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的牛犊不怕虎,但初出校园的学生怎么可能不怕老师傅。 眼前一位“牛犊”大“哈”一声,“我怕他?我会怕他?” 虽然是有点怕,孟真正义凛然地说道:“我今天看那个案子我都愤怒。您知道 X 市吗?” “没去过。”仪湘开始擦车尾,“怎么了?” “这城市原来叫百泉之城,可现在,全国空气质量倒数第一。”孟真下午刚看到的资料,“就是因为有一堆玻璃厂在生产过程中排放大量废气。” “空气质量都倒数第一了,这些公司竟然还能继续开工,当地肯定官商勾结。钱都给他们赚了,把污染后的空气留给老百姓了。”孟真笃定地说,“要不是绿发会一直向当地环保局举报,那环境污染指不定多严重呢。” “我这次代表的可是正义之师。我会怕赵图南?!”孟真挥舞着抹布,“管他是几面手,我通通砍掉。” 仪湘太了解自己女儿了,从小到大就这样,用张牙舞爪来掩饰心孤意怯。 “是啊,我也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仪湘看着浑浊到不能再浑的水桶,“跟高手对决,总比法庭上见不到人好。” 孟真抹布一扔,不擦了,有人讲话专捅人心窝子。 “擦累啦?去门卫室说两句好话换桶新水。”仪湘哈哈大笑,怎么心理素质这么差呢。 “您今天的串儿要是没点够,我还要二次加单的!”孟真气愤地拎桶走人。 仪湘怕她脸皮薄跟她一起去门卫室,“餐标一百,可以了吧,这可是你妈我今天一天的工资。” “我的意思是,跟高手对决,怎么也能学到几招。他的诉讼策略、他的法律依据不都是武林秘籍嘛。”如果对方是老律师,不必惊慌,抱着学习的姿态,打得过大赚,打不过小赚。 “你这还没见到他,不就学到一招吗?质疑原告主体资格。”就这一招,拖了两年,让这种高耗能高排污企业又多活了两年。 “唔,有道理。”孟真拎着水桶正打算甜甜地叫门卫大爷,就看见她妈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烟递给大爷。 “这沙尘暴太脏了,给这车造的呀。”仪湘跟大爷说,“我们借点水。” “你接。” 大爷接烟,孟真接水。 得,人情世故这块还得看我妈。 孟真把沉重的水桶哗得倒掉,也把对阵赵图南心里沉重的负担也倒掉。 旧桶装新水,经老妈这么一开导,孟真舒服多了。 两人擦车收尾,在楼下遇到外卖小哥,小哥正打算冲六层,就被喊住。 “六层的外卖吗?我们点的。”孟真开心地接过外卖。 “得,我少跑一趟,谢谢您嘞。”小哥踏上电动车,嗖地跑了。 两人难得不加班坐在家里吃烤串,孟真问她妈,“您看见了吗?现在网上都流行进淄赶烤。” “淄博烧烤呗。”仪湘也刷到了,自从她上班之后,她这个抖音刷到的视频跟年轻人的越来越像了,“你这吃着管翅,看着淄博,够三心二意的啊。” “要是我爸也在家就好了,咱们全家就能开车去淄博吃烧烤,还能去买琉璃。”孟真把烤翅放下,她那该死的爹到底去哪了,佛祖到底听不听到她的愿望啊。 仪湘拿起杯子喝了口清水,她想起那天她跟吕静坦白她家老孟出事了。吕静当即给她老公打去了电话,她老公目前在宝福集团的二级子公司做一把手。 那边接到电话听吕静说完的第一句是:“仪湘在你身边吗?” 吕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在,还把外放打开了。 只听老方说:“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怎么就说不清楚。一个大活人呢,说消失就消失啦?”吕静追问道。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反正大家都找着呢,你别瞎操心了。”老方说完挂了电话。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说他打什么机锋呢。”吕静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问。 仪湘的关注点则在第二句,“大家都找着呢。” 这个“大家”是说谁?要知道宝福集团总部、警察、她们娘俩肯定在找孟庆杨,但二级子公司的人为什么也在找老孟? “吉人自有天相!”吕静安慰着老邻居,“老孟这人一直挺稳当,我觉得他干不来那种事。” “我回去再给你探探老方的口风,你等我信儿。”吕静说完,一直到现在也没信了。 除了这通电话,仪湘还有一件事一直藏在心里。 孟真刚搬来这里时发了次烧,她去药店买药,从钱包里拿出来的是孟庆杨的医保卡,她本来已经走了,又折返让药剂师查了这张医保卡过去两个月的消费记录。 孟庆杨有三高,平时要吃降血压的药,但他在过去两个月并没有多开药,只是正常消费。按理说,他如果真要卷钱跑,这么刺激的事儿,他怎么也得多开两瓶药备着。 后来她又带着结婚证等一堆材料去查了孟庆杨的银行卡流水,卖房的钱他很快转到了另一张卡里,那张卡并非孟庆杨所有,也不是仪湘的,所以银行自然不肯告诉她。 老孟失踪前,他没有留下任何要跑的蛛丝马迹,这太奇怪了。 所有的指向都只能说明他确实是出去出差的。 但,她们家的钱呢,宝福集团的钱呢?
第三十五章 我用了二十年来证明我母亲是对的 次日,沙尘暴余威犹在,孟真特意早起在客厅等着,她今天必须蹭到老妈的私家车,不然总觉亏了。 孟真悠闲地坐在副驾驶喝酸奶,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小脏车,心情舒畅。 “吕静阿姨那律师费您能分到多少啊?”孟真试探地问老妈。 “三万吧。”仪湘盯着路况,随口说。 “太棒了,老妈你太牛了!您赶紧再接几个新案子,咱们俩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孟真马屁精似的把仪湘夸得心花怒放。 “嗯。”仪湘淡淡道,她是那种越被夸越淡定的人。 “我要买新衣服!还有双肩包,律所发的这包太丑了。”孟真已经开始计划这笔钱怎么花了。 “安排。”仪湘打了转向灯,车子从南礼士路拐进西嘉祥里。 “蹲下蹲下!”仪湘伸手把孟真从副驾驶按下去。 李炳添的宝马 7 系就在她旁边。 两车并行,李炳添跟她打了个照面。 仪湘放慢车速,让李炳添先走,车子开到路边,孟真像只虾米,佝偻着身子,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悄悄钻出去。 车子开走有一阵,孟真才挺直腰板,“呼,跟做贼似的。” “偷什么去了!”李耀从身后大呵一声,把孟真吓了一跳。 “我靠,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孟真骂李耀,顺便安抚自己,她抓起空气,摸了摸耳朵。 “嘿,律所给买了意外险,怕什么?”李耀笑道,“大早上,你在路边发什么呆。” “买了意外险你也不能吓我啊,再说了,吓死算意外吗?”孟真把酸奶杯扔到垃圾桶。 李耀摸着下巴,“还真是,意外险要满足三个要件:外来、突发、非本意。诶,真姐你有心脏类疾病吗?” “没有啊。我要是有,你不就麻烦了吗?你这叫故意杀人了。”孟真白他一眼。 “我记得有个案子是看恐怖片被吓到心肌梗死,法院就没判赔。”李耀说。 “近因原则吧,惊吓情绪导致心肌梗塞,导致死亡的最近原因是疾病。”大早上两个法学生边走边讨论法理。 “那你没疾病,我也无法预料结果,那肯定属于意外了。”李耀开心地说,“意外险就就有用了嘛。” 怎么感觉你在咒我呢? 孟真看着李耀的脸说,“你少咒我,估计我还没死,你就过劳死了,你早上出门不照镜子的吗。 您这黑眼圈重的,换身黑西装都可以去旁边动物园当西直门四太子了。” “你们北京人讲话是够损的啊。”李耀没那个意思,“我最近除了在做楚律师的一个市场垄断案、一个专利侵权案,还在帮王律做两个劳动纠纷的案子。” “大卷王,我求求你真的别卷了!”孟真无语了,怎么真有人这么爱工作啊。 “您这屡出奇招的,卧底被告公司都干得出来。我不卷哪能跟您一较高下啊。”李耀也话里带刺地说。 孟真被他话茬里的石头子儿攻击地贼疼,算了不聊了。 进了律所,孟真刚坐下,就看见李炳添律师敲了敲仪湘的桌子让她去办公室。 他刚刚看到了?我们的关系曝光了? 孟真惊恐地看着老妈,仪湘走过去抚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些资料拿上,跟我去见上次那个离婚纠纷案的当事人。”李炳添指着桌子上的资料包,顺便说,“你开车。” 李炳添这是要带她做案子了? “愣着干嘛?早点去早点回。”李炳添说。 “噢噢,好的!我去拿车钥匙。”仪湘出去带着一张笑脸,孟真看到就知道没事了。 李耀回头看着湘姐跟李所一起走出去,感觉很怪异,这两个中年人走在一起有种年轻人男才女貌的般配感。 “嘿!嘿!嘿!” 李耀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电脑前垂着一个意外险合同,只听到对面那头说,“第六条免责条款,猝死不理赔哦。” “猝死、妊娠、流产、分娩、疾病、过敏、中暑、高原反应。我去,这些都免责啊?”李耀盯着免责条款念出来,那这意外险都保了个啥? 孟真拿回意外险合同,看到对面伸过来一个大拇指,不愧是爱出奇招的真姐。 到了车位,仪湘才想起来,李炳添今早不是开车了嘛。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的车太脏了,不好意思开去见的当事人吧。仪湘心中窃喜,幸好昨晚洗了车,机会它就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李炳添开了后座车门,娴熟地坐上去,报给“司机”一个地址:“金隅翡丽蓝爵堡。” 李炳添拿起卷宗开始阅览,走了一会才发现仪湘都没有打开导航,也没说话。难道是因为他坐在后座生气了? 搭别人的车,不坐副驾驶,而坐在后座,确实有种把人当司机的高傲感。 但现在他又不好说中途停车换到副驾驶去,只能在仪湘顺滑超车时干巴巴挤出一句:“你车技真不错。” “没进咱们律所前找不到工作,干过一阵子网约车司机。”仪湘心里还憋了一句话,现在进了律所还是做司机,后座的人还不用付钱。 他只听王胜男简单说过她家发生了一些变故,他还以为就是普通的中年女人被离婚,再加上她的穿着和谈吐,他先入为主地认为离婚时她应该分到不少。 上次信托案的诉讼费也就一万多,她都拿不出,要找律所借备用金,如今又听到她说开网约车,李炳添没想过她生活竟然如此拮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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