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礼叹息道:“仲老师。我们阶层不同,你能体谅我,我已经替宁宁庆幸了,她有一个好妈妈。这也是您虽然和景先生并不亲近,却依然把景先生培养得很好的原因吧。 她接着说:“至于——我和贺嘉辛的事,都怨我一个人。想要的太多了,别人都是看客。” “食得咸鱼抵得渴。” 豁出去一切为了得到一件事,就不要恐惧去承担后果。 棠礼落子时,中指一滑。 白棋掉落在棋盘上,已经成为死局。 她释然地仰头看向仲时锦:“仲老师,我再也没有希望了吗。” “希望,不是依靠对手赋予。” 仲时锦淡淡道:“残子一定要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占皮,最后抢边角。” 对杀手筋,一击必胜。 “你赢了。” 棠礼倔强地咬住嘴唇:“仲老师,你放水了。” 仲时锦凝视着眼前这个憔悴万分的小辈。 “我的生活死水微澜,我只想日日有人陪伴下棋。” “我没有赎罪的意思,从不为往事后悔。” “但你是随宁宁来的,我不想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仅此而已。” 仲时锦话音刚落。 就看见姜蝶珍扶着把手,站在楼梯口上看她。 女生的眼睑有些红,似乎惊喜于意料之外的顺利。 棠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回头:“宁宁,你都听到了。” 姜蝶珍点头。 仲时锦无声地叹了口气,低眉开始收拾棋局:“这么快就输了,果然是我心思不在棋上吧。” “妈妈。”姜蝶珍走下楼。 她搂住仲时锦,把脸埋在女人的肩膀上:“景煾予特别好,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也觉得你不会喜欢我。” 仲时锦情绪不怎么外显。 闻言,她神情寡敛,平静道:“太爱哭了,确实不怎么喜欢。” 她常年伴在景宴鸿身侧。 为人处世有些“了了分明,如如不动”的缘起性空的恬然。 当然,和景煾予杠上除外。 仲时锦低眉道: “我的买手回来告诉我,之前我抛售出去的手袋,被一个设计师买下,打算送给老公的母亲。” “我就猜到是你。” “果然,刷了那张卡两百万,又原封不动地用自己的卡,还回去了。” “一分钱都不图。” “很纯粹的想要买下送我,是这样的吧。” 姜蝶珍不想抬头,闷闷地说:“是的,我不知道怎么来讨你喜欢。” “所以,就揣测我不会喜欢你吗。” 仲时锦手指上戴着一枚浅口的翡翠扳指。 翠绿的玉器,把她的手指衬托地雍容贵气。 她把掌心放在姜蝶珍的黑发上,怜爱地微微抚过。 “人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和煾予在一起也本分。” “你是个很乖,听话的好孩子,我为什么非要和针锋相对。” 这是姜蝶珍夸赞姥爷的话。 人情之间的真挚与虚伪。 靠伪装很难,交往至深,往往一眼洞穿。 姜蝶珍真心实意地,感激姥爷对她的优待。 也让仲时锦发现。 她待人接物的一丝不苟。 仲时锦招呼她们:“吃点水果吧,这都是我的宾客,送来的新鲜草莓。” 姜蝶珍捻了一颗红艳硕大的草莓。 被夸奖后。 她眼睛亮晶晶地,被最红最大的,递给仲时锦。 她没什么戒心。 对一个人的喜欢,当场就可以表达出来。 和她相处很轻松。 甜蜜,惬意。 不枉景煾予一眼相中她。 仲时锦看向棠礼,“缘分让我收回卖出的手袋,也能修复四年前的过失,那我就保你一次吧。但是我要你清楚,我护着你,不是要你重新获得贺家的认同。看重门第的家庭,你再优秀,都会存在偏见。” “你跟着我,我给你找渠道继续传译工作,安心养胎,开拓眼界,如果嘉辛那小子执念深,你们早晚殊途同归。可如果你将来要去给人当情妇,今天我就当你没迈进过这个门。” 棠礼恳切道:“不会的,仲老师。” 她回忆道:“我最困难的时候,在伦敦大学学院读硕,开销很大,一直找翻译的工作做,从未靠贺家养我。” “这十年我过得很不光彩,已经吃尽了苦头。怎么会想到去做情妇。” 仲时锦:“嗯,我是个商人,投资有盈亏是正常的。但重要的事,我需要确定棠小姐值得,这和你给我创造的效益无关,我只在乎我保出来的人,会不会影响我的名声。” 棠礼捂着小腹,坚定地说:“仲老师,我能让贺嘉辛选择我十年,就能用一生向你和宁宁证明,你们的眼光。” “很好。” 仲时锦说:“去红叶公馆养胎吧,香山北侧,闹中取静。” “谢谢你。”棠礼收好棋子。 姜蝶珍对上棠礼的视线,弯起嘴角笑起来。 她长得甜美,抹着草莓汁的嘴唇,像覆着晨雾凝成的露水,可爱诱人:“妈,煾予也经常用投资给我举例,他第一次遇见我,送我礼物,就说是风险投资。” “你和他呀,母子俩还挺像的。” “遗传总是有缺陷的,他缺点更多。” 仲时锦淡淡地说,眼周却出现一点笑纹,凝视着姜蝶珍:“可他的眼光很好,我也忍不住,对你下重注。” 说完她拍了拍姜蝶珍的肩膀:“不用拿礼物也欢迎常来看我,你和我关系亲近,比什么名牌手袋都珍贵。” 姜蝶珍期待地说:“下周我的作品会参加春夏季新品的选拔,妈你会看到吗。” “会。” “生女儿是要好点,小棉袄。” 仲时锦叹口气,言简意赅地批判道:“只能怪景宴鸿不争气。” 再位高权重的男人。 在妻子口中,依然会被揶揄。 姜蝶珍被家里的司机,送去香山之前。 她还在拼命招手对仲时锦笑:“谢谢您!下次,我带煾予一起来看妈。” 她讲话很有感染力,让仲时锦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撇开这一切不讲。 她嫁给景宴鸿三十五年。 一家上下。 第一次,有人送她钻石镶嵌的百万手袋。 她只嫁来了景家三个月,满心都是回报,笑容很甜。 没用一分仲时锦的钱。 仲时锦有什么立场不疼惜。 - 安顿好棠礼后,姜蝶珍的心很安然。 一想到仲时锦,也会看到这套礼服。 姜蝶珍又彻底推翻了之前的设计。 “我不能活在我没有考虑未来的童话幻梦中了。” “我想要塑造一个,有野心,有力量,能够撑起君恩季度作品的款式。” 她可以永远做景煾予的白色小天鹅。 但她想要获得仲时锦的认同。 想要向别人展现黄微苑的美艳。 稚嫩纯粹的白色,做不到这种艳情四射,大杀四方的美丽。 想要赢。 她在景煾予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社会和金融统计学集合的书籍。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黑天鹅》 “想要从正面黑天鹅事件中获益,你不需要对不确定性有任何精确的理解。在你非常有限的损失时,你必须尽可能主动出击,大胆投机,甚至‘失去理智’。” 之前在白天鹅身上花的心血,被她通通推翻。 她重新绘图,用会反光的丝光黑做底,用天鹅绒和云纱锻拼接出羽毛的层次。 同样的光线下,肩颈每一段呈现的羽毛都不一样,似羽翼。 腰部面料薄如蝉翼。 姜蝶珍用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定格刺绣。 暗光中的芭蕾圆舞曲。 呈现出冷艳凌傲的感觉。 下摆是清冷色调的月光灰,装饰清澈明亮,深沉的手工烫花,羽毛覆盖其上。 黑色是永远经典的优雅。 黑纱在西方是忠贞不渝的爱。 姜蝶珍在工作室昼夜颠倒了一周,才把这条礼服裙彻底做好。 完成那天。 她煮了包泡面,酸辣味,忘记放醋,被辣的咳嗽。 修整完毕。 她一个人躺在工作室的地板上。 在光下观察自己摩挲出薄茧的手指。 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看过的三岛由纪在《春雪》里关于手指的形容。 “他接过戒指套在柔细的手指上瞧着,那手指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爱抚,那样纤细、柔软,宛若打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伸长指爪投映在木质地板的一道热带的月光。” 才过去一周。 她陪伴棠礼去探望仲时锦的忐忑,似乎已经很渺远了。 就是这双手,被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戴上戒指,肯定她。 也是这双手,创造出了她目前最满意的作品。 她合十在胸前,感受着心跳的起伏。 童话故事,需要靠自己织梦,才能做出翱翔的羽翼。 姜蝶珍也期待,变得更好的那个自己。 往前走下去吧,到云端才能看得很远。 天鹅从来不是束缚在笼中,用来观赏的鸟。 “愿为鸿鹄志,奋翅为高飞。” - 姜蝶珍把衣服呈交上去,终于迎来了周五。 她去香山脚下的红叶公馆,探望了棠礼。 棠礼刚验完孕期血糖,在瑜伽室做有氧运动。 看见姜蝶珍来了。 她眼睛弯着,“宁宁,吃点东西再走。” 她现在生活过得很好,可以在家里做名牌护肤品的水疗。 但棠礼习惯了安然的生活,换到了舒适环境也不骄躁。 她招呼姜蝶珍坐下,给她煮了一些醪糟小汤圆。 “我自己做的,习惯自己动手啦,你可别说没人照顾我。周末是元宵,我让两个阿姨回家吃团圆饭了。” 姜蝶珍看起来干净柔软。 棠礼盯着她看,心情都会轻松下来。 芝麻馅。 细腻的甜味。 私人飞机上,姜蝶珍并不认识棠礼。 她就是很认同眼前的人,想要对她施以善意。 姜蝶珍用白瓷勺舀了一颗,放在嘴里,感受芝麻融化:“姐姐手很巧,捏的好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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