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蓁蓁从看台上挪到台侧,等了三五分钟,终于见游礼小跑过来。 越是跟她接近,他颊上的笑意就越是明朗。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脚步停下的一刻,那只捏紧的手也往她面前伸。 霍蓁蓁低头看了眼那只手,又看向他,问道:“是什么?” “你自己看。”游礼答。 她点点头,拇指和食指轻捏住他合拢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一个四四方方的亚克力扁盒子躺在他手心,盒子里装着金色的亮片。 又将手往上抬了抬,游礼才说:“刚刚在舞台上抓住的,把我们赢下比赛的好运传递给你。也是——” “头彩,要送给最重要的人。” 意料之外的举动。 霍蓁蓁凝眸静静和他对视几秒,抿着唇“嗯”了声,眼底闪过羞怯,“刚刚那首歌,很好听。” 舞台上有灯光和欢呼的氛围烘托,游礼自然而然、直截了当就说出了那首歌是为喜欢的女孩写的。 这会儿当事人离他仅半步之隔,他反而被人家盯得没了气势。 支吾着才应出一句:“你觉得好听就好。” 他看了眼时间,反手指身后:“后台还有些事情,一会儿见。” “嗯,”霍蓁蓁点头,“一会儿见。” -- 已是凌晨。 几人就近选了家小酒馆临时办了个小型庆功宴。 付行简和于格带着头闹腾起来,霍蓁蓁和张沛宜也很快加入其中。 玩了会儿游戏,霍蓁蓁觉得有些累,酒意也已经上头,便自己端了杯水往大树下的躺椅上坐。 越过头顶的树梢,亮眼的星星灯铺在墨黑的天空中,她跟着摇晃的椅子漫上笑意。 游礼不知什么时候挪过来,斜着身子用自己的玻璃杯和她手边的水杯轻轻碰了下。 “咚”一声。 霍蓁蓁侧过脸循着声音看,“怎么过来了?我没事,就是刚刚玩游戏喝得猛了点,有点头晕,过来透透气。” 确实是喝得猛,满满三杯酒,她刚刚是接连灌下去的。 现在脸颊都是显眼的红晕,眼神飘乎乎的,连说话的声音也又沉又慢,整个人活像一只困倦的树懒。 游礼盯了她两秒,缓声说:“蓁蓁,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嗯……”她微微噘着嘴摇头,“大家都开心,我也开心,还不想回去呢。” 一阵风滑过,带来些许凉意,她下意识想拽身上的衣服,但她今天只穿了件长袖T恤,并没有外衣。 游礼只好起身,将自己的牛仔外套往她身上裹紧。 他屈膝在她面前蹲下,仰起头看过去,轻喊一声:“蓁蓁。” 霍蓁蓁嗓子里晕出一声:“嗯……” 接着往前倾了倾身子,视线与他交汇,两人间的距离刹那被拉近。 他弯了下唇,满眼温柔,“我在台上说,那首歌是写给喜欢的女孩子的,你听见了吗?” 她点头,明朗地笑笑。 脑子是被酒精冲得有些混沌,却也大胆起来,问道:“那你喜欢的女孩子,是我吗?” 游礼轻笑一声,也答得直接:“是你。” 他接着说:“我是个胆小鬼,如果不是你鼓励我,我根本不敢上台把这首歌唱出来,更别说,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刚刚那些话。 但是我那样说,不是为了给你施加压力,要你立刻给我一个答案的。两个月之期还剩下一半呢,我会更努力,更努力地向你靠近,也会选一个更合适的场合再正式跟你告白。” “蓁蓁啊,我……”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话没出口,霍蓁蓁已经撑不住歪歪扭扭的身子。 整个人往前一倒,结结实实落进他怀里。 她将双臂搂紧他的脖颈,脑袋往他颈窝里蹭蹭,懒洋洋喊了声:“游礼。” 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混合,一并顺着他的鼻腔钻入,直冲大脑。 他双手都不由颤抖起来,咬了咬牙关,才终于答出一声:“嗯,我在。” 她笑了声,鼻间热气顺着他颈间的皮肤蔓延。 最后冒出一句:“你再努力一点吧,再努力一点,我好像就要向你投降了……”
第49章 你踏雪而来 夜已深, 笑闹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仍在交叠。 付行简从卫生间出来,捏着纸巾在擦手上的水渍。 兜里手机“叮叮”响了两声,多半又是朋友们发来的祝贺, 一晚上已经看了太多条, 他没多想,拿出手机准备回复。 解锁后, 脚步却是一顿。 此刻带着未读数字2,跳到聊天列表最上方的, 是群聊“相亲相爱一家人”。 这是付行简家的家族群,从他父母,到一众舅舅舅妈、爷爷奶奶等人都在里头。 原本群里隔三差五总会热聊一番, 自从他因为做乐队的事情和家里吵翻, 这个群就再也没有过动静。 这会儿看着未读信息,他实在有些恍惚。 点进去一看,两条信息的内容一致, 都是两个点赞的手势表情, 分别来自父亲和母亲。 他正思考这两条信息到底是不是和他有关,付忠凯又接着往群里分享了一个视频链接, 并补充说明:[我儿今晚的比赛得冠军了,视频在此, 欢迎各位亲友观看。] 付行简眼眶一热, 哼笑了声,自言自语道:“老头子, 嘴挺硬, 还不是偷偷看比赛了。” 他给父母发了条信息:[谢谢爸妈,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我会回家一趟。] 手机揣进兜里, 他闷头继续往回走。 刚刚拐过走廊,一个孤单的背影映进眼睛。 张沛宜盘腿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天空发呆,身边摆着一瓶喝了三分之二的啤酒。 付行简挪过去,站到她身侧才开口:“我能坐下吗?” 偏头看清来人,张沛宜笑着点点头,“当然。” 她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天空,顺手抓起啤酒就往嘴里喂。 “咕咚咕咚”几下,本就所剩不多的啤酒眼看就要见底。 付行简连忙伸手拦下来,将啤酒瓶往身后藏,“悠着点。” 他沉了口气,问道:“你心情不好吧?我从刚刚就看出来了,玩游戏心不在焉的。” 张沛宜笑笑,“你这么关注我啊?” “别闹,”付行简一脸正经,“跟我说说呗,我自认还挺会安慰人的。” 她撇着嘴摇头,“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我可不做扫兴的人。” 付行简轻“啧”了声,“该庆祝的已经庆祝过了,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嘛,朋友的作用不就是这种时候体现?” 张沛宜拧了下眉,身子往后一倒,直接在草坪上躺下,“那陪我看会儿星星。” 二话没说,付行简也跟着她躺下。 好一阵,两人就只是这么静静望着天空。 城市的星点难得一见,这一晚却真的被两人捕捉到。 不知过去多久,醉意消退了些,张沛宜才说话:“我是个小学老师,这你知道吧?” 付行简“嗯”一声,没打断。 她接着说:“但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做老师,我的梦想是服装设计师,可以画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看着别人穿走我设计的衣服,那该是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 话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止不住在发颤。 张沛宜从三岁就开始学画画,十六岁时立志要做个服装设计师。 但从小到大,家人给她的规划一直是上师范、做老师。她试图表面顺从,再悄悄改志愿,但最后不仅没成功,还彻底和家里人翻了脸。 也是那一年,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她没辙,为了缓和家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妥协上了师范。 美院离得不远,她就常在课余时候溜过去蹭课,和霍蓁蓁也是这样在美院的课堂上认识的。 付行简摸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追问:“那为什么你选择了做老师?” 她回应道:“因为这是家里人的规划,他们觉得这条路才是最好的。” 她笑了声,满是无奈,“你不知道,晓说q裙四二尓贰捂久以死七发布本文我从小藏画笔、藏素描本,明明是在自己家,却搞得像做贼。” “可一开始,不是他们送我去学画画的吗?为什么我真的喜欢上画画了,他们又不乐意呢?” 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张沛宜侧过来看向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付行简听得一愣,没发出声音。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什么表情,我说的是乐迷对乐手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哦……”他抿了下唇,“为什么?” “因为在你身上,我看见了另一种可能的自己啊。”张沛宜答。 她坐直起来,“你不也是被家里逼得很紧,但你还是选择坚定自己的梦想,并且现在真的做到了。你知道吗,我刚刚在台下看着你们,像是窥见一场不可触及的美梦。我为你们高兴,可也为自己难过。” 方才还自信地说自己会安慰人,这一刻看着她泪水蔓延的模样,付行简却只剩手足无措,“沛宜,你……” 支吾一阵,他干脆闭上嘴,伸手将她拉起来就往前跑。 张沛宜懵了下,边跑边问:“去哪?” 他笑着,清亮的声音裹在风里:“去哪不重要,朝前跑就是了!” -- 清晨,光线从窗帘缝隙渗进来。 霍蓁蓁眯着眼睛翻了个身,床头柜上的手机恰好响起来。 她抓过来往耳边放,含糊不清说了声:“喂?” 张沛宜问:“还没起来呢?” 大学时候也不是没喝得这么醉过,但大概是年纪小,第二天照样能早起去上课。 不比现在,她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突”地跳动,脑袋疼得不行。 霍蓁蓁“嗯”了声,撑着床面慢慢坐直起来,“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嘛?” 张沛宜答道:“不干嘛,心情好,想问问你今天要不要一起吃饭咯?” “可以啊,”她脱口答,说完后又忽然想到什么,“不对不对,我今天得去一趟杂志社,有个会要开。” 她移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飞速掀开被窝爬起来,最后只留下一句:“快来不及了,我去洗漱,要是时间允许我再和你一起吃饭!” 半小时不到,霍蓁蓁收拾完挎上双肩包出了门。 之前给电子刊画了四期免费的稿子,后来也算因祸得福,杂志社新推出的期刊有一个模块是专门为青春短篇文配插画,项目负责人看过那两期电子刊,说喜欢她的风格,便直接联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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