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上幼儿园前的那个夏天, 两人空出二十天的假期,带孩子天南海北痛快玩了一趟。 每天不是爬山就是下海,不是逛动物园就是逛游乐园。 小十开心得飞起, 半个多月下来,肉眼可见地皮实了不少。 等到回北宁, 九月份就准备上幼儿园了。 这是孩子的人生大事, 不比前面随便上的音乐课马术课什么的, 当父母的一万个认真,从选学校阶段就焦头烂额。 这个离家太远, 那个师资不行,还有听说同学太跋扈的,统统pass。做几个亿的项目前期调查都没这么费劲的。 千挑万选后,范围缩小到三所幼儿园,询问小十的意见,她说:“妈妈,哪里的饭最好吃?” “……” 好的,就选饭最好吃的学校。 带着孩子提前体验了一番,她说哪个都好吃。 缪蓝心想可不是吗,学费摆在那儿,餐食必须是顶尖水平,学不好也得把饭吃好。 她跟贺京桐不想给孩子太大的压力,反正这辈子他们都是孩子的底气。 最终选了一家离郁金堂最近的,出了大门步行不用十分钟,他们平时散步经常路过,小十自己都能认识路。 贺京桐发表溺爱言论:“宝宝,你不想上了随时回家。” 没想到爱心被反弹了回来。 小十表态:“爸爸,我喜欢幼儿园。” 她跟爸爸妈妈吃吃玩玩体验过后很开心,而且知道有相熟的玩伴会上同一所学校,因此并不排斥。 没吃过上学的苦就是天真,贺京桐捏捏女儿的小脸儿:“宝贝,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不出爸爸所料,小十的喜欢甚至没坚持到正式上学,在做入园体检的时候就哭干净了。 因为体检要采指尖血,孩子非常害怕。 那天在医院,贺京桐抱着小十,好不容易摁住了扎完针,怎么哄都哄不好,委屈的眼泪流了一箩筐。 孩子抽泣着:“爸爸,我不要上幼儿园了。” 贺京桐挺想陪两滴眼泪的,“爸爸也没办法了我的女儿。” 小十刚止住的泪水又下来了。 在她心里无所不能的爸爸都说没办法,那她要怎么办? 缪蓝接过孩子来哄。 小十趴在妈妈的肩头,没想到哼哼两声就不哭了。 情绪恢复得过于快了,缪蓝都感到意外。 果然母爱无敌。 她欣慰,拍着女儿,“妈妈知道,小十最听妈妈的话了。” 贺京桐无情道:“你知道得太少了。” 他让她转头,面对现实。 旁边有个小朋友拿着平板正在放动画片,小十早就盯上了,所以没工夫再哭。 “……” 合着起作用的不是母爱,是萌鸡小队。 看来幼儿园也不是不能上。 小十哭够了,跟妈妈贴贴,“妈妈你再给我买一个麦奇好吗?” “……买。” 幼儿园开学前一天,缪蓝跟贺京桐焦虑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孩子的心态,但谁也没料到,掉链子的会是他们当父母的。 两人睡不着,就扒着小床的栏杆,盯着熟睡的女儿,不错眼地看。 这么小的人儿,马上要独自进入一个集体中,跟陌生的老师和同学相处,无法预料到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和事。 难的不只是孩子,还有舍不得放手的父母。 两个人轻声聊着天,互相分担。 贺京桐:“蓝蓝,我上一次这么焦虑,还是你生小十的时候。你呢?” 缪蓝:“我想想……应该是咱们结婚之前,你突然从国外回来,我那几天都在摇摆,要不要反抗一下。” “……” “缪蓝,你是会聊天的。”贺京桐的视线挪到她身上,“再怎么反抗,你也是我的。” 缪蓝绕过小床,跟他拥抱了一下。 他的强悍发言立刻被她的温柔消解:“能让我焦虑的人和事有限,贺京桐,你对我超级重要的。” “这……我也没让你哄啊。” 焦虑的人压不住嘴角的笑,好像一下子就被治好了。 “不是哄你,很谢谢你在我身边。” 贺京桐抚摸着她的脊背,轻声叫着她的名字,不用多说什么,回馈同等的情绪。 他们是女儿的依靠,更是彼此的依靠。 第二天一早,当父母的怀着矛盾的心情,既期待又不舍,把孩子送到学校。 说好了不掉眼泪,要做独立勇敢的宝宝,小十还是忍不住哭哭了。 被妈妈抱在怀里,反复得到保证:“下午妈妈跟爸爸一定第一个来接你。” 孩子这才愿意牵老师的手进教室。 教室内听取啼哭声一片,校门口的家长听不见,但不妨碍他们跟孩子心灵感应,完全舍不得离开。 园长无奈出面:“我们家长可以看一下入园手册,孩子一开始有抵触心理,哭闹都是完全正常的事情,坚持送一个星期,最多半个月就能见到效果了。” 缪蓝:“园长,有没有说家长这个症状会持续多少天?” 园长:“……” 类似的家长不在少数,园长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劝说的话信手拈来:“家长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大可以放手让孩子试试,孩子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我们家长也不要有过多的心理压力,否则传递给孩子,孩子会更不愿意来上学。” 园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听的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缪蓝跟贺京桐依依不舍地离开学校,各自去上班,说好了放手给孩子成长的空间,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下午准时来接就行。 结果午休的时候,两人在校门口的户外停车场狭路相逢。 下车碰了面,像两个不熟的人假客套。 “贺总,今天不忙?” “喵总,来这儿吃午饭?” 沉默片刻,异口同声:“我就知道你会来。” 两人默契地来到监控室,找到正在午睡的女儿的身影。 隔着屏幕,看得入神。 “下午还上班吗?” “请假了,司机把车都开走了。你呢?” “公司离开我半天照样转。” “你准备礼物了吗?第一天上学给孩子鼓励。” “……落办公室了。陪我去买。” “你自己去吧,我想在这儿多看一会儿。” 拒绝无效,缪蓝还是被贺京桐拽走。 买了巧克力,买了棉花糖,买了气球。 今天不限制,女儿想吃什么零食都行,孩子本来就很容易被满足。 重新回到幼儿园。 快到放学时间,两人往教室走,隔着窗户,在一众小豆丁中,一眼看到女儿,正在开心地跟老师互动。 他们的孩子,有在好好地适应陌生环境。 小十也有感应似的,一转头发现爸爸妈妈。 她捂着嘴偷笑,跟爸爸妈妈眨眼对暗号。 教室门开,终于接到孩子。 互相亲亲又贴贴,怎么都不够。 回郁金堂路上没开车,像他们平时散步那样,在夕阳中,一家三口乘着梧桐大道的阴凉慢慢走回家。 小十被爸爸一直抱着,兴冲冲讲她今天交到的新朋友。 贺京桐一身正经的深色西装,左手拿着粉色的小猫脸棉花糖,在喂女儿吃,右手单手抱女儿,袖子上还绑着卡通形象的氢气球。 明明是不和谐的色调和元素,因为爱意,融合成了最美的一幕。 缪蓝落后一步,将眼前的画面拍下来。 “孩子爸爸。” 一大一小同时回头,脑袋一歪,神情惊人地一致。 贺京桐:“嗯?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缪蓝凑近,咬了一口女儿的棉花糖,甜到心里。 她亲亲女儿,也亲亲他。 “就是觉得,你是我孩子的爸爸,真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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