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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咧开嘴，一双眼睛也弯成月牙的弧度。 静静看了几秒，游礼才继续说话：“像你说的，贝斯的声音在一段完整的编曲里是很难被听到的，但如果真的没了贝斯音，那一段编曲又会变得浮起来。” “它不会像钢琴声悠扬，也不会像小号声抓耳，却又能支撑整段音乐，先行打好节奏基础。像是……” 他微拧了下眉心，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霍蓁蓁偏头朝他看。 “打地基！”两人异口同声。 意想不到的默契让两人都怔了怔，掀着眼帘朝对方看。 四目相对之际，游礼眸中先闪过诧异，再又被惊喜填满。 霍蓁蓁亦然，她扬了下眉毛，唇边的笑意晕进眼眶，“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和我画画的时候控线一样。一个完整的画稿出炉后，没人能再看见那些最最基础的黑白线条，可如果我一开始没练好那些线条，就什么都不可能画好的。” “对吧？”她反问。 “嗯。”游礼点了下头。 她撇了撇嘴，“不过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上次给空白格画封面的时候，做的功课还是不够深入。要是还有机会再接触乐队封面，我一定能做得更好的。” 游礼弯了弯唇角，“他们的新歌没几天就发布了，到时候你的名字也会一起出现在歌词详情页，还愁没有乐队的单子？” 她眼底闪过几分得意，“看来游礼同学对我的作品评价很高啊？” 被她一盯，游礼目光又闪躲起来，结巴着回了句：“你本来……本来就画得很好。” 不想露怯，他只好迅速转移话题，从口袋里摸出耳机，分了一只送到她面前：“一起听？” 霍蓁蓁“嗯”一声，捏着耳机塞进右耳。 播放的是周传雄的《我的心太乱》，曲调安静，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等到三首歌过去，霍蓁蓁拿出两瓶矿泉水侧身想给游礼递，却见他已经阖上眼。 他双臂交叠搭在腹前，倚在靠背上的脑袋微微朝她这侧偏了些。 也是如此，两人距离拉近。 她凝眸看过去，窗外阳光斜射进来，光斑从树影间晃过，在他脸上明暗交错。 原先不是没注意过他浓而长的睫毛，此时离得近，又有光影效果加持，悬着的长睫更将这张脸衬得精致。 她一向不太是那种能咬文嚼字形容出一个人外貌有多惊艳的，此时望着身侧的人，唯一的想法就是—— 他怎么比她看过的、画过的那些纸片人还好看？ 而比起这张夺目的脸，她今天又对他有了深一层的认知。 他好像，并不像别人形容的那样，不善言辞、不爱表达。 他只是有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 和他的贝斯一样。 -- 那天在车站匆匆分别后，霍蓁蓁便开始投入出版社几本新书籍封面的接洽。 前期的准备总是磨人，好几天时间过去，她和出版社的人反复对接各方面细节不下二十次，基本方向才终于敲定。 她随即开始正式动笔，和往常一样黑白颠倒，没了时间概念。 午后，她照例给自己点了杯冰咖啡用于提神。 刚开门拿了外卖折回书房坐下，准备重新将手机静音，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游礼：[在忙吗？] 她戳开咖啡猛吸一大口，凉意瞬间从口腔蔓延至大脑。 整个人清醒大半，她甩甩头，回应：[还好，在画上次和你说过的出版社用的封面。] 游礼接着问：[做了栗子蛋糕，不打扰你的话，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吧？] 盯着“栗子蛋糕”四个字呆了两秒，霍蓁蓁才从连日被画稿纠缠的木讷中抽离，恍然想起这是上次在鹿溪时候提到过的。 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 这个时间点大脑实在混沌，就算待在画桌前效率也很低，况且画稿进度比计划中快许多。 于是干脆回复：[你在哪？我去找你吧。在家里待太久了，正好需要一个出门动一动换换脑子的借口。] 游礼：[刚从家里出来要去排练室。既然这样，在你们家附近的咖啡厅见？] 栗糕：[不用这么麻烦，我去排练室吧，这样我还有现成的Live看。] 游礼回过来一句“那也行”，接着给她发了临时约会排练室的位置。 她扫一眼，摘下框架眼镜起身去换衣服。 三五分钟后，一身宽松的睡衣变成黑色的长款百褶裙套装。对着镜子绑好丸子头，她抓过背包和手机匆匆出门。 这时才见，游礼又给她发了两条信息。 游礼：[路上注意安全。] 游礼：[很高兴，成为你的借口。]
第16章 你踏雪而来 游礼发来的位置不难找，是洛安近两年才发展起来的一片科技园，里头多为初创公司，或者艺术类工作室。 去年跨年夜那天，霍蓁蓁还和张沛宜一起到里头的一家网红咖啡馆拍照打卡。 此刻她出了地铁，也并没再看手机导航，凭着记忆直直往前走。 到达岔路口时，她才慢下脚步抬眼看了看街边的路牌，确定C区在右手边，迈步过了斑马线。 顺着已经只剩枯枝的梧桐树下走了没多久，她望见科技园C区的立牌在一扇灰色的大门边。 游礼正从那扇大门出来，低头看一眼手机，脚步不自觉快起来。 下一秒，他抬头往前看，正正撞上霍蓁蓁的目光。 霍蓁蓁右手刚举到脸侧，薄唇微张要喊他。 见他已经看见自己，她就只是挥着手咧嘴笑笑。直到靠近到他身前，才出声：“出来接我吗？” 游礼“嗯”一声，调转方向和她并肩往大门里头走。 他偏头往她身后的黑色双肩包看，不由皱眉，“你是不是每次出门都会带平板和素描本之类的东西，好像每次的背包都装了很多东西？” 如果说上回拍照能解释是为了找灵感，那这次她实在没法为自己的职业病狡辩了。 “是带了平板和本子，”她弯了弯唇，“不过也不是每次，只是手头上有待交稿件的时候，随身带着方便。而且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画画要各种不同的笔、沉重的素描本，现在一个平板一支笔已经能发挥很多作用。” 游礼又是一声“嗯”，接着问：“这次的画稿还顺利吗？之前拍的那些照片有没有帮上忙？” “当然有，”提到画稿，她总会双眼一亮，“我脱离高中生活毕竟已经好几年了，只靠想象和回忆，肯定是没法出好作品的。” 自顾自说完，她问：“你们来排练室是有演出了吗？在哪？” 游礼答道：“嗯，后天，在外地。” “好吧……”她鼓了鼓双腮，眼底闪过失落。 两人交谈之间，游礼领着她右拐进了一幢三层建筑物。 这幢楼外墙全是玻璃，里头的装修也是极简风，相比起摇滚乐队的排练室，看起来更像是一家科技公司。 “这边。”游礼指了指右侧。 见她跟上来，才往前去推第二间屋子的门。 门刚开了条缝，哐当哐当的架子鼓声已经传出来，霍蓁蓁不由为这扇门优秀的隔音惊叹。 屋内和走廊没多大区别，墙壁和地砖都为灰白。 这样的色调下，倒是让立在墙边的宝蓝色贝斯很亮眼。 付行简坐在正对门的位置，原本正捏着鼓棒一通乱敲，见门边的两人，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溢出笑容，举着鼓棒挥了下，“蓁蓁！好久不见！我没记错你名字吧？” 前两次见面两人只是点头打过招呼，根本多一句话也没说过。 这会儿他倒是叫得亲热，像老朋友一样。 游礼眉心一拧，低声冲霍蓁蓁说：“他是自来熟，一直就这样。” 霍蓁蓁了然地点头，也冲对面微笑：“没记错，确实好久没见了。” 她接着朝另一侧调试自己乐器的岳安和于格也打了招呼：“你们好，应该不打扰你们吧？” 于格笑着起身，往她面前拿来一罐果汁，“怎么会打扰？你都不知道我天天和他们三个臭男人待在一起多无聊，看见美女出现，我眼睛都亮了！” 听着她爽朗的笑声，霍蓁蓁也被感染，“我这几天一个人待在家里画画，也无聊得快发霉了！” 于格盯着她的眼睛看，两秒后睁大双眼：“你用的是最近很火那盘眼影吧？” “对啊，”霍蓁蓁连连点头，“这颜色真的超级好看，粉质也好。” 这种话题像是拉近女孩子关系的开关，两人瞬间旁若无人滔滔不绝起来。 场面火热至极，让旁边三人毫无插话的余地。 一直等两人闷头相互加微信，游礼才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蓁蓁，栗子蛋糕在这里。” 霍蓁蓁抬眼，见他朝沙发旁的桌子扬了下下巴，自己也朝桌上看。 一张不大的不规则玻璃桌，此时摆得满满当当，除了主角栗子蛋糕，还有覆着新鲜草莓的千层、抹茶蛋糕。 她满眼惊讶，挪过去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游礼点点头，将叉子放到最大那块栗子蛋糕上，“尝尝吧？” 她道了谢，将蛋糕捧到手上，没急着下手，倒是偏头左右在观察手上这块蛋糕。 从上至下，栗子泥和蛋糕坯，栗子仁和奶油的比例都恰好，整体造型和甜品店里别无二致。 她捏着叉子从上往下戳了一块送进嘴里。 游礼站在她身侧，就这么静静垂眸看她的反应，搭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握了握拳，手心被汗意打湿。 两三秒后，霍蓁蓁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超好吃！” 她咧着嘴在笑，眸中像是掺进奶油的甜意。 从刚才一直心绪紧绷的游礼，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慢慢吃。” 霍蓁蓁点点头，又往嘴里喂了一口蛋糕，“该不会连栗子泥和奶油都是你自己做的吧？” 于格接过一块蛋糕，在她旁边坐下，“肯定是，他可喜欢鼓捣甜点了。” 付行简也扯了把椅子走过来，附和：“好像从大一那时候就总研究这个吧，为了‘偷师学艺’还去甜品店里打过工。” 岳安冷声：“那时候他除了上课、排练、兼职，其余时间全都用来学做蛋糕，还以为他的梦想是做个糕点师傅呢。” 就这么被揭底，游礼难得眼露寒光，轻“啧”了声，沉声回：“现在挖苦我了，你们吃得还少？” “是是是，”付行简立刻讨好地笑，“我们错了。” 于格接着说：“不过你确实很久没做甜点了，今天是沾了蓁蓁的光。” 霍蓁蓁没多想，只随口应了句：“那我可太有口福了，这比很多甜品店里买的都好吃！” 游礼冲她笑，声音很轻：“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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