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的是,拾阶而上的凌玿,每一次都会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看向楼下那个踏着轻快步子,甩着小马尾的女孩。 那轻甩起来的辫子,像是夏日里跳跃的阳光,迷了他的眼。 那天,她捏着那张分数惨不忍睹的卷子从办公室里出来,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释放情绪,蹲着哭到一半忽然听到脚步声,她慌地站起来,转头看到是邱闻。 两个人四目相对,邱闻视线最先落在她眼睛上,那双眸里像是迷了一层雾,眼底红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下意识开口问:“你哭什么?”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十七岁的少女啊,哪里肯承认偷偷哭鼻子这种事。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反驳道:“谁哭了啊?!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少年邱闻之所以能称之为校霸,是因为在他擅长的打架领域里,有独门绝技的,那就是观察力。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沈蓉手里那张被捏皱的试卷,他们两个班级的数学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他当然知道那位老师的风格。 但青涩少年,哪里懂得小女孩的自尊和骄傲,直接无情戳穿,问道:“被骂哭的?” 少女瞬间憋红了脸,他话是对的,可要是承认,不就等于承认自己烂烂的分数吗? 邱闻说完,还补一刀,疑惑道:“你这是考了多少分,能被骂到哭?” “……你怎么那么讨厌?!” 沈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没有看到身后转角处站着的人。 傍晚,江暖拎着两个热水瓶去打水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凌玿看了眼江暖手里的红色热水瓶上,那上面用白色修正液写了三个字“小龙女”,问:“能借一步说话吗?” 整张试卷抄写十遍,期限是第二天早自习上交,为了不影响室友休息,沈蓉和江暖从宿舍里搬出来两个凳子,坐在楼梯口抄写。 好在是十月初,夜风不凉。 怕字迹不一致被退货,江暖就蹲在一旁帮忙打手电,沈蓉抄着抄着就呜呜地哭起来,边哭边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不能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作业啊? 这些应用题可真变态,题目长得跟篇小作文似的。 接近凌晨时,沈蓉眼皮开始打架,不到十分钟,已经趴在小凳子上睡着了。 后来,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间被江暖推醒,好像听到她说,同被罚写的同学,在校外找到了人代写,问她要不要算她一份? 她迷蒙着眼,当即点头如捣蒜,心底唯一的想法是,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宿舍睡床了。 若在清醒时,就会发现江暖的话其实漏洞百出,深更半夜哪里能去找代写作业的人? 可那时的她,脑子早已经是浆糊了,哪里会去深究? 江暖心底佩服,知沈蓉者,莫若凌玿。 第二天一早,江暖出去偷偷摸摸地将代写好的试卷拿回来时,沈蓉还吐槽过这位代写小伙伴的字,可真难看。 那是凌玿怕她认出自己的字,一整夜,用左手写的。
第27章 沈蓉听完那件黑历史的另一个版本的始末, 半晌没有说话,江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生气了吧?” 沈蓉闻言抬眸,对上江暖紧张的小眼神,心思一转, 故意板起脸, 指着她道:“所以,你吃了我的小火锅还拿到了演唱会门票?” 交完作业后, 沈蓉为了感谢军师, 请江暖吃了顿火锅。 而凌玿,则送了她两张张学友演唱会的门票, 双面女间谍收获颇丰。 江暖:“你的重点是不是关注错了?” 沈蓉继续演:“你管我!你个叛徒!把我的小火锅还给我!” 江暖笑着投降:“行行行。晚上还你!” 于是两人中午吃了日料后逛街,晚上又续摊了一顿火锅,一整天吃胖了三斤才满足地各自回家。 沈蓉回到家时, 发现凌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才九点,看来白天在公司没少费神。 虽然她从没在公司上过班,不知道公司具体的业务如何运转,但想来, 这么大一个集团, 突然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一定不会轻松。 她放轻脚步去阳台的摇椅里拿了毛毯,盖在他身上。 凌玿只是想阖上眼休息一下, 没想到自己睡着了, 好在睡眠浅, 听到动静就睁了眼,却发现沙发旁蹲着个人, 他立刻起身:“回家啦?” 沈蓉跟着起来,凌玿刚站直,身前的人突然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身体微微后仰,但很快站稳,顺势将人拥住,他低头问:“怎么了?” 沈蓉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我脚麻。” “我帮你揉下。” “你别动,我一会就好。” 你别动,因为我不知道爱要怎么说出口,就让我用这样的借口,抱你一会儿。 这是我迟到的爱的谢意。 天气渐冷,转眼外面满世界洋溢着热闹的圣诞气氛。 那天凌玿是路过秘书办公区,听到几位女同事在讨论,预定哪家的圣诞大餐,才意识到,一个在女生眼里特别重要的节日到了。 凌玿走到办公室门口前,突然转身对章成说:“十二点以前,谁都不许进我办公室。”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两张纸,是当初沈蓉要借场地时,骗她填写的调查表。 那上面的问题包括:最喜欢的餐厅?最喜欢的颜色?认为浪漫的事…… 他浏览着上面的问答,虽然答案早已烂熟于心,但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英明,手指弹了下纸,在心里夸耀了一番自己。 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了,第一次过节,当然要隆重一些。 于是花了一上午定了她喜欢的花,选好了她爱的餐厅,挑了她喜欢的礼物,甚至还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 等他兴高采烈的宣布节目安排时,得到的答案是:“谢谢,但是那天我备勤。” “……”凌玿那张正眉飞色舞的俊脸瞬间僵了,“什么意思?” 沈蓉:“就是我要加班的意思。” 不高兴,太不高兴了。 可是为人民服务而加班这样的理由,真的没办法说出责怪的话,凌玿用了两秒钟整理了下情绪,随即说:“那我陪你加班。” 沈蓉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 这下凌玿的脸就真的直接垮了。 一整晚,凌玿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沈蓉瞧着他生气的别扭样,想了想,退了一步,说:“我大概晚上十点下班,然后我们去吃夜宵,你觉得行吗?” 圣诞夜基本所有店铺都会营业到凌晨,所以十点下班,还能找到比较好吃的店。 凌玿听到这话,一晚上绷着的脸色终于缓了下来,说了句:“那我来接你下班。” 沈蓉唇角微弯:“好。” 然而,那天他们还是没有吃上夜宵。 当晚,某商场举办欢庆活动,在抽奖环节时,有人往空中撒“钱”,最后发生了恶性踩踏事件。 凌玿在路上堵了半天,车子乌龟爬似得终于挪到了分局,刚下车才得知有踩踏事件,沈蓉已经赶去商场支援。 凌玿不放心,立刻转身回去开车,又赶往商场。 现场已经被警戒带封锁,受伤人员陆续被送往医院,因为涉及的相关人员较多,统一安排了警员直接在现场做笔录。 警戒带为界线,凌玿进不去,前方灯火通明,来来往往人影攒动。 他站在不远处看见了沈蓉,他知道这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便退回车里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两点。 十二月底的凌晨,寒风瑟瑟。 因为人员不够,沈蓉帮着做了十几份笔录,这会揉着手腕走出商场门口。 寒风侵身,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终于想起,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来。 走的时候顾不上,手机忘在了办公桌上,到了这边现场混乱,人员纷杂,又有一百多号人等着做笔录,忙起来她完全忘了今晚的夜宵之约。 来的时候没开车,这会街上连个人影都没了,手机没带哪里等得到出租车? 她正想着回去找个比较顺路的同事搭个车,肩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 沈蓉一怔,转身看清来人,语气里皆是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 凌玿没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门厅的光线还算明亮,沈蓉看出他一脸倦色,心思一动,又问:“等到现在?” 凌玿拾起她藏在他大衣下的手,微凉,他将它们握在掌心里,揉搓了几下,问:“回家还是去吃点东西?” “回家吧。”她连制服都不想回去换,哪里还有力气吃东西? “好。” 回去的路上,没一会沈蓉就窝在座椅里睡着了。 凌玿怕她窝得难受,将车子停到路边,把座椅放平,暖气开大后,才又重新开车。 睡得浅,到了公寓楼下停好车沈蓉就醒了,迷迷糊糊地上了楼。 这个点了,两人都有些疲倦,谁也没说话,到了家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到床上睡觉了。 关了灯,眼皮很重,可突然怎么都睡不着,真是奇了。 凌玿大约是听到她翻身的动作,声音在暗夜里显得异常性感,问:“睡不着?” “不是,正在调整睡姿。” 暗夜里能听到他一声轻笑,然后感受到他的手伸了过来揽在她腰上,将她往怀里带。 沈蓉想到他在路边车里等了她一晚上,心底顿时暖暖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调好睡姿,突然又想到,他等了她一晚上,那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 于是,她抬头问:“你饿吗?” 凌玿是真的有些困,将她往怀里压了压:“不饿,睡吧。” 过了一小会,在将睡未睡的时刻,凌玿又听怀里的人小声嘀咕了句:“我的礼物呢?” “明天给你。”东西在车后座,上楼时两人都忘了拿。 又过了一会,凌玿忽然睁眼,问:“我的呢?” 怀里的人没回话,呼吸声均匀,很明显在装睡,凌玿弓背低头,追问:“你不会根本没准备吧?” 被质疑的人瞬间炸起,抬头道:“胡说!” 说着,她掀了被子噼里啪啦爬起身开灯,就往房间外走,“我去拿给你!” “……” 再回来时,她手里多了一只绿绿的东西,巴掌大,递给正坐在床上静等拆礼物的人,说:“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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