术楼一楼是阶梯教室,念着指不定是有节目在这儿候场排,她也没在意。却不想,就在匆匆路过时,听到他的声音。 “不好意思,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而且我并不像你说得那么好……” “不是!”女声忙打断,“喜欢学长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周亦淮又说了声抱歉,这回语气里带上了点慎重:“我不太赞同你的说法。” “不论任何人,喜欢自己才是首要。” 听到开头,陆时宜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但反应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偷听后,她迅速挪动。 周亦淮先行出了阶梯教室,头也不回地往礼堂走。 陆时宜刚到门口,冲出来一个穿裙子的女孩子,撞了她一下,连对不起都忘了说,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也就在那个瞬间,豆大的眼泪落在她手臂的皮肤上。是那种潮湿且温热的触感。 长长的廊道上,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而她不偏不倚地站在中间。 她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因为她既没得到,又没失去。 可不久后又感到悲伤。她想,原来有些人本身就只是拿来遇见的。但从那一刻开始,你和他的告别时间就在倒计时。 陆时宜缓缓收回视线,迟疑了几秒,决定再上一次卫生间。 裙子的话,没有口袋能装纸巾。 她目不斜视地进去,那个女生靠在墙壁上,感觉若是没有支撑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丝二而尔呜九义死戚点,人就要倒下了。见她进来,女生立马压低声音,抹了抹眼睛。 陆时宜进了隔间,锁了门,数着数等了两分钟,按下冲水,推门出来。 哭的声音是小了,可与之相反,泪却越来越多。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将一包纸递给女生,态度自然得像,只是刚好没用完那包纸。 女生抖了抖睫毛,颤着手接过时,却意外扑到她怀里抱住了她。 过于猝不及防,陆时宜原地僵了一会儿后,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什么话也没说。 耽误了这么久,恐怕节目都错过好几个了,但她好像并不怎么遗憾。 只是,一点点难过,就一点点。 她正准备悄悄进入礼堂,却被从后台突然冒出来的老师拉过去,“哎哟正好临时缺个人,同学辛苦你帮个忙!” 原来有个教师的联合节目,这个节目大概有二十分钟,过程中幕布落下的时候要个人迅速换道具,转场景。 之前负责这块儿的人出了意外,老师刚出去抓人就抓到了她。 于是她被安排在角落的幕布后面,靠着后台的隔板,坐着等那个时刻的到来。 那个地方有点暗,其实不大看得清。她给吴媛媛发完消息说明情况,心里一边留意时间,一边回忆刚才在艺术楼的画面。 那种失落,在幕布之前极致的狂欢下,被衬托到顶峰。 陆时宜捏着手中的道具,望向舞台。高|潮来临之时,炫目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她呼出了一口气。 “没有人能一声不响地成为光。”她垂下头,小声嘀咕。 可她现如今也凿壁偷光。 “嗯?”她的背部,隔板之后泛起一声笑澜,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怎么说?” 这一刻,世界寂静。 脖颈突然发硬,陆时宜吞咽了一下,没想通周亦淮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台。 他难道不应该坐在观众席看节目吗? 大概安静了太久,没等到她回答,周亦淮用夹着笑的口吻说:“别误会啊,我不是鬼。” 尾音拖得有点长,听起来懒懒的。在这么一个小环境下,人耳朵都要发痒。 “没有。”陆时宜抿了会儿唇,勉强压下心跳那点快节奏,企图让思绪回归理智。 “我只是觉得,”她想了一下措辞,“好像……绝对的明媚与黑暗别无二致。” “举个例子?” 在她憋气踟蹰的那半分钟里,他仍没有丧失半分耐心。 这种抽象且没有逻辑的东西要她怎么解释?她脑子的构造大概是跟别人不同了。 陆时宜最终生涩且拙劣地开口。 “也许,太阳也讨厌下雨天呢?” 这样跟他聊天,好像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切巧合归咎于命运,假如她没有因为递出那包纸而耽搁,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周亦淮得了这么一个答案,微微挑了眉,最后的情绪竟然是想笑。 她的脉搏如小球掉地霹雳拍啦弹跳个不行,却突然听见他问。 “你看过一幅画吗?” “什么?” “《归途》。” 她诚实地说没有。 正为自己狭隘的知识面感到局促时,他缓缓开口,却是要描述给她听。 “少年疲惫地趴在青苔上休憩,不远处海平面即将跃起初升的太阳,可在抵达前,必须穿过荆棘丛。” “而彼时他浑身血迹斑斑,不难想象已经经过多少跋涉。” “但还有一条路,鲜花簇拥,只是晚霞过后,迷雾黑夜不止。” 他终于停了停,“你会选择哪条路作为归途?” 她好像一瞬间悟了他为什么要提及这幅画。但又不确定自己悟得对不对。 陆时宜谨慎回复:“第一条吧。” 他暂且没有问她为什么,但她还是补上了原因:“比起明目张胆的疼,我好像更害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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