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伊冬:“……”她好笑,沈九春太失态,“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也是噢。反正我太想你了,而且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你,你居然也没想过这三年回来一次,不会是在那边有情郎留住你让你乐不思我了吧?” 姜伊冬:“你还真说对了。” 沈九春脸颊红扑扑,“那你怎么没有……带回来?” 姜伊冬信口胡扯,“他不愿意。” 沈九春:“他是你喜欢的人吗?” 姜伊冬:“算是吧。” 空气很安静,沈九春声音染着醉意,“那顾凛呢?你忘记他了吗?” 沈九春已经醉到开始胡言乱语了,姜伊冬将她塞进后车座,嘱咐陆良:“开车慢一点,她喝了这么多,可能要吐。” 陆良:“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去?” 姜伊冬:“我的车还在这儿。” 陆良:“明天再过来开。” 姜伊冬:“没事,你那边和我家不熟路,我喊代驾过来开,到家给你们说。” 陆良看她神色清明,虽然喝了两杯,不过还能思考,不至于出事,点了点头,“行,有问题打电话。” 姜伊冬点了下头,注视着车开走。 走向自己停车的位置,角落有一闪而过的光亮,姜伊冬向来不信鬼神,不过这世界很明显人比鬼可怕多了,何况那人还一直没有说话。 姜伊冬穿着高跟鞋,鞋跟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阒静的停车场除了她走动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 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立在石柱旁,忽明忽灭的烟头昭示着他的存在。 姜伊冬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终于得以看清男人的长相。 很英俊的一张脸,浓密如墨的眉毛,精致的鼻梁,下颚线条清晰。 如果不是那么熟悉,姜伊冬想,她大概会表现得更自如一点,转身离开。 但他此刻只是静静地看着烟头,既没有看向姜伊冬,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半晌,就在姜伊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淡淡地抬起眸,眼神没有太多明显的情绪,嘴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姜伊冬自觉没醉,此刻思维却出乎意料的不够灵敏,手指像是被电流很快穿过,激得她想立刻逃离。 慌乱得没有章程,手里的手机也惊得掉落在地,姜伊冬刚要蹲下身准备捡起来,但手机已经更快一步被面前的男人捡了起来。 “女士,你的衣服……不方便你蹲下身。” 仿若陌生人一般的话,姜伊冬再看向顾凛,他眼里的情绪不太清明,身上的酒味很重,她手指蜷缩,过了一会儿,缓慢地舒展开,又一次很快蜷缩起来。 “谢……谢谢。” 姜伊冬伸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触碰到面前的人冰凉的手指,一触即离。 冰冷的触感却令她心潮翻滚,久久回不过神。 拿回手机,男人已经转身离开,直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再次打断她的思绪。 - 回到家,姜伊冬躺下,再次想到晚上看到的男人……顾凛。 好陌生,又好熟悉。 姜伊冬闭上眼,想要驱逐脑海里的思绪,最后在天亮之前终于得以安睡。 姜明诩的入学手续现在还没办,他年龄不够,不过已经在国外念完了初中和高一,虽然国内外的课程进度不一样,不过无论姜明诩自己决定要哪个高中,姜伊冬都没有异议。 能自己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姜明诩在姜伊冬面前已经是一个大人,而不是一个需要姜伊冬多多照顾的小孩。 早上醒过来看到姜伊冬,姜明诩说:“我一会儿和杨叔去看看学校。” 姜伊冬:“嗯,暑假这段时间看看你更喜欢哪个学校的管理,你想走读或者住在学校都可以。” 姜明诩:“我打算住在家里,以后我们住在郁馨,那边你画画或者我去学校应该都方便一点,伊莎太不方便了。” “好。” 姜明诩:“何妈不过来了吗?” “嗯,问过了,她更想和家人住在一起,杨叔还是继续给我们开车。” “我不能住学校。” “为什么?” 姜明诩问:“我不住在家里,你怎么吃饭?” 姜伊冬敲了下他的脑袋,“你不在家我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姜明诩:“你是不会把自己饿死,最多饿病。” “……” 姜明诩很是担心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这么担心你,但是我发现你的生存技能甚至还没我灵活,我也没办法不担心你。” 姜伊冬:“我可以去工作室和他们一块吃。” 姜明诩:“那你睡在工作室吗?” 姜伊冬:“……也不一定。” 姜明诩:“我还是每天回家吧,正好这段时间再找一个做饭的阿姨,家里总要有人收拾。” 不知道想到什么,姜伊冬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姜明诩又说:“那我让杨叔去找。” 姜伊冬再次嗯了一声。 吃过早饭,姜伊冬去了一趟工作室,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学弟学妹,现在已经毕业,好在工作室的收入还不错,不至于让他们放弃这份工作另谋他就。 学弟学妹们果然很热情,姜伊冬过去和他们见了一次面之后,又和之前的经纪人联系,不过经纪人现在手头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姜伊冬这三年的沉寂,她早已转移目标。 世界日新月异,如果姜伊冬三年前没有离开海城,也许早就成为国内知名青年画家,不过很遗憾,过期无效。 经纪人到底还是顾念着之前的情分,哪怕姜伊冬在自己最出名的几年离开,她也是经纪人带过的人里少有的天赋型。 但也是因为经历过姜伊冬这样的天赋型,经纪人现在已经不寄希望于天赋,手里现在签约的几个,都是很勤奋的类型,也许不会有太多的名气,但一定饿不死。 姜伊冬依言去见了经纪人推荐的另一个经纪人,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男人,身材不够高大,但自带一种孱弱的气质,笑一下,就像是日光融化雪水。 脆弱,薄透。 这是姜伊冬看到他的第一印象。 也许是生活中少有这样的人,姜伊冬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说:“你就是秦怡介绍的经纪人吗?” 秦怡是她之前的经纪人。 “你好,我是萧翰之。” “你姓萧?” “是的。” “是我想的那个萧吗?” “如果你是说萧家,是的。” “你……” “这些私事就不太方便告诉你了。” “没事。”姜伊冬说,“我知道了。” “我看过你的画,你之前卖出去的和后来在国外画的那些我都看到过,我大概比你想象中还要更了解你,所以我当你的经纪人,只有三个要求。” 姜伊冬第一反应是皱眉,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说过这么果决的话,但也许是面前的人的长相,或者是面前的人的气质,姜伊冬没有觉得特别不舒服。 “第一,我要你去什么场合,你必须去;第二,你的哪一幅画可以卖,哪一幅画不可以,我来决定;第三,我对我经营的人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也不想过一段时间你再说我们不合适。” “一份合同五年,如果你现在想清楚,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姜伊冬沉默了一会儿。 萧翰之,比秦怡硬气太多,规矩也多,可是不可否认,只是凭他的姓氏,他已经有这个资本。 “当然,你可以拒绝,但是机会只有一次,你想清楚再说话。” 窗外的阳光很明亮,路边的花开得响亮。 整个世界都完好无损。 “你会强迫我画我没有画过的人或者物吗?” “我只负责卖你已经完成的画作。” 姜伊冬听到自己说:“可以。” 她对自己的画没有太多的想法,也天生不是这块料,面前的人既然已经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有了规划,也许比自己还清楚她能走到哪一步。 这种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如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姜伊冬想到自己从前的那三年,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画值多少钱。 但是站在现实的角度来讲,她只有更出名,才能让工作室有更多的订单,工作室才能正常运转,这些都不是她能不在乎就可以不在乎的。 机会摆在眼前,姜伊冬不会拒绝。 她没有多少阳春白雪的思想,更不觉得自己的画高价卖出去就是沾染了铜臭。 如果她真有这种思想,才会直接饿死。 第二天两个人联系了律师签了合同。 萧翰之说:“今天晚上,琤山有一个拍卖会,你过去看看。” “……” 姜伊冬没有回话,萧翰之皱眉:“不愿意?” 姜伊冬:“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萧翰之:“不快,出名要趁早,你有之前的基础,不过也要了解市场,人的审美是可以被身边的事物培养和影响的,我想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 “知道了。” - 当天晚上,姜伊冬到了拍卖会现场,已经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她在这儿熟悉的人不多,看了一圈没有认识的人,索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拍卖的画作大多是三百年前的出土物,姜伊冬盯着看了一会儿,还真有一件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碟子。她算了算,还有点钱,买了下来。 后来陆续拍卖了些近现代的东西,有两个最近几年很有名气的画家。 姜伊冬留心了对方的风格和技巧。 很有几分学院气。 她最近看到的作品大部分都是激情且自由的,猛地看到这样的作品,很有些兴趣,到结束,还有些意犹未尽。 拍卖会结束,是意料之中的酒会。 姜伊冬跟着萧翰之见了几个听说过但是没见过真人的现代画家,这不是她熟悉的,很不容易脱身。 终于萧翰之允许她自己离开,姜伊冬才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一遍揉了揉自己一直穿高跟鞋有些酸痛的脚踝,一边目光看了一圈仍旧光鲜亮丽的人群,回过头,脱掉鞋。 桌上有些吃的,她饥肠辘辘,却不方便吃东西。 扫兴地看了盯着面前的小蛋糕看,姜伊冬低着眉,从包里拿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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