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比谁都了解对方,也比谁都在意,自己在对方心底的地位。 但也更害怕,知道对方的答案,于是退缩与僵持,占据了全场。 原本只是两人之间的拉锯战,可到了学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除了放学各自回家以外,沈蓉竟然开始去食堂吃午饭了。 流言有很多个版本,那些曾经对凌玿趋之若鹜的女生,不知听到了哪一版,甚至开始联合起来排挤她。 那年的运动会,原本她是要举引导牌入场的,可临上场前,被骗到了杂物室里,门从外面锁上了。 一间堆满了杂物的屋子,没有窗户,唯一的小板凳上,积满了灰尘。 她就干站着等,她知道这个时候拍门叫喊都没用,这会几乎所有人都聚齐在操场上,等着为班级争光的战士们加油呐喊。 好在没被关多久,有人打开了门,沈蓉转身,那人站在门口眯了眯眼,见里面的人不动,问:“还不出来?关傻了?” 沈蓉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低头拍了拍裙摆上沾到的灰尘。 邱闻见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沈蓉抬眼看他:“我能有什么事?” 小把戏而已。 沈蓉走了几步,外面突然传来枪声,应该是一百米决赛又或者四乘四接力赛。 随便吧,她对运动会本就没什么兴趣,可脚步顿住了,回头。 “你能带我出去吗?” 邱闻倚在墙上,看她,不太明白。 沈蓉补了一句:“不走门。” 哦,翻墙啊。 不到点校门是关闭的,要出去必须有班主任开的请假条。 邱闻突然想起了什么,揶揄着问:“不怕有人追我了吗?” 沈蓉微愣,这才想起他指的是上次,有外校的男生找他拉着她一起逃,她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邱闻没少逃过课,翻墙打架那是业余爱好,但是带女生翻墙,那还是头一次。 快走到矮墙边时,他有点后悔自己答应她,指不定等会还得教她怎么爬墙? 翻墙的地方,是在一栋教师的宿舍楼后。 因为年代太久远,修缮成本过高,也没纳入重建计划,所以这栋楼是废弃状态。 侧面有扇小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铜锁,可她却看见邱闻从口袋里掏出了个钥匙。 这栋楼后面的围墙,破败,低矮,青灰色砖上缠满了类似爬山虎这样的绿植。 邱闻拇指蹭了蹭眉尾,问:“你能行吗?” 沈蓉正盯着墙面,认真的找踩脚点,没听清他说的话,偏头问:“什么?” 问完也不等回答,邱闻见她直接上脚就要爬了,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她,沈蓉回头:“干吗?” 邱闻下巴微抬,眼神示意她,今早为了举牌特意换上的,短得快到腿根处的裙子。 沈蓉低头,有些窘迫,身前的人已经脱了外套,扔给她。 沈蓉也没客气,直接将衣服围在腰间,走到围墙下,抬脚,两三下人就翻了出去,倒是把邱闻惊了一下。 人落地,她拍了拍手上黏到的灰,左右看了下方位,选了个方向就往前走,身后邱闻也翻了出来,见她走远,喊:“喂,你去哪?” 沈蓉回头:“回家。” “那能先把衣服还我吗?” “……” 沈蓉将衣服解下来,走过去递还给它主人,还没忘说声“谢谢”。 走了两步,她身后又传来一声:“喂?” 沈蓉回头疑惑地看着他,邱闻想了想,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但还是问出了口:“你不想知道,谁把你关小黑屋的?” 沈蓉扯了扯嘴角,转身朝身后的人摆摆手,走了。 她当然知道,某人的烂桃花而已。 沈蓉小的时候跟着沈聿付希安屁股后面没少乱跑,但是翻墙逃学好像是头一回,挺新鲜的,可是也挺无聊的。 因为没地方去,干脆直接回了家。 开电视,从频道一按到五十,不是抗战剧就是少儿频道的动漫片。 沈蓉瞅了两眼,无趣,扔了遥控板去厨房,脚下突然踢翻了什么,低头看,是Luck的食盆。 突然,有人敲门。 凌玿站在门口,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眼前人身上短到大腿处的蓝色百褶裙。 往下是细白修长的腿,齐膝的白色长袜,再抬眸,海军风衬衫领口处打了个漂亮的小蝴蝶结,将人映衬得异常甜美,可这穿的到底是什么呀? 凌玿蹙眉:“你怎么穿成这样?难看死了!” 说完见她脸色微变,才惊觉语气重了,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凌玿撑住她要关上的门,往里走,边走边回头问:“Luck呢?” 客厅厨房兜了一圈,都没见Luck的影子,倒是在冰箱下面看到被踹翻的空的食盆。 凌玿俯身将它摆正,起身却见沈蓉人还站在门口没动。 面朝着外,看不到她的脸色,但光是背影,他就知道,她仍旧在生气。 凌玿走过去,语气里夹杂着别扭的情绪,但说出的话却是在以退为进:“我来看Luck,你要是不想养,我带走好了。” 门外,阳光铺洒进来,有一束橙色的光耀在她脸上,眼睛微眨,卷翘的睫毛轻微扇动,那双眸里像是住进了一对蝴蝶,飞到了他心上。 沈蓉没答话,手无意识地抠着门板,良久,才讷讷道:“丢了。” 声音太小,凌玿觉得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它走丢了……” 前些天应玥下班前临时加了一台手术,病症很复杂,到了凌晨两点才回到家。 兴许是太累了,应玥进门后换了鞋竟然忘了关门。 去厨房喝完一杯水,应玥才看到大门敞开着。 Luck大概就是那时候溜出去的,只是他们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 整个小区里里外外沈蓉都找过一遍,认识和不认识的邻居,一家家敲门过去询问。 这几天晚上,门廊下的灯一直亮着,只是希望它还能认得回家的路。 凌玿怔了几秒,才消化完这句话里的意思,心不知沉向了哪里,抓都抓不住。 他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他害怕自己问出口,到底是丢了还是走丢了?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 初秋的上午,有温软的阳光,有湛蓝的天,风拂过,门前的榉树枝叶乱晃。 蝴蝶,它飞走了。
第19章 沈蓉这一觉, 睡了很久。 久到足够她做一个长长的梦,将那些沉埋在心底的昔年往事,都在梦里过了一遍。 睁了眼,意识还没抽离, 窗帘拉着, 房间里幽黑,她望着天花板心底一阵怅然。 想要起身的时候, 沈蓉瞄见左手上的绷带, 才恍惚记起自己是个伤员。 脚才落地,房门突然被推开, 外面的亮光透进来,沈蓉微微蹙眉看向走进来的人影,愣愣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凌玿没答话, 走过来俯身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米色的灯罩滤了光,朦胧的光影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他直起身站在她身前,问:“头痛不痛?” 沈蓉眨了眨眼,终于又记起,昨晚喝酒了, 喝得还挺高兴。 于是她抬头又问一遍:“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握着一只白色的骨瓷杯, 歪着头,心里还琢磨着这杯子不是她家的呀,杯沿就贴上了她的唇。 人一懵, 就着杯沿喝了两小口, 甜甜的, 是蜂蜜水。 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嘴唇, 想要再喝几口,想要自己拿杯子,可手还没碰上,杯子离开了。 沈蓉莫名,转而问:“你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 沈蓉抬眸,怎么记得他好像出现过,又听他说:“是我来接你回家的。” 两句话,同一种意思,但不一样的意义。 有点儿断片,沈蓉觑他一眼,不知道自己喝醉后说过什么,或者又做了什么,没敢硬接话。 随后,她起了身往客厅走,下意识地朝沙发后的墙上看了一眼。 瞬间,她瞪大了眼,回头问:“我睡了多久?” 凌玿拿着杯子看她,语气淡然:“没多久。” 沈蓉正舒一口气,只听他补了一句:“二十几个小时吧。” “……” 沈蓉转身去洗手间洗漱,十秒钟后,走出来大喊一声:“凌玿!” “到!” 到你个头啊! 怪不得她刚才站在客厅里,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这会看着手里的电动牙刷总算反应过来了,她家原本的东西都被换掉了。 洗漱间的牙刷,玄关处的拖鞋,桌上多了套茶具,餐桌换了个位置摆放…… 沈蓉气得发抖,握着牙刷的手,指着客厅的方向:“你凭什么换掉我的沙发?” 凌玿实话实说:“你的沙发不够大不够软,睡得不舒服。” 沈蓉快要被气昏了:“谁让你睡沙发了?” 兔子乖乖跳进坑里,凌玿笑眯眯道:“好,那我今晚睡床。” “……” 真的没法沟通! 沈蓉吸了口气,强调:“凌玿,这是我家!” 凌玿点点头,一脸了然道:“我知道,所以作为老公,我也该出份力的。” 正当沈蓉抓狂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生气的小刺猬,全身的毛都倒竖着,连猫眼都没看,走过去直接拉开了大门,脸上怒气腾腾,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瞬间蔫了。 委屈的语气,她喊:“妈,你怎么来了?” 应玥一眼就瞅见了,她独臂侠的形象:“不欢迎?” 哪里敢?! 沈蓉侧身让开道,应玥进门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看到站在客厅里的凌玿,讶异道:“玿子在呀。” 沈蓉生怕他乱说话,抢答:“他路过。” 凌玿礼貌回应:“应姨,好久不见。” 谁也没想到,应玥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鞋柜旁的那只行李箱,两人瞬间心惊肉跳了一下。 俩人抬头面面相觑,只听应玥随口道:“是出差刚回来吗?” 在沈蓉昏睡的那段时间里,他忙着指挥章成帮忙重新布置家,列需要采购东西的清单,换沙发……竟然忘了整理行李箱。 凌玿看了沈蓉一眼,镇定道:“是的。听沈聿说蓉蓉受伤了,顺道过来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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