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冷冷地一声喝醒她:“苒苒,别傻了,冯导的戏,所有的主演都必须经过他的首肯才会签约,既然他已经否认,那就是没有,高积毅就是玩弄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陶苒苒其实今晚已经再三求证过,根本就没人给她搭过什么关系,她报出高积毅的名号,却只换来了周围人轻蔑的嘲笑,此刻西棠戳破了她最后一个希望的泡沫,她终于彻底绝望了,疯了一般地扑上来:“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清白都没了,你们都是衣冠禽兽!我要去举报你!” 座中的男人们哄笑一声:“老高,这不地道了啊。” 高积毅将她拖住狠狠一扯:“你小声点!” 西棠看到立刻站了起来。 赵平津按住了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跟她说:“好了,这没你的事儿。” 姜松雪一直站在一旁,一边看一边捂着嘴笑:“我说同学,男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陶苒苒眼眶中泛起泪光:“他骗我!” 姜松雪笑得意味深长:“那是你傻。” 陶苒苒顿时捂住脸,崩溃地大哭起来:“我是好女孩儿,我妈妈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西棠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然后抬起头,盯着高积毅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言而无信,就有人是衣冠禽兽,苒苒,你以后要记得看清楚了。” 姜松雪吹了吹指甲:“哎哟,有人撑腰,这年头的女明星,说话可真不客气啊。” 那边陶苒苒哭哭啼啼地扯住了高积毅,一会儿服务员走进来,将她拉走了。 高积毅眼见着人被拖了出去,松了口气拍了拍衣袖:“晦气。” 西棠站在沙发边上,冷冷地接了一句:“高先生,你睡人家姑娘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高积毅本来就一身的不痛快,听到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对着赵平津说:“舟子,你管好她的嘴!你要是管不住,别怪我不客气!” 赵平津骄纵惯了,听了这话,他故意站到了一边,嘴角一点点玩世不恭的轻薄笑意:“我还真就管不住。” 西棠压了不知多少年的仇恨,此时此刻都在胸膛里翻滚而起,她对着高积毅讽刺地笑笑:“当心姑娘今晚就去你家楼顶跳楼,死在你手上的人命,那可就多了一条了。” 高积毅仿佛被烫了一下,发狂地吼了一声:“黄西棠,你说话小心点!” 赵平津低声喝住了西棠:“好了,别太出格。” 姜松雪瞬间睁大了眼。 包厢内已经安静一片。 方朗佲走了过来请姜松雪走:“姜小姐,不好意思,家里人处理点事儿,一会儿高哥再给你电话。” 赵平津回头看了一眼,有沈敏在,办事自然是周到的,牌桌上的客户和经理不知何时早已经散了个精光。 沈敏跟着走到了门口,挥散了门口候着的服务员,把门关上了,走到赵平津身旁低声说:“您带西棠回去吧。” 赵平津点点头对西棠说:“走吧。” 高积毅站在她的身后,语带威胁地道:“黄西棠,我告诉你,钟巧儿的死跟我没关系。” 西棠立刻回头,无惊无惧地盯着他:“是吗,那你为什么往她的户头上打了五百万?她拿了这么多钱,为什么还会在第二天跳楼自杀?” 这下连赵平津都有点诧异了。 高积毅瞬间狰狞了脸:“黄西棠,你查我?疯了吧你!” 西棠咬着牙说:“你要是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西棠跟高积毅直接翻脸吵开了。 赵平津慢慢听明白了,钟巧儿死前的前一天,高积毅往她的户头打了五百万,那时候的五百万,足够在三环内买两套三居室的房子,钟巧儿拿了这钱,小半辈子都够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在横店再次见到西棠开始,赵平津以为她学会了适应社会的生存法则了,没想到她的血性还在,还是那股宁折勿弯的烈性脾气,骨子里仍然是那个忠诚天真的小女孩儿。 高积毅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她该死,那笔钱全留给了她父母,我对她已经仁义至尽。” 西棠急忿怨痛,一瞬间眼睛都红了:“你既然不能跟她在一起,你为什么要骗她的感情?还利用她来干那么多肮脏事?” 高积毅阴森森地看着黄西棠,仿佛看到了一个带着钟巧儿灵魂的怪物:“她沾了不该碰的东西,却又拿来威胁人,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的,牵扯的人深了去了,你以为我那么容易拿得出那么多钱?钟巧儿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你替她出什么头,你以为她就是干净的?” 西棠仰着头:“在你们这样的人眼中,一条人命,就是五百万?” 高积毅冷笑一声:“怎么?我还给低了?” 西棠恨不得拿刀子杀了他。 高积毅鄙夷地说:“你鸣什么不平喊什么冤,你现在不仍在走她的老路?哪天舟舟将你打发了,你有本事你也跳下去?” 赵平津脸上倏然变色,皱着眉头低喝了一句:“高积毅,你少胡说八道!” 西棠恶狠狠地说:“钟巧儿的死,你迟早有报应!” 方朗佲赶紧制止她:“西棠,你冷静一点!” 局面一团乱。 高积毅踹翻了椅子摔门走了。 赵平津开车回家的时候,斜睨了身旁的人一眼:“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儿?” 黄西棠方才的野蛮劲儿完全不见了。 人靠在座椅上,脸上的妆散了,有点像个纸糊的娃娃。 回到家里,西棠抱着枕头和她的小熊,去另外一个房间睡。 赵平津站在卧房的门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下沉:“怎么,我又成了你的阶级敌人了?” 西棠沉默着不说话。 赵平津转过身,冷冷地说了一句:“回来房间睡。” 西棠跟着他走了回去,侧过身躺在床沿,背对着赵平津。 赵平津倚在床头,看了看缩在被子的小小人儿,放低了声音:“心里还不舒服?” 西棠依旧一动不动的。 赵平津伸手过去摸她的头发:“我跟你说说道理,先说好,你不许跟我闹脾气。你自己也跑了那么多年江湖了,该明白的事儿也明白透了,在这个北京城里,做什么都好,不能毁了人的前程,我们这样的人,脸面最重要,事业就是最大的脸面,钟巧儿这是犯了大忌。” 赵平津轻轻地抚摸她的耳朵:“人走都走了,你做不了什么的,想开点。” 被子里的人儿肩膀开始抖,她在流眼泪,无声无息的,赵平津的手触到她的脸颊,一手都是泪。 赵平津心一紧,抱起她放在怀里,抽过纸巾给她擦,黄西棠哽咽着,泪水绵延不断,滚在他的手掌心,暖暖的,仿佛一道一道的伤痕。 她哭着哭着开始抽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有点上不来气,脸蛋都憋青了。 赵平津心疼坏了,赶紧坐了起来,松开了她,一边替她拍着背顺气,一边焦急地道:“吸气,吸气,别哭了。” 黄西棠靠在他的胸膛,抽噎了几下,吐出了两口气,慢慢止住了哭泣,一动不动地坐着,睫毛上全是泪。 赵平津重新将她抱在了怀里。 等到西棠平静下来躺在他怀里,赵平津低声劝她说:“今儿这气你出了就算了,今晚老高也够灰头土脸的了,以后这事儿别提了,你别得罪高积毅,你拍的戏,都攥在他手上呢,你明白吗?” 西棠沉思了很久,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一个晚上她再没有说话。 赵平津知道,西棠看得清清楚楚,钟巧儿是她,她就是钟巧儿,她们的命运是一样的,她感怀身世,他给不了任何安慰。 夜里两个人在黑暗中拥抱。 激烈的,无声的,没能说出口的话,不能再说出口的话,只能在彼此肢体的交缠中更深刻地确认彼此。 赵平津在她的身体里释放的那一刻,西棠眼角迸出滚烫的泪,她浑身发颤,牙关咬紧,完全不能自已,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勇气问了一句:“赵平津,你原谅我了吗?” 赵平津没有回答。 她等了许久许久,只听到他模糊的一句:“睡吧。” 西棠只觉得浑身的暖意在一丝一丝地冷却下去。 窗台堆满了积雪,大雪下了一夜。 圣诞节前一个多星期,方朗佲请客吃饭,青青怀孕了,他逢人就乐,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本来西棠不想去,都跟赵平津都说了,谁知青青又特地给她打了电话。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 在酒店的走廊里又见着高积毅,他身边带着姜松雪,看来两人热乎劲儿还没过去。 在北京见了这么多回,基本上西棠跟高积毅不会搭话,要真迎面碰上了,最多也就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回高积毅见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哟,大侦探也来了啊。” 西棠真是太佩服他们这帮人的涎皮赖脸,只好抽了抽嘴角,挤出一个假笑。 饭桌上大家先热烈恭喜了一番方朗佲夫妇。 青青穿了件红裙子,整个人气色好极了:“今晚谁也不许有事先走,咱说好了,不醉不归啊。” 赵平津撇撇嘴道:“这话说得对,咱们几个里头,难得怀了个是爱情的结晶,是得喝多点。” 方朗佲哈哈大笑。 这里头除了高积毅,就他们夫妇是第二个怀上的,高积毅郁闷地叫了一声:“唉,你这埋汰谁呢?” 喜事一桩,加上方朗佲的面儿,不说赵平津捧场,高积毅和陆晓江也是一样的,于是大家款酌慢饮,谈兴渐浓,席面上和和气气的,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高积毅吃了一半想起来说:“舟子,我上回让你在意大利给捎的那包呢,我媳妇儿都跟我急眼了。” 赵平津完全忘了这茬事儿,经他一说才想起来:“我都忘记了,回头你打电话给我秘书拿。” 高积毅拿眼觑黄西棠,嘴上却笑着跟赵平津说:“怎么样,陪女人试衣服是不是得疯?” 西棠心不在焉地听着,听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原来赵平津上次去欧洲不是出差,是陪未婚妻去采购结婚礼服。 赵平津明显不愿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转头看了一眼黄西棠,她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安安静静地吃饭。 一会儿高积毅又敬酒给赵平津,酒劲上头还是怎么着,话说得特别大声:“哥们儿那事儿,拜托你了,你结婚哥几个的红包里,我指定是最大的。” 赵平津没说话,只跟他碰了一下,又喝了半杯酒。 眼看席面上气氛正好,方朗佲趁机推了推陆晓江:“晓江,你上回说的那事儿,为什么不问问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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