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却比以往更加嘶哑。 “嗯,现在不大了,路上积水比较多......”她简单开口,没看他,现在碰见他下楼,估计是有事要出去。 不过他是不是感冒了? 邹云斐没有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骆咏由有些受不了,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对面率先出声,“早点把鞋换了,别感冒了。” “知道了。” 雨从白天一直到晚上没有停歇,就像永恒的时间没有终止,沙啦啦的声音并没有将她打扰,直到早晨,骆咏由起床,才感觉到雨小了很多。 视线朝外面飘了飘,天色并不明亮,窗外黄色以及漂浮的塑料垃圾很是显眼,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她连忙跑到窗口看,楼下已经看不见地面,就连楼下不远处的固定垃圾箱也只是露出一截。 一天一夜的大雨,将她所在的老城区淹了。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周舟及一些同事纷纷发来问候。 大致就是询问她有没有被水淹到,她一一回应并表达了他们记挂的感谢。 最后,周舟让她不用担心上班的事,直接等城区安全了再去上班,他会向老板说明。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昨天在楼道碰到邹云斐,他应该看样子是出去,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回这里。 简单回应后,她点开新闻,此时已经涌出很多关于老城区被淹没的新闻,大致浏览一番,还好并没有造成人员失踪和伤亡,只是带来了些财产损失。 她所在的老城区地势比其他地方都要低一些,城区一角淌过一条大河,最近连绵不断的大雨不断累积,导致大河泄洪滞后,浑浊的河水夹杂着泥沙灌进城区,最终因泥沙导致街道的地下水道形成淤堵而无法及时排泄。 以前也不是没有造成过积水,但雨水并不会似河水这般浑浊夹杂着泥沙,下水道的排泄完全跟得上,所以没有这么严重,顶多也只是莫过脚背,今天,完全就是出乎意料,或许在人们都沉入梦乡的时候,河水渐渐上涨,在人们醒来见到这样的情景。 街上偶尔有几个行人,从这一边缓慢试探地往另一边走,浑浊不堪的水已经快要没过膝盖。 她的视线定格到一道熟识的人身上,那人怀里抱着一只熟悉的小狗,她定睛看了看,是她收容所的狗。 心里一颤,意识到什么,她慌忙地穿上鞋子跑出去,一阵风吹进楼道,她忍不住抱紧自己,雨后带着凉意,出来得着急,没有穿件外套。 此时,她也顾不得再回去穿外套了。 刚到一楼拐角,就已经看到刚刚抱着狗狗的大叔慢慢涉过水过来,见到她下来,大叔开口朝她喊:“小由,这是你的狗吧,之前在收容所好像是看到过它。” 大叔抬了抬手里的狗,小狗一身湿淋淋的,有些瑟瑟发抖,看得她忍不住心疼,“是我的,是我的!谢谢大叔。”她连忙跑过去将狗接过来,摸了摸小狗,安抚着。 大叔平常和她还算关系不错,她上班的时间,有时候是他帮忙去给狗狗喂食。 “阿姨,能不能帮我看着一下,我去那边看看。”骆咏由朝着身边的大妈请求,她要去找她的狗狗们。 “行。丫头,别着急,狗狗们会没事的。我们这边还算好的,没有淹得特别深,东边还严重些呢。”大妈安慰着她,将她手中的小狗接过。 骆咏由的流浪狗收容所在这一片的居民大都知道,加上她平时为人随和善良,街坊都对她很好,也很明白她此时的担心和忧虑。 “是呀,小由,别担心,叔刚刚看到那边狗狗们都没什么大事,这只狗可能是太瘦小了,不小心被冲过来的。”大叔也在一旁安慰,他刚刚朝那边看了几眼,确实没再发现有其他狗狗被冲过来。 此时她心里渐渐有些安慰,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还是必须要过去看看。
第26章 “怎么了?”邹云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等他发现这里被淹没之后,他便想着下去看看骆咏由有没有起来,亦或是出门没有。刚到她的楼层, 便听见楼下的声音, 有大叔大妈的,还有骆咏由的。 此刻的急切在听到邹云斐的声音的时候突然忍不住,明明已经没什么关系,她此刻的心慌渐渐加强, 连忙走到他面前, “我的展昭它们......还在收容所,现在被淹了, 它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 邹云斐也跟着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嘶哑而沉稳,拍了拍她的肩头,随而摸了摸她的头, 安慰道, “没事,别担心,我帮你去看看。” “我也要去。”骆咏由没怎么听进去,只要她真的见到她的狗狗们没有事,她才安心。 “小由,就让你男朋友去吧,外面水很深, 浑浊得很, 而且也不干净。”大叔在一旁劝着,看着刚刚出现的男人, 最近一直出现在骆咏由身边,也就默认为她的男朋友。 若是平常,她一定会解释,他不是自己男朋友,此时她顾不得解释,“没事,我到时候回去洗一下就行了。”她有些固执,说完准备就往外走。 “等等。”手腕被人拉住,“你真是不长耳朵。”邹云斐上前来,盯着她看了许久,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骆咏由想挣开他。 邹云斐真的松开她了,随后在她面前蹲下。 骆咏由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忍不住微微退了一步。见人还带着疑问,他微微转身,“我们一起过去,你上来,免得两个人都弄脏了。” “是呀,小由。让他带着你过去,这水下面也看不清,你这么瘦的,在水里也不方便走动。”大妈在一旁点头说着,手上正拿着毛巾给刚刚的小狗擦干身上的水。 骆咏由没有犹豫,向前一步爬上了他的背。 背上一沉,邹云斐缓缓将她的脚弯护住避免滑下去,“别担心,它们那么聪明,而且收容所那里地势不是特别低,不会这么严重。” 骆咏由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心慌的感觉渐渐淡了些。 缓缓走出楼道,邹云斐蹚进了浑浊的水里,完全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水差不多已经到了他的膝盖,随着脚步前进的动作,一波一波的荡在他膝盖上,将膝盖上方原本还干燥的的裤子打湿。 骆咏由在她背上也不敢随意乱动,他的背膀很是坚硬,能感觉到长期锻炼的力量感,很踏实。 “谢谢你。”她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小声开口,似是耳边呢喃。 “你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了......”邹云斐此刻声音还沙哑,却带着笑意,想让她放松些。 “但还是要谢谢你......” 原本应该尴尬亦或是无言的两人,此刻却以这样的方式心平气和地在一起,共同渡过这浑水。邹云斐的柔和语气让她忍不住鼻头一酸,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用管的,偏偏还要来帮她。 “你感冒好些......” 话还没说完,身下的人突然身形摇晃了一下,顿了一顿。 “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什么东西了。”骆咏由看着浑浊污水里漂浮的各类杂物,木板,箱子……还有水里看不见的东西,此时他走在里面,无疑就像盲人一般,根本不了解情况。见他一顿,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中隐隐担心。 “没有,很快就到了。”邹云斐答得简单,刚刚在水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腿部传来一阵刺痛。 “真的没事吗?”她有些不信。 “真的,你还不相信我?”他的话带着调侃,试图让她放松心情,“感冒已经快好了......” 说谎。 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 骆咏由没再说话,鼻尖的酸涩达到极致,眼眶里的湿润渐渐扩大,跌出眼眶。 邹云斐察觉到不对,一颗滚烫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到他的肩膀,背上却还是没有声音。 “小由......别担心了,它们没事的。” 他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来安慰她。 “邹云斐,我好像还是欠你很多......” “......你不欠我。” “什么都要你帮忙......却什么都给不了你答案。” “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有答案,交出答案的事情都让人压力很大,没必要。你不要想那个答案就好了,没有答案我们不是会更轻松吗......我之前也说过,自然地,轻松地,就算是朋友,顺手帮忙这些事不也是应该的吗?” 骆咏由沉默住,两人就这样安静着,只有流水哗啦的声音。 “小由,别担心了......你看,它们很聪明,知道爬到高处等着。” 邹云斐提醒她,骆咏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眼望去,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收容所的院子外面,毫无疑问是已经被淹了,但是小狗们或许是趁着水还浅的时候,纷纷爬到了笼子上方或者是围墙上边,还有一些被笼子困住,不会开笼子,还在水里游着,努力保持不被淹没。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骆咏由总算没那么焦急,等她欲下来时,邹云斐制止了,“水里不干净,你就在上面等着吧,把这些狗看好,我帮你把它们弄到一起,等下找救生艇过来。” 骆咏由被他放在院子的围栏上,和几只小狗一起,她蹲在不算宽的围栏上,和几只小狗一起,也像只小狗在乖乖等待着,她看着邹云斐走进院子里面,将还在水里的小狗纷纷抱到她身边,在这期间,他的衣服也已经沾染了斑斑点点的污水,很是难看,难看到她想流泪。 最后他让她数了数,加上居民楼的那只,没有丢失的,她安心了许多。 “有没有丢的?” 抬眼看着邹云斐摇了摇头。 等救生艇将狗狗都带到骆咏由家里,整个客厅被一群狗狗占据。 邹云斐看着忙碌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先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一下再来,我先帮你弄着。” 骆咏由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在先前抱狗的时候已经污渍斑斑,有些湿润,此时在他的提醒下才发觉有些不舒服。 等她换了身衣服出来,小狗们都差不多被他已经擦完。骆咏由看着他的模样,此时他蹲在地上,裤腿颜色很深,湿哒哒地,在地板上留下一些水迹,在白色地板上,污迹斑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就连嘴唇也发白。 那样一贯温雅整洁的人在这个时刻很是狼狈,刺得她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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