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小板凳上掉下来,应该在景煾予怀里呆得久一点。” “我再也不说睡书房的话了。想听他讲幼稚的睡前故事。” “想被他抱一下下,一小下下就好。” “我如果不在了,留下景煾予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呀。不知道还没有别人,能理解他。” 哭泣突然变得奢侈。 因为干涩的灼热感,连泪水都被蒸发掉了。 她狼狈地用刺绣裙子,捂住口鼻。 一颗黄杏,从裙子侧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姜蝶珍塞进嘴里。 很苦。 苦到可以分泌唾液,维持清醒。 在晕厥之前的那一刻。 她想。 “老公,姜蝶珍好没出息的。连两年零十一个月都没有陪到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学会爱你。” “煾予......我先走几年,来世比你大一些,换我照顾你,保护你。” 这辈子经历的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 她想起初遇他的那场簌簌落落的雪,和他朋友会面那天满枝桠的紫云丁香,墨西哥蝴蝶谷里缠绵悱恻的吻。 每一天上班在他的办公室看过的黄昏,三亚民宿里海风和月光的夜晚,在白塔寺小胡同里湿润的春夜。 璀璨的东京夜景中交缠的肌肤,在香港和贵州山上,在熹微里说过的“唯一”和“顶点” 最后。 ——得到廉价御守的他。 黑发黑眼,清冷如白月亮,笑起来能蛊得她心颤。 一点点甜头,都能让他那么开心。 她还想看他笑,给他好多好多的爱。 两年这么短。 可是她这短短的一生,已经知道“爱”的定义。 每一次辉煌,荣耀,高峰,和盛宴,都和他有关。 姜蝶珍想,一定是太幸福了。 自己又太坏。 总是想着梦想和远方,不珍惜眼前。 她没经历过什么苦难,就能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这种爱情,才会被上天悉数收走,给其他更值得被爱的女孩子们吧。 临死前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样掠过。 她的身体开始变冷,好像灵魂从躯壳里晃晃悠悠地蒸腾起来。 变成一缕淡淡的白,俯瞰被关在柜子中的自己。 “哐当。” 有人披着湿润布料,一脚踢开左耳房的门。 男人没依靠工具,用径直用手指,扯开挡在立柜前的衣架。 火舌来势汹汹。 他的手立刻被烫起了燎泡。 “姜蝶珍,不要睡!” 景煾予把她用力抱紧在怀里。 男人眼睛里盛着失而复得,湿润的光。 房间里,铺天盖地的黑烟,和滚火。 姜蝶珍搁浅的孤鲸。 她在漫长的窒息以后,如愿被温热手掌拉出海底。 湿润的软布,被他抵在了她的鼻息里。 是她曾经送给他的领带。 “醒醒!” 男人口鼻被捂住,讲话又闷又稠:“是你先找到我,让我爱你的,没资格先弃权。” 景煾予的眼睛漆黑。 静谧的湖泊,只倒影她一个人的身影。 姜蝶珍在半空飘着,觉得他眼睛很湿。 里面火焰的光影,都模糊起来。 她想要探出手指帮他擦拭,可最后什么也做不到。 无能为力地,在一旁干着急。 她想,“我要活着,要留下来,我舍不得他。” 湿润的布料浸染唇齿,让她恢复了一点意识。 睁开眼的姜蝶珍,感觉到喉间被刀割一样疼。 吞咽的刹那,是一阵痛不欲生的腥甜。 她昏昏沉沉地,想对她好爱好爱的人笑。 最后,还是没力气了,安心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景煾予看着她裙子口袋里被烤热的黄杏。 他咬字有些哑:“姜蝶珍,只要你活着,我天天都喂你吃杏。” 男人心脏抽疼,眼睛湿润,咬紧牙关,抱住她外冲。 姜蝶珍在颠簸里,失去意识之前,闷闷地想。 “我放弃了自己,好像已经回忆完短暂一生的种种,能够带着微笑,坦然地接受死亡。” “可是,那个非要让我活的人,劈开连绵的火海,来到了我的身边。” 也许很多时候,婚姻中的争执和互相猜忌,都是团糟粕。 可“爱”和“希望”,也会构成人与人之间纽带和维系。 这个世界一定有,本身就很好的人。 能接受彼此的平凡,静默隽永地互相守护,相濡以沫。 被爱真的很好。 这个世界不只有残酷的,被撕碎的血琳琳的现实。 还有支撑走过热和痛的臂弯。 还是要相信爱情的。 因为他的存在,是“家”这个抽象词的具象化。 ——一如现在。 姜蝶珍想。 「我的爱人,比死神先找到了我。」
第68章 .目送爱 深夜的医院。 窗外的夜色青蒙一片。 很少会哭的姜芷兰, 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还好。 姜蝶珍身上没有烧伤。 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她要用做手术冷冻仪和支气管镜清肺。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 走廊里等待着好多人。 很多陌生的,姜芷兰从来没有见过的同事和朋友。 他们不少人都从世界各地赶来, 祈祷姜蝶珍平安。 最难过的, 还是景煾予。 男人草草地, 把手掌的烧伤敷了药。 自从姜蝶珍吸入浓烟昏迷过去以后。 他从来就没有睡过觉。 景煾予盯着“手术中”的字样。 他连眼睛都不眨, 眼睑下清灰阴影很浓。 男人垂落的指尖,时不时被他抬起来, 抵住唇咳嗽着。 显然他也呛了一些烟尘, 嘴唇还在干裂着。 姜芷兰规劝了景煾予太多次:“景先生, 别熬了,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您休息一下吧。” 男人没休息的打算,反而还安慰她:“你放心, 我一定会告到方博, 坐半辈子牢。” “修缮的费用, 我会出, 你别有后顾之忧。” 她说不出话来。 之前, 姜芷兰只知道。 一向安静的妹妹, 一腔孤勇地和人结婚了。 景家和仲家的权势滔天。 姜家人都忧虑过。 ——“婚后, 姜蝶珍即使过着优渥的生活,也会受欺负。” 姜芷兰知道宁宁有自己的梦想,也知道景煾予辅助她实现。 她以为两人更多的是: 金钱和名利羁绊的婚约关系。 可是现在。 她才知道,妹妹深切的,刻骨地被人爱着。 原来, 有些爱情可以生死相随,却脉脉不语。 一向纤尘不染的男人, 衬衣上还有薄薄的碳灰。 景煾予似乎一刻也不想离开。 哪怕知道姜蝶珍没有烧伤,也不是大手术,他依然舍不得迈开半步。 他要亲自确认她醒过来。 手术灯灭掉了。 跟随出来的医生,通知了家属们清肺手术的成功。 姜蝶珍的父母喜极而泣,用祈求的声音,规劝景煾予快去休息。 姜教授:“景先生,是我们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姜蝶珍的母亲樊泠,也红肿着眼睛。 “小予,休息会,吃点东西吧,你还年轻,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我还好。”景煾予淡道:“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景煾予的助理季惟安,给他带了干净的衣服和家里怜姨煲好的粥。 季助理耐心规劝道:“景先生,要是姜小姐醒来,看见你这幅模样,她会不安的。” 他和她的爱,已经逾越了生死。 此刻,景煾予也没有很急切。 他很冷静,没有像关心姜蝶珍的朋友们一样,冲上去。 许帘淇和她的团队,都停下工作来看她。 他们掉着泪祈求道,宁宁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这些话,姜蝶珍听不到。 姜蝶珍还在麻醉中,睡得很安详。 男人只是遥遥看着从手术室推出来的车。 谁都不知道景煾予想了什么。 他看见她那团小小的白布。 纯粹无暇。 一如他怀里的她一样。 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并不招她喜欢。 要知道啊。 姜蝶珍更喜欢看见他游刃有余,把控一切的样子。 景煾予嗓子哑得难受。 他垂下眼,淡淡说:“嗯,我换件衣服就来。” - 姜蝶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景煾予。 男人那只修长如玉的右手,此刻裹着纱布。 他握紧她的手,阖上眼睛,憔悴不安地休憩着。 姜蝶珍看得心悸。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什么也没有想。 只是径直扯掉呼吸器。 她微微撑起身,想要坐起来。 姜蝶珍心脏好软好软。 她垂下眼睫,手指在他掌心里蜷了蜷。 看着他手上裹着的白纱,“这样他会疼吗。” 她舍不得吵醒景煾予。 一点也舍不得。 姜蝶珍昏睡了太久,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 脊背痒了一点,她没办法移动抓挠。 她僵持着保持,手指被他握着的姿势。 景煾予的头发好像被烧卷了一小小点。 她应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发现的人了。 姜蝶珍心脏闷闷的疼。 盯着他看了好久。 她又甜甜地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紧闭的睫毛,黑发垂下挡了一点的光洁额头,走势锋利的鼻梁,薄唇藏在白色的被单里。 姜蝶珍不想吵醒他,又怕空调温度太冷,动作很轻地帮他盖上小毯子。 她单手完成这套简单动作,几乎花了半小时。 牵扯得手术的伤口微微疼痛。 姜蝶珍好怕会害得他手指疼,包裹的层叠纱布把她吓到了。 她永远难忘,初见的那个雪夜。 他就是用这双漂亮的手,扶起难堪的她。 也是这双手,把她救出火海。 她心有余悸。 ——可能再晚一步,她会被烧死在立柜里吧。 爱到底是什么。 曾经,在许帘淇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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