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突然一片沉默。 方朗佲都暗自倒抽了一口气。 赵平津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怒意压在眉间,话语中已带了十分的不满:“老高,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青悄悄伸手,握住了西棠的手,她的手倒是很稳的,只是有点凉。 方朗佲眼看情况不对,赶紧给高积毅使眼色:“好了,老高,别说了。” 高积毅却没当回事儿:“朗佲,你别冲我,你言语言语,你说我说这话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平津也不再说话,手压在桌面上,啪的一声搁下了筷子。 方朗佲赶紧伸手拽住他:“舟舟,你冷静点!” 这时青青嘘了一声:“好了。” 陶苒苒重新化了妆出来了。 赵平津黑着脸没有再说话,直接起身出去抽了支烟,冷静了半天回来了,包厢里终于恢复了宁静,西棠在跟青青聊天,方朗佲在问陆晓江投资的事情。 赵平津站到了西棠身后,看了一眼屋里,不见了高积毅,他说:“走了?” 方朗佲说:“老高送走了。” 赵平津取过桌面碟子上的热毛巾擦手,慢条斯理地擦,擦着擦着,突然伸手,将手上的毛巾狠狠一掼,一张厚厚的湿毛巾砰的一声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带翻了几个高脚杯,红酒泼了一桌子,杯子连着碗筷碎了,哗啦啦地砸在桌面上,把正在沙发上聊着天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方朗佲扫了一眼过去,对着陆晓江笑了笑:“得,我就知道他得发一发这邪火。” 赵平津俯下身拉起西棠的手:“走,回家。” 那边方朗佲赶紧上来拉着青青:“我们也走了。哎,晓江,你叫人来签个单啊。” 陆晓江答了一句:“好。” 高积毅将陶苒苒送走了,正好回到包厢来,看到众人在穿大衣:“这就散了? 我还不如跟小姑娘玩儿去呢。” 电梯往下走。 方朗佲忽然想起来,试图缓和下气氛:“哎,舟子,你车上是不是备着球杆?” 赵平津脸色依然难看,但还是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方朗佲说:“赶紧儿的,借我,明儿青青她爷爷奶奶过来看她,老爷子就爱好打两杆,我也不知道怎么招待,就陪他去练练手。你知道,我不爱这玩意儿,我的那球袋都丢车库里蒙了好几层灰了。” 赵平津点了点头:“那你一会儿自己拿吧。” 高积毅丝毫不在意刚才的事儿,插嘴调侃道:“老二,舟舟那杆好,美国原版的,招待亲家倍有面子啊。” 一行人下到地下停车场,高积毅摆摆手自己上了车先走了,赵平津在北京自己开的那台黑色奥迪就停在旁边,他打开车子的后备厢,拎出了球袋。 方朗佲接过:“谢了啊。” 他跟青青上车走了。 赵平津直接按下遥控键。 西棠一直站在他们的旁边,她定定地看着赵平津的汽车尾厢,一直看到了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白色储物箱,箱子是透明的,里面塞满了各种杂物,最上面有一个棕色的小玩具熊,被盖子严实地封闭了起来,露出一张被压扁了的脸。 车子尾厢正缓缓地下落。 西棠忽然大叫了一声:“等一下!” 她直接就往上扑过去。 “黄西棠!”赵平津吓出了一身汗,冲过去抬手死死将尾厢往上压住了,迅速按住了遥控器,他气得声音都变了,“你疯了吗!” 西棠完全没听见,她已经爬进了里面。 她个子娇小,赵平津这车大,后面空间也大,她跪在里面,拉住了那个白色盒子,着急地掰了半天,怎么也打不开。 赵平津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又仔细地瞧瞧她的神色,嘴角慢慢翘了起来,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 西棠着急地问:“这是不是我的那只小熊?” 赵平津站在车外,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是又怎么样?” 西棠急切地说:“你打开来好不好?” 她使劲地掰,却怎么也掰不开,着急得要哭了。 赵平津走近了两步,伸手轻轻一掀旁边的扣子,嗒的一声开了。 西棠翻开了盖子,拉出那只玩具熊,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半晌,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它。 西棠抱着它要往外钻出来。 赵平津说:“站住。” 西棠脸上还挂着重逢的喜悦,有些迷惘地望了他一眼。 赵平津一张严肃的脸:“放回去。” 西棠紧紧地抱住了:“这是我的小熊。” 赵平津冷静地陈述:“这破玩意儿是我的,你是从我车里拿出来的,黄小姐。” 西棠倔强地摇头:“这是我的。” 赵平津说:“你有什么证据?” 西棠张了张嘴,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两个字:“我的。” “放回去。”赵平津命令。 “我不。”死抗到底。 “你想要它?”赵平津引诱的语气。 “嗯。”拼命点头。 “叫声舟舟哥。” “舟舟哥。” “说点儿好听的。” “我……”西棠一时被为难住了,眼眶微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赵平津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都是那么笨。” 西棠跪在箱子前面,扒拉开里面的东西,找到她大学的课本,自己写的人物小传,毕业大戏的道具,她的戏服,一整沓的照片,各种票根票据……里面全是她的东西,这些东西搁在嘉园他们的那个家里,后来是倪凯伦给她收拾的房子,她当时人根本没法清醒,心知这辈子也不能够再回北京城了,在麻醉上手术台前她跟倪凯伦说了一句“一切交给你处理”……按照倪凯伦后来跟她交代的,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清出来卖掉了,不值钱的直接扔了,房子在房屋中介公司挂牌,一个星期后就卖掉了,她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已经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受到震惊,一直喃喃地说:“你怎么保留着这些……” 赵平津站在车门旁,冷冷清清一张脸,白皙瘦削,冷漠无情:“你以为世上谁都像你这般狼心狗肺,出来吧,回家。”
第7章 宿命难违 卧房里很温暖。 西棠穿着袜子,趴在地毯上,喜滋滋地一样一样从箱子里掏出她的破烂宝贝。 方才回到家时,在地下的车库里,西棠要把箱子搬上楼来,赵平津不想理她:“改天。” 西棠不依:“我自己搬。” 赵平津想拖她走。 西棠就是不肯挪步,站在车屁股后,不肯走。 赵平津无奈地打开了尾箱,给她搬上了楼。 进了屋子,他脱了西装外套就躺进了床上,咬着唇不再说话。 西棠才发现他是胃不舒服。 给他换了舒适的衣服,喝了温水吃了药,将胃捂暖了,赵平津亲了亲她额头,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西棠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回头殷殷地望他,她给他在黑色的衬衣外穿了件深灰的粗线毛衣开衫,衬得他眉眼沉静,脸色白皙,他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显得特别乖。 西棠问:“没事儿了吧?” 赵平津靠在床上:“嗯,难受了一会儿,没事了。” 他看着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掏出来,仿佛看到了一地的灰,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别把我房间弄脏。” 西棠说:“那我去隔壁玩?” 赵平津想了想说:“别,还是在这儿吧。” 西棠翻出一大沓的票据,都是五六年前的,有些纸张都有些泛黄了,她收集了所有跟赵平津一起外出过的车票、登机牌和景点门票,他给她买东西的发票。西棠匆匆地翻了一遍,感觉眼眶有点湿润,赶紧放到一边,箱子里的书本里还夹着几袋照片,她翻了出来,是他们表演本科班的演出合影,照片上她跟钟巧儿紧紧地抱在一起大笑,两个人的妆化得一塌糊涂。 记忆鲜活,而人已不在。 她看得笑了,却又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泪。 赵平津躺在床上远远地看着她,又哭又笑,跟个疯子似的,笑肯定不是为了他,那她哭,又是为了谁呢。 这个箱子他也没有打开过。 当时他人在国外,之前沈敏跟他简短报告过一声,说黄西棠已经出院了,医药费也已经结清,人现在在家里休养。突然有一天嘉园的保安给他打电话,他们住了快一年,保安跟他也很熟悉了,问说他们家是不是遭贼了,门口一大堆的垃圾,他让沈敏开车过去,只说工人正往外清东西。 沈敏用一个储物箱装下了这些东西,回来后转交给了他,他看到就想直接扔了,转头的那一刹那,却看到箱子的最上面,放着一个被压扁了的棕色小熊。 那是黄西棠最喜欢的一个玩偶,睡觉必须得放在枕头边上,她说她母亲在她小时候回过一次上海,回来时给她带了这个,告诉她小熊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母亲后来一心一意抚养她,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县城。 他皱着眉头将这个箱子丢进了车子尾厢的最深处。 后来就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主要的座驾,几乎一年换一次,那个箱子始终在他后车厢里,没有打开过,也没有扔掉。 黄西棠问他:“我能不能把我的小熊带回剧组?” 赵平津靠在床上,闲闲地答:“不能。” 黄西棠委屈地撇撇嘴,也不敢反抗。 赵平津问:“当年那屋子,是你自己收拾的东西?” 西棠愣了一下:“是。” 赵平津定定地望着她,沉着脸冷酷地说了一句:“撒谎。” 西棠没敢再嘴硬,他们住的那套房子,是倪凯伦给收拾的东西,时间紧急,倪凯伦就给她收了点随身衣物,其余的东西,值钱的全拿出去卖了,不值钱的全扔了。 一样没留。 是她扔掉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她内疚,并且无话可说。 赵平津看着她忽然的沉默,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好了,收起来我让人消毒过你再玩儿,那么多年的东西了,别摸了,脏死了。” 西棠将自己洗刷干净了,爬上床躺在他怀里,两个人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她读剧本,赵平津看书。 不一会儿,西棠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赵平津也知道她工作不容易,进组拍戏是很辛苦的事情,尤其是长篇的电视连续剧,基本都是赶工赶到没日没夜的,天寒地冻的还需要常常出外景,更何况她偶尔有休息的时间,都是在他这耗完了。 他轻轻抱起了她,让她躺在了他的身边,替她盖好了被子。 早上赵平津醒来,胳膊轻轻动了动,西棠也跟着醒了。 西棠躺在他的枕边,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多,她轻轻问了句:“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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