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像寻常豪门那般, 孩子们为了争夺家产表面尽孝, 背地谋划, 实际上那时张若初的姐姐和姐夫谈恋爱谈得正欢,根本没空管张老。 张若初是真心对张老好。 “善良是会有回报的, 我听说现在张若初开了个影视公司, 去年投的几个项目都是S+制作, 赚了不少钱呢。” “这样啊。”舒令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提及张若初,林芝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想了想, 还是忍回去。 解决完个人问题,二人在洗手台前洗手。 舒令秋将手放在烘干机之下,吹袭的热风吹开乌发。 林芝杨看着她的耳垂:“秋秋,你的耳环怎么只剩一个了呀?” “……啊?” 舒令秋下意识地抚住耳垂。 正如林芝杨所说,她的两边耳朵上只剩下右耳还有耳环。 右耳的珍珠耳坠消失不见,她沿着在卫生间里走过的路,都没找到。 “要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那对澳白耳坠是温珣送她的,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弄丢了他的礼物,温珣大概会很伤心吧。 可耳坠就跟凭空消失似的,舒令秋返回原路,也还是没找到。 “算了,一只耳坠而已,掉了就掉了吧。”实在找不到,林芝杨只好这样安慰她。 “不行那个耳坠对我很重要。”舒令秋仰起头,“芝杨,这附近有安保吗?” “有,你等等我去叫安保来。” 说罢林芝杨便拉了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过来。 详细描绘了她遇到的状况,保安大哥点点头,很负责地说一定会帮忙找到。 宴会马上开始,现在又没什么线索,舒令秋自然也只有等这条路。 回到宴会厅,她步至圆桌。 宾客均已落座,同桌的还有温国荣和周慈姝。 她平静地扫了他们眼,拎开包,坐下。 温珣:“肚子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她下意识地将更多碎发挪至鬓角,遮去左耳缺漏。 张老爷子望着她,目光很慈爱,“要是不舒服今早说,我的私人医生也在场。” 舒令秋礼貌婉拒,“没事的,谢谢张先生。” 周慈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周慈姝的眼神里有很多复杂情愫,一两个形容词压根说不清。 痛恨,悲哀,喜欢…… 什么都有,只是哪项占比多的问题。 她不说话,紧紧地环抱双臂。 侍从先上了开胃菜,伊比利亚火腿和奥希特拉鱼子酱配薄饼。 正式进入表演环节。 张老爷子平时喜欢听俩小曲,为此,主办这场宴会的大女儿张若兰请了不少歌手和音乐剧演员。 中间还穿插着些故事,消除审美疲劳的情况下还能彰显彰显张家的财力。 第一个节目是京剧,表演的都是梨园名伶。 张老看得很入迷,一时竟忘了进餐。 温国荣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时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趁着来到过渡情节,他推去一杯威士忌。 明亮灯光,酒液明晃晃。 他打开金丝楠木雪茄盒,毕恭毕敬道:“张爷,试试?新到的货。” 张老目不斜视,双手握在虎头拐杖上,“我最近戒烟,就不抽了。” 语气不怒不恼,但隐隐的就是能感觉到温国荣打扰了自己的雅兴。 温国荣没敢辩驳,悻悻收回。 被拒绝了,他自然感觉面子被狠狠折煞,但他又能如何? 在南宜,谁敢得罪张老就是想换个星球活了。 表演继续。 下一个节目是短小的话剧。 上一个节目京剧表演得太过精彩,以至于张老爷子都忘了进食。 张若初靠近他,“爸,先吃了再看吧。” 张若兰不甘示弱,也连忙道:“对对对,您快吃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讲桌面上的餐食往他附近靠。 张老爷子没说话,挑起一旁的餐巾擦拭唇角。 他面无表情,动作平缓而自然,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舒令秋忽然开口:“张伯伯,您要喝水吗?” 张世泽顿住,眯眼,握紧虎头杖的手指微微动弹。 张若初替老人家问:“秋秋,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刚刚看张伯伯一直在整理领带,嘴唇还有些干涸,所以才妄下定论。” “如果说错了,能不能撤回?” 舒令秋俏皮地吐吐舌。 桌子上并非没有液体,但摆的都是名贵香槟或是樱桃白兰地,完全没有纯净水的容身之处。 张老爷子赞许点头:“小姑娘,你观察得很细致。” 他望向温珣,“阿珣,你可真是享福。” 温珣薄唇微微上翘,笑而不语。 掌心悬至她的颅顶,力度很轻地揉揉。 舒令秋也笑了笑。 温国荣和周慈姝都黑了脸。 张若兰也是,面上笑着,桌帘底下狠狠地踹了啤酒肚一脚,“爸爸口渴都不知道倒水的?赶紧叫人来倒水啊!” 啤酒肚站起来,灰溜溜地跑开了。 第二个节目,演员们渐渐上台。 演员众多,有熟悉的老面孔,也有近期最火的小生。 张若兰阅男无数,近两年对内娱也是颇为上心,她特意挑选了几个老戏骨和自己喜欢的小生上场,温遇冬便是其中之一。 她可是《江山玉碎》的忠实剧迷。 前菜上桌,侍从端来里昂沙拉等。 张若兰抬手,特意将张老最喜欢的烤卡蒙贝尔奶酪的拉到他面前。 “爸爸,您看这个节目您喜不喜欢?” 张老爷子抿了抿水,未做声。 这是一出原创历史剧,剧本架空,情节丝丝入扣。 张若兰本来想留着拍着正儿八经的电视剧,但想到张老爷子的身份便先将版权买了下来,给他先拍一版。 温遇冬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但他台词不多,大多时间都是摆出一张冷傲的脸听随从们报告。 以及,望向他们这桌。 张若兰喜出望外,这温遇冬可太懂事了,不枉她这么喜欢他和谢江月这对“冬月cp”。 帅。 真他妈的好帅。 张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头戴纶巾的是谁?” 张老爷子问的正是温遇冬。 周慈姝精神高度紧张,脸上露出欣喜笑容,拿着刀叉的手跃跃欲试。 她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温”字儿,张老爷子忽然转头问温珣:“阿珣啊,你觉得那个头戴纶巾的演得如何?” 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温珣身上。 张老爷子的性格不可揆度,很脸上不愠不喜,很难摸准他此刻的心思。 他主动问了,便说明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以及将对方看做可探讨的对象。 面对这样的人,更是要谨言慎行,切忌误踩雷区。 温珣喉底溢出声淡哂,客观道:“我对戏剧不是很了解。” “在我看来,还算不错。” 温珣深黑瞳孔像是有看透人的魄力,直勾勾地望进他眼里。 张老爷子对这回答不置可否,倒是回了前一个话茬,“还不了解?上次一同去底特律看的剧,你可有不少观点,鞭辟入里,理解得比另一个导演更透彻。” “那场剧要不是有你的解说,我估摸着到现在也没明白讲得是什么。” 温珣语调轻淡,“音乐剧和戏剧还是有些区别,我也只是懂个皮毛罢了。” 言罢,他慢条斯理地掇起杯柄。 他始终是长辈。 温遇冬可以无理取闹,他不行。 做不到褒扬,他便不会加以贬斥。 保持中庸的态度,张老自也看得出端倪。 台上演员仍旧演得如火如荼,温遇冬的眼神时不时还会瞥向他们这处两眼。 舒令秋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 但她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进食。 张老爷子没有发表自己的建议,转头面向周慈姝,“对了,小周,你要说什么来着?” 他和温珣并肩坐在那儿,气场强大,偌小一张餐桌上气氛竟如此紧张。 “张老,那是我儿子,遇冬,温遇冬。”周慈姝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台词躁响掩住半分,她极力保持镇定。 “是现在最火的男演员。” 张若兰如小鸡啄米般认同地点点头。 “哦。”张老平静地举起香槟杯,“我的意见和阿珣恰恰相反。” “这个演员演得毫不达意,我一点也看不懂。” “……” 被说糟糕,一桌上有两队人都在尴尬。 张若兰不敢言语,叫来了侍从,通知台上的团队现在就可以下来了。 对方办事效率极高,即刻便停。 周慈姝僵在原地,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她连心脏都是冷冰冰的。 温国荣握紧她的肩膀。 从他们现在的举措来说,舒令秋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此时此刻他们的愤怒值已经到达了最高点,但是这是在张老的地盘,他们也不好发作。 确切来说,他们没有任何发作的底气。 台上的演员并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出于何故,音乐叫停,演员们鱼贯下台。 舒令秋铁石心肠了这么久,久违地感觉到一丝悲凉。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好像到哪儿,这套法则都无法改变。 下个节目继续,温遇冬换好衣服后便拉开周慈姝旁的位置坐下。 他抬头扫了眼温珣,又扫了眼舒令秋。 最后停在舒令秋的身上。 温遇冬起身,拱了拱手,“张爷,生日快乐。” “嗯,坐下吧。”张老爷子抬手,做了个向下的动作。 餐桌上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默不作声地动刀。 温遇冬的目光始终没从她身上移开。 热汤上桌,侍从一人舀了一碗羹汤。 温珣递去tiles碎花发圈,手指勾住发尾,轻柔的触感从发梢传来。 舒令秋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偏开。 几缕紊乱的发丝括号般杂在耳廓,蒲公英般毛绒绒的稍显凌乱,倒另添几分风情。 她眨眨眼,一心虚,说话反而变得顺畅起来,“不用了,我自己扎吧。” 温珣抬高眉骨,“好。” 她当然不能让他帮忙扎头发了,要是撩起头发一眼便能看到她现在两边耳环不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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