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宴瑞林和这人走动频繁, 也因此对这人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心知肚明。 但他知道,良禽尚且择木而栖,站队自然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决定好的, 他得慢慢斟酌一番,避免出现欲速不达、将自己送上绝路的可能性。 接通电话的下一秒, 宴瑞林语气就变了,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应下了副局长的邀约,也就意味着,这次的教训暂时告一段落,毕竟和自己的前途比起来,宴之峋的那点烂摊子显得微不足道,花点钱总能摆平的。 宴瑞林离开前看了宴之峋一眼,是劝他好自为之、别再给宴家惹事生非蒙羞的眼神。 这时,宴之峋才注意到隐在墙角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的何泓明。 见宴瑞林走了,他快步跟了上去。 单论能力,何泓明其实远不如宴瑞林的上任助手,但他要更加听话,所以宴瑞林抬了他。 就像职场里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身处高位的人,最需要、最信任的不是能力够强、手腕更硬的工作机器,而是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的狗。 总有一天,宴瑞林也会去抬自己的两位儿子,当然不是为了再养两条听话的狗,他又不开养殖场,养的狗太多,反而占地方,喂养也需要本金,回馈跟不上,也就不值得。 他需要的是儿子的传承,传承自己纯正的血统,传承自己的优秀,在他的掌控之下,让血缘亲情得到最大化程度的利用。 宴之峋不要宴瑞林的抬举,更不需要抬举下的衍生品,名誉和地位——就算宴瑞林没把他当狗,这些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条拴狗的链子罢了。 额头被砸了一下,左肩也被砸了,偏偏砸的都是脂肪含量低的地方,宴之峋能清晰地感受到骨头处传来的痛意,他转了转胳膊,更疼了。 没走出几步,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见了赵蓝心。 “阿峋。”她叫他。 冷白灯光下,她的脸也被衬得格外白,偏向病态的孱弱,唇膏被她抿尽,窥不出血色,只能看清上面的咬痕, 他知道她有话想说,于是安安静静地等着,不催促,也没有泄露半点不耐烦的情绪。 赵蓝心又咬了咬自己的唇,投落到墙上的影子单薄脆弱,和言笑一样,她也有翅膀,只不过碎得不成样子,没有药水缝补的痕迹,呈现出最原始的弱小,一眼,就能窥探到她没有任何反抗精神的人生。 她再次叫了声“阿峋”,眼眶里沁着泪,要哭不哭的模样。 话音戛然而止。 宴之峋渐渐没了耐心。 没成年前,每次被宴瑞林毒打管教后,赵蓝心都会露出这种心疼到仿佛下一秒就能肝肠寸断的反应,当时的他被母爱蒙蔽了双眼,反倒违心地上前安慰她没事,自己一点都不疼。 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意识到她的眼泪里心疼太少,更多的是自知无能为力后的愧疚,和对于宴瑞林哪天不高兴了将棍子落在自己身上的恐惧。 她还在装,但他不想陪她演了,嘲讽地勾起唇,意外带动到伤口,他皱了下眉,才说:“您要是真心疼我,别光站着叫我名字,好歹替我处理下伤口,再不济,给我拿个药箱也好。” 赵蓝心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住了,用一种相当陌生的眼神看他。 宴之峋没给她搭第二台戏的时间,撇下她离开,经过花园时,被宴临樾拦下,“晚上住哪?” 宴之峋没说话,解锁手机,把屏幕亮给他看,“住这。” 宴临樾飞快扫了眼上面显示的地址,这小区不算高档,但在申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房价自然低不到哪去。 在完全收回目光前,他注意到最上方的备注:【仙女】 恶心。 猜出是谁后,更加恶心了。 “言笑回了申城?” “比我早一天回的。” “她会让你住在她那?”刚才把自己贬得和没人要的丧家之犬一样的人不是他? “没说。”宴之峋信誓旦旦,“但她会让我住。” 宴临樾没再质疑,“身上的伤,记得处理了。” 宴之峋应下,心里想的是,这伤还有别的用处,暂时不能处理。 宴临樾工作后就搬出了紫园,结婚后换了套大平层,住在黄埔区,来回路程耗时长,加上这个家也没什么好待的,他拿出车钥匙,朝车库的方向摁了下解锁键,然后偏头问宴之峋,“你自己开车去那,还是我送你去?” “两个方向,太麻烦,我自己回去。” 宴临樾没再说什么,想起什么,他掏出手机,给宴之峋发去一段视频,是他刚刚在书房偷偷录的,画面里记录了宴瑞林是如何大打出手的。 “你要我拍这个做什么?” 这请求是宴之峋来的路上发给宴临樾的,宴临樾没有多想,答应了。 宴之峋将视频保存好,“现在还不知道,没准以后就能用上了。” 宴临樾沉吟片刻,给出最后一句忠告:“在没做好十足的准备前,别再像今天这样,故意惹怒他,就当为了你的儿子。” “我知道。” 宴之峋欲言又止,“哥。” 宴临樾一顿,“什么事?” 宴之峋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摇了摇头。 宴临樾盯住他看了会,“我先走了,你也赶紧离开吧。” “嗯。”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后,宴之峋还停在原地,这个季节,花园里的树还是光秃秃的,风穿过枝桠,发出类似空管的声音,零星的叶子被抖落,影影绰绰。 黑暗里,一只雏鸟煽动翅膀,扑簌簌飞走了。 - 电话被迫中断后,言笑动过去宴家大闹一场的念头,但她也知道这种冲动不太靠谱,从宴会现场到紫园需要一个多小时,等她到那,估计戏已经散场了,再者她笃定宴瑞林不敢做出太过火的行为,以及现在的宴之峋不会只是个乖乖受着窝囊气的幼童。 这样想着,她放下了手机。 化妆师离开后不久,李芮彤敲门进来,两个人在镜子里对上视线,李芮彤一脸迷惑地问:“你之前在和谁通话?我几分钟前路过时,隔着一扇门也能听见你声音。” “宴之峋。”言笑改口,“你听到我声音那会,我应该在跟他爸说话。” 李芮彤更好奇了,“你和他爸还能说什么?不会是言出的事被发现了吧。” 言笑整理了下裙摆上的褶皱,淡声说:“他在教训宴之峋来着,我没忍住,威胁了嘴。” “你帮宴之峋说话?”李芮彤问出了和周程修一样的困惑:“等会,你俩该不会复合了吧?” 言笑缓缓摇头,见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说话无遮无拦的,“不过我们上过两次床,接吻……不记得了。” 信息量炸裂,李芮彤听懵了,“你的意思是,你俩没复合,但我发生了不少情侣间才会做的事?” “没错。” “谁主动的?” “不好说,能确定的是,他想要复合的态度比我急切很多,也提出了几次,但都被我拒绝了。” 李芮彤挑眉,“那你这算不算在故意吊着他?” 言笑不以为然地一笑,“你这就肤浅了,只准男人吊着女人,不允许女人考验一下男人?” “敢问你现在在考验他什么?他对言出够不够好?还是看他现在事儿妈的毛病有没有改进?” 言笑没解答,具体答案她也给不出,她目前只知道:“现在的我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我还是没法放心地拜托他,把自己交到他手里。” 现在的她,已经没了一股脑的激情,感性时时刻刻受到理性支配,满足肾上腺素飙升快感的同时,她还会下意识腾出精力去思考现实问题。 言笑敛神,一句话将话题带过:“我倒是要问你,你不是说今晚是星昭内部总结大会吗?我怎么听说还来了不少影视圈的人物。” 李芮彤连忙证明自己的清白,“刘老师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在奇怪呢。” 她不放心多交代了句:“听说这次败露制作人也来了,还有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导演,没准你下部小说就是他们拍的,所以一会你别离我太远,我就当回你经纪人,喝酒、说瞎话这种事全都交给我。” 言笑扫她眼,哦了声。 宴会设在国金大厦顶楼,占地面积很广,到处可见觥筹交错的身影,个个穿得光鲜亮丽,身价不菲。 言笑站在他们中间,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格格不入。 她总以为只要她努力,就能赢在起跑线上,可真正的赢家,从一开始就不会站在和普通人持平的起跑线上,她这种努力,最多叫笨鸟先飞。 有些圈子,她一辈子都进不去。 言笑陷入了忧郁情绪,不过五秒,就被应侍生盘里的香槟夺走注意,她随手拿起一杯,细细抿了一口,品出了不那么值钱的粗糙味道。 李芮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香槟台上的值钱,你去那拿。” 言笑侧目,妆是全套的,平时不化的眼线被勾得又细又长,轻轻挑过去一眼,风情万种。 这一眼不仅把李芮彤勾到在心里直呼不愧是B大四年雷打不动的系花,还把不远处一男人的魂勾走了。 言笑对此毫无察觉,继续和李芮彤交谈,“在你出现前,我有点难过。” 李芮彤正色,“谁欺负你了?” 她幽幽叹气,“是我意识里的虚荣在欺负我自己。” 李芮彤没听明白。 言笑也没解释,“不过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就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也算有点小名气了,身边还有言出和一条泰迪精,够幸福了,做人得知足。” 李芮彤正想问“泰迪精是什么东西”,就被主编叫走,离开前,她给言笑使了个“千万别走远”的脸色。 言笑回给她一个OK的手势,转头去了香槟台,没一会,有人靠近,“你好。” 声音很好听。 感觉是个帅哥。 言笑一顿,笑盈盈地转过身,笑容瞬间垮了,目测170不到,身材五五分,脑满肠肥,看样子上帝只给他开了扇好嗓子的窗。 “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言笑很快调整过来,“我是晏晏。” 他的反应看起来是知道她的,“你是作者?看着倒像明星。” 女为悦己者容,这话搁在谁身上都好使,言笑暂时原谅了他刚才丑到让自己眼睛疼的罪孽,喜笑颜开道:“你这眼睛看着不行,没想到还挺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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