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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南, ……看看他吧。” 温妮突然起身，身边人立刻搀扶着到一边坐下。 她仿佛衰老了许多，再也不是那个高雅从容的贵妇人，而是个即将失去儿子的可怜人。 蒋一南撑着扶手站起，双手托着肚子，每走一步仿佛有千斤重，肚子也越来越疼。 视线掠过一排仪器，微弱几乎呈直线的心跳屏幕……戴着呼吸机，可已经看不到哈气。 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纪泽一，是那个只要出现就能瞬间吸引所有目光的人，即便是有明星出现的慈善晚宴，只有有他在，其他人也只能沦为陪衬。 他看着很平静，身上没有伤，皮肤依旧紧致细腻，只是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泽一？”蒋一南轻声呼唤，她无法接受，不敢相信，她最爱的人在这里躺了八个月，她却一无所知。 此刻，她是来告别的？ 蒋一南险些没站稳，幸好一位护士姐姐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将她安置在椅子上。 “泽一，是我。”蒋一南慢慢凑近，颤抖着伸手触摸他的皮肤，还是温热的，她抬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穿白大褂的人，眼里充满了无助。 张晓阳索性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有温妮偶尔细碎的啜泣声，其他人仿佛刻意放慢了呼吸。 “他怎么了？” 蒋一南焦急地望着那些人，可他们都回避了她的目光，她只能回头盯着纪泽一，最后扑倒在纪泽一身上，“你醒醒……” “噗……”蒋一南觉得喉咙腥甜，喷出一口血，溅在他衣服上，白如纸张的脸上溅了几滴鲜血，仿佛晕染开的红梅。 几个医生吓得急忙搀扶蒋一南，温妮也扑过来，“孩子……” “我的儿子，求你醒过来，你看看你的孩子，你看看你的孩子……”温妮再次哭的晕了过去。 蒋一南挣扎着推开医生，一手托着肚子，衣袖擦了擦嘴唇上的血。 刚才不知道怎么了，胸口实在难受，就吐了。 突然，她感觉□□热流涌现，低头看到脚下湿濡一片。 她快要生了，所以穿着硕大的孕妇裙。 有人喊了一句“羊水破了”。 蒋一南说不出话来，好像刚刚的一口血没吐干净，有一半卡在喉咙里，她想喊，想哭。 几个医生手忙脚乱地搀扶她上病床，蒋一南死死抓着纪泽一手腕和衣领，几人轮番想分开，拖拽的力道将纪泽一拖下枕头，身体歪斜。 嗞。 一道直线。 拖拽的动作静止，所有人盯着纪泽一的那台仪器，宣布他心跳停止的仪器。 温妮醒了又晕。 张晓阳闭了闭眼，用力掰开蒋一南的手，她被簇拥着推进手术室。 耳膜疼的厉害，有人在她耳边指导动作，好像还有人商量要不要改剖腹产，有人握着她手腕给她加油。 蒋一南说不上是生孩子更疼，还是心脏更疼。 那是生理上的疼，像是有人伸进她胸腔去掐她的五脏六腑，疼的厉害。 是不是生孩子都这么疼？ 有人说头出来了，蒋一南蹬腿用力，喉咙腥甜，她又喷出一口血，血滴落在脸上，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不知道别的女人生孩子是不是也都上下都流血。 好多暖流涌现，身下一片湿濡，然后，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浮浮沉沉的，像是在船上，这是要飘往天堂吗？哦不，她做了很多好事，也做了很多错事，不一定能去天堂。 忘川。 这肯定是忘川河，是要喝孟婆汤了吗？不，她要拒绝。 疼。 怎么人死了，还会有疼痛的感觉？ 还要人说话的声音。 熟悉又模糊，听不清。 又飘荡了一会，她终于有了重力感，身上仿佛有力气了，视线太模糊，她使劲睁眼想看清。 “醒了醒了，哎呀，谁家生孩子像你一样，睡了一天一夜，吓死个人。” 是大明星骆闻雪，礼服外面套着风衣，化着全妆，耳环项链王冠全上阵，都是高奢。 抬手挽长发的动作尽显明星范，手上的戒指真的有鸽子蛋那么大，夸张又刺眼。 果然，这种打扮只适合出现在荧幕里，生活中见到只会觉得夸张。 张晓阳去喊医生，温妮笑意洋洋，“一南，你等等，我去给你抱孩子。” 蒋一南呆滞地看着温妮的背影，再看骆闻雪，目光环视周围，是医院没错，她还活着，对，在生孩子，然后…… 泽一。 想到纪泽一，蒋一南心口堵的难受，可大家似乎沉浸在她生孩子的喜悦当中，她刚要开口，谢屿和温沁儿来探视。 温沁儿拉着她说了好多恭喜的话，还说自己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动静，明明比她先结婚。 谢屿神色复杂，只说让蒋一南好好养身体。 没一会，温妮就抱着孩子过来，温沁儿一下子稀罕的不行，围着说了好多漂亮话，简直把一个刚出生一天一夜的孩子夸成了天仙。 骆闻雪也不遑多让，当下从腕上撸了几只高奢手链，“见面礼。” 温沁儿打趣她，“你是后宫娘娘吗，从头上拔个金簪送人。” “出生礼我早就送了，这是见面礼，以后凡是见面我都送。”骆闻雪顾及着身上的香水和化妆品，只是冲着宝宝做鬼脸。 众人：…… 谢屿问起好名字了吗，温妮说：“小名叫明明。” 大家一起叫着明明。 蒋一南神情古怪，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接不上轨，他们怎么能这么欢喜，纪泽一……他们怎么能这么欢喜？ 难道她生孩子之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喉咙里的腥甜，心脏的疼痛那么真实。 “一南，我和沁儿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孩子满月的时候我们再聚。”谢屿说完就拉着温沁儿离开。 接着是陆今安带着他门当户对的女友，应该是未婚妻。 这种身份，这种场合，随意交往的女朋友是不会带的。 还是车轱辘祝福的话，一堆礼品，大人小孩的。 还有顾祁枭，他只是打了个照面，放下礼物就走了，走之前把一直赖着不走的傅子宁也一起拽走。 宋晚宛在片场，礼物倒是送的及时。 蒋一南一直没找到机会询问，可她又不能完全确定生孩子之前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她被搞混了。 如果说别人不在意，温妮不可能不在意啊，纪泽一死了，她怎么能欢天喜地的抱着孙儿招待人？ “我，” “一南，你看看你女儿，你昏迷的时候我听到你在喊‘明明’什么的，就给宝宝起了这个小名。” 她昏迷中喊了什么？ 大概是呓语吧，明明挺好的，越普通，越简单，越幸福。 蒋一南刚想开口，病房门再次被敲开，这次是贺暮行，他状态很不好，视线从蒋一南，温妮的脸上移开，最终落在宝宝身上。 “听说是个女儿，我给宝宝准备了长命锁。” “谢谢。”温妮客气有礼。 再无其他。 贺暮行欲言又止，视线再次落在蒋一南身上，“……一南，你身体好点了吗？” 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除了脑残维护苏凝霏之外，两人关系也算尚可，蒋一南闻言点头，礼貌道谢。 再无话可说。 “伯母，一南，求你们放霏霏一条生路吧。” 果然是终极舔狗，苏凝霏杀人他都要来求情。 蒋一南别过脸伸手摸摸宝宝的小手，白白嫩嫩的，闭着眼睛，嘴里吐着泡泡。 “到喂奶的时间了，我去冲奶，”温妮起身，娴熟地冲奶，“暮行，霏霏是违法，不是我们要追究，是法律不允许，这件事证据确凿。” “伯母，只要你们不起诉，她不会被判的很重，”贺暮行急了，见温妮背过身去，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蒋一南身上，“一南，她已经被家族抛弃了，她也没事业了，她会死的，一南，我代她向你赔罪，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苏家如果真的放弃她，就不会为她奔走，官司也不会拖到现在。 她一直在养胎，官司全权交给张晓阳，毕竟他也是直接受害人，只是当日天气实在恶劣，苏凝霏的法务说是视线受阻，完全没有杀人意图，又没有杀人动机。 她唯一承认上了张晓阳的车，是为了躲避风沙，两个人抢车导致撞了前面的车。 一想到当时的情形，一想到纪泽一为了救她……蒋一南咬牙切齿，挣扎着起身，“我不会放弃起诉她杀人罪，我活下来是因为我命大，晓阳也命大，我一定会跟她打官司打到底，初级法院不行就中级，中级不行就高级，高级不行我就重新上诉。”
第84章 84 贺暮行目眦尽裂, “蒋一南，你别欺人太甚。” “究竟是谁欺人太甚，”蒋一南没有多少力气, “你走吧，我不会放弃起诉, 我倒是要看看苏家和你还能保她多久。” “她已经被羁押了七个月了，难道还不够吗？你已经报仇了, 你一点事都没有，受伤的是她，她都毁容了, 我听说她又自杀了一次……” 贺暮行是真的爱苏凝霏, 说话都是哽咽的。 可蒋一南没有丝毫同情，当然，她也没有瞧不上贺暮行的意思，总要允许有人爱罪犯吧，不能要求世人都做道德模范生。 至于毁容, 她听骆闻雪提过，先是在车上被张晓阳踹了几脚，受了伤滚到沙土里，然后在石坑里被张晓阳暴揍。 好像伤的很严重，又没有得到及时医治, 出现了感染。 至于究竟伤的怎么样，蒋一南没见过, 她怀孕期间没人拿这些事来烦她。 不过, 也正是因为苏凝霏伤成这样, 官司才拖到现在。 “她咎由自取。” “好，蒋一南, 如果你不肯放弃起诉，那么我也不会放过张晓阳，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活，” “暮行，”温妮立刻呵斥，“孩子需要休息，谢谢你能来。” “伯母，霏霏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您也忍心她这一辈子都毁了吗？” “不是我毁了她的一辈子，有什么疑问，请联系律师，谢谢。”温妮态度坚持，贺暮行垂头丧气，走了两步又回头，“你们不都没事嘛，为什么不给霏霏一条活路。” “等等，”蒋一南视线从贺暮行到温妮脸上，都没事，“泽一他？” “情况还算稳定，”温妮顿了下，见蒋一南神色不对，“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朋友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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