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陈启东很了不起,十岁的自己同样也很值得表扬! 林仙鹤任由思绪飘远,天马行空,乱七八糟,自由发挥,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么。直到,遥远的前方出现了点点萤火虫一般的光芒。随即,狂野中响起了两短一长的鸟鸣,这是有人在提醒,偷煤犯们已经开始陆续到场就位,就等着运煤火车经过了。 点点光芒越聚越多,亮在铁路两侧,蔓延几公里,像是来了萤火虫的大部队,那些光点,少说也有三五百人。 据说,这些光点是偷煤人头顶上带着的矿灯发出的。 运煤火车是燃煤火车,露天车厢,从五六十年代一直用到现在,速度慢,极好攀爬,偷煤人就是利用了这点。在火车经过时,迅速攀爬上去,用随身带着的铁锹往下铲煤,而等候在铁路边上的人就立刻往口袋里头装。 有人巡逻,他们就四散而逃,他们熟知附近的地形,又仗着人多,巡逻人员很少能抓到他们,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去接着捡,一旦被发现,就说自己是附近的村民,听人说这里有掉落的煤块,才来捡拾的,无辜得很。 巡逻员也知道他们是睁睁眼睛说瞎话,可也毫无办法,没法证明他们就是昨天扒煤团伙的人,只能让他们离开,无奈得很。 这种无本的生意,滋养出了大老鼠,周边的几个村子,竟然成了远近闻名的卖煤村。真是让人气愤又无奈。 但是,这种情况,即将在今晚被打破。 埋伏起来的人纷纷精神起来,警惕地看着前方。 汽笛声响,火车的“哐当”声越来越近,林仙鹤一直盯着前方,直到火车开走。忽地,前方声音大作,隐约听见有很多在大喊:“抓人了,动真格了了,快跑啊!” 那些小光点们像是被人群惊散的萤火虫群,慌乱地从密集的团,分散成点,而后向着各个方向奔逃。 光点越来越大,也意味着那些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林仙鹤站起来,脸上是惊喜的笑意。她之前并不知道这些偷煤的如此嚣张,一点都不怕被发现地带了矿灯,还担心着天色这么黑,难保会有看不见的漏网之鱼,却谁知道,他们都带了矿灯,只需要按着灯光去抓人就好了,在黑夜之中如此醒目,肯定不会让他们溜掉。 她好整以暇,就等着鱼儿落网。 有一盏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即将从自己身边跑过去时,她猛然出手,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撂倒,而后一手用提前准备好的抹布堵住对方的嘴巴,一手去拿麻绳捆缚住对方的手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直到手脚被绑住,对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拼命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绑住自己的是谁。 林仙鹤没再理会这人,又瞄准了即将冲过来的另外两人,还抽空往左右看了眼。自己这边有条小路,所以往自己的这边跑的人要多一些,左右两边的亮点显然没有自己这边多。眼看着左边一个亮点消失,没有发生异常,林仙鹤便专心对待眼前这两位。 她要同时对付两人,从矿灯的位置大概可以判断出两人的身高,高个子的大概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矮个子的大概一米七零左右。两人一前一后,紧紧相跟,必须得同时把两个人都制住,不然另外一个就有逃脱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发现前方光亮消失,觉出了不对劲儿,这两人忽地就极有默契地转了个方向,往旁边跑去。 林仙鹤已经想好了同时对付两人的策略,却没想到有这样的变化,不过,这样也好。她看看远处,距离最近的光亮还有好远才能抵达这里,便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准备从后方先把跑到后面的这个人先制服了,前面那个人正往同事的地盘跑,他也是逃不脱的。 但林仙鹤的目标显然是已经有了准备,林仙鹤右手向前,准备抓住他胳膊的时候,对方利落扭身,避开了林仙鹤的胳膊,同时大喊:“你是谁?是铁路的还是冀州矿务局的?我也没有犯法,就是赚点辛苦钱,你高抬贵手,把我放了吧。” 林仙鹤一句话没说,她就是来干工作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对方是求情也好,诉苦也罢,都跟她说不着。 对方说完这句话,见林仙鹤无动于衷,便拔腿往前跑,奈何林仙鹤速度比他快,又提前预判出他的线路,抢先一步,跑到他身前,几下扭住对方的胳膊,眼看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抓人的呼和声,也就不用再堵他的嘴巴了,从口袋里头掏出一截绳子,将他双手反绑在一起。 这人一开始只想着逃跑,见林仙鹤不依不饶,就想仗着身强力壮,将阻挡他的人干趴下,谁料,对方的身手太过利落灵活,力气又大,他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 这会儿被绑住,知道大势已去,嘴巴却不甘心,一开始是恳求,很快就变成谩骂,最后就是威胁,说是自己上面有人,被抓也没事,等事情了了,一定要报复林仙鹤,他察觉出了林仙鹤是女人,还说要先奸后杀,让她不得好死云云。 原本,这人的谩骂还是威胁,林仙鹤都没放在心上,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带入到对方辱骂的角色中,并不觉得骂的是自己,但他这句威胁太恶劣了,林仙鹤不带入自己,也感受到了他满满的恶意。 林仙鹤收回看向越来越近光点的目光,二话不说,伸手过去,一巴掌拍在喋喋不休的嘴巴上。 那人沉浸在言语发泄的快感中,见林仙鹤一直无动于衷,心中很是畅快,却没有料到,被一巴掌啪在脸上。 这一巴掌,林仙鹤还是收着力的,她是想让对方疼,却不想把对方打聋,打掉牙,打成脑震荡。 但这痛感足以令对方疼痛刺骨,脑袋发晕,耳边传来阵阵鸣叫。疼痛愈加引发了他的愤怒,他像是一头得了疯牛病的牛,不顾一切地从地上站起,朝着林仙鹤的方向冲来。 林仙鹤没有躲闪,对方头顶的灯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就在对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逞时,林仙鹤忽然以一个灵活得仿佛被人拽开的姿势移动到一边。那人眼露惊恐,却已经来不及收力,直直冲向前方,而后重重落地。 林仙鹤撇撇嘴巴,这可不怪他,是这人自作自受,真是的,何苦白受这份罪,打不过别人就得认,瞧着刚刚被抓那人,好模好样地待在原地,一点伤都没受。 她不再搭理地上趴着的人,奔着另外一个亮光而去。 这场抓捕任务,一直持续到天麻麻亮,有人开着一辆解放大卡,沿着公路沿线往车上敛人,车上站着冀州矿务局安保部门的人,敛一个人,给一张票,车满员了就拉走,很快再来一辆。 刘燕生把自己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将票子收集在一起,数了数,竟然有七十八张,收集票数最多的是张臣,他一个人就弄了10张。 粗略数数,就他们看守的这一侧,就大概拉走了小两百号的人,全部算下来,起码得有三百来号人,他们这一小队抓的人就占了四分之一,表现相当可以了。 按照签订合同时的承诺,刘燕生和张臣带着这些票子,去结算尾款和奖金。 冀州矿务局的领导们也跟着熬了一宿,这会精神抖擞,显然对这次重拳打击的结果非常满意。见刘燕生手里头厚厚的一摞票子,大加赞赏,问了问盾牌安保的情况,并吩咐手下:“记住他们的名字,以后咱们要是有需求,优先跟他们合作!” 刘燕生连忙露出感激的表情,说些“多谢领导赏识”之类的话,张臣趁机给在座的各位领导挨个发名片,流利地介绍盾牌安保公司所获种种荣誉,愈加让领导们刮目相看。 刘燕生和张臣在矿务局领导那里大大地刷了一回脸,带着尾款和丰厚的奖金满意而归。 召集着大家,往回返,在最近的县城吃了午饭,开了三个小时候的车,便返回到了燕市。刘燕生宣布今天休假一天,大家高高兴兴,补觉的补觉,出去玩的出去玩。 林仙鹤跟梁迎春回了锦绣人家,洗了个热水澡后,倒头就睡。虽然已经是5月下旬了,但屋里头还是很凉快的,林仙鹤几乎粘上枕头就睡着了,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又干了体力活,确实比较疲累。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香甜得很,直到被一通电话吵醒。 林仙鹤缓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电话已经被挂断,是林家富打过来的。 林仙鹤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坐起来,睡觉被打断的滋味不好受,有些头疼,她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了下脸,又往两边太阳穴涂了些清凉油,才略微好些。 她拿起手机出了卧室。 现在是下午2点多,次卧的门开着,梁迎春的鞋子也不在,估计是出去了,林仙鹤挥舞着手臂做运动,同时推开门,走去露台,给林家富回拨过去。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不过,日光逐渐西斜,往露台边沿渐渐挪去,形成了一大片阴凉地带。林仙鹤有些慵懒地坐在阴凉之处的躺椅上。 自从上次收拾了楼上的一家三口后,那家人就没再弄幺蛾子,有时候路上遇见她,也像是老鼠见了猫,躲着走。只要他们消停了,林仙鹤也不是会欺负人的,自然也能跟他们和平相处。 她惬意地晃悠着身体,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通话声,鼻子里是清凉油的味道,提神醒脑,远处传来几声不甚激烈的蝉鸣,林仙鹤觉得很舒服,她越来越喜欢自己的这套房子,让她很有归属感,有种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的感觉。 电话接通了,“爸,你找我。” 林家富:“对,你过两天能不能能回来一趟,6月7号是你爷爷去世六周年的祭日,打算大办一场,你是长孙女,要在场的。” “怎么忽然要办祭日?不是三周年时大办一次就算结束了吗?这都六周年了。再说,他的祭祀仪式上,应该不需要我这个女孩子在场,有林一鸣在就足够了。” 这位已经去世许久的爷爷,在林仙鹤的记忆中面目模糊,怎么也回想不起他的样子,他和李广妮像是两个极端,李广妮笃信林仙鹤是仙鹤转世,会给家里带来福运,为她的出生而欣喜,而在老爷子那里,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便是一个能给家里带来好运,也只是个不值钱的女娃娃。 提起他,林仙鹤回忆起记忆深处的一件事,那是有一年的寒假,她从豫南省赶回来的第二天,李广妮给她和林一鸣加餐,分别做了一碗卧了鸡蛋的面条。她正准备吃,这老爷子忽然拿起筷子,将她的鸡蛋夹走,放到林一鸣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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