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一看接通的是他,发抖的手指将电话给挂断,然后拨通了救护车,对方问着什么,她一开口就是泣不成声的回答。 等她挂断电话,穆止的电话一遍遍的打过来,她脑中空白一片,只能茫然无措的抱着陷入昏厥的贺泗。 很快救护车就赶了过来,穿着婚纱的余枝也追了上去,因为关门太急,她厚重的裙摆被硬生生的撕裂。 救护车上,医生不断的给贺泗催吐。 余枝紧紧的攥着他的手,那种从指缝里传出的冰冷,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在失温。 “贺泗,你说什么生死不见!你这个混蛋!”余枝失声痛哭。 “他喝的剧毒,能活着的机会微乎其微。”医生看着贺泗俊美的面容,摇了摇头,“可惜了,年纪轻轻的。” 她绝望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捧着他冰冷的脸颊,“你怎么能死呢,其实我都想明白了,明天不会跟他结婚,我怕你在现场,我就没有勇气。” 婚纱上的钻石晶莹,却比不过她脸颊上滚落的泪。 “啊……”救护车的司机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却见一辆漆黑的豪车因为车速太快,来不及给救护车让路,猛地撞了上来。 余枝看见对方的车竟然是穆止的。 一瞬间她耳边传来巨大的声响,她整个人往前摔去,她疼的厉害,最后一眼,看见穆止的车已经支离破碎,翻滚着掉下高架桥。 余枝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感觉身上全是伤口,却不疼,然后失去了知觉。 ……………… 北平。 正是四月天,莺飞草长,王府里的柳树枝子上抽了嫩芽,佣人们也都换上了刚发下来的春衣。 现在是民国了,王府的牌匾也被人砸了,门口还空着呢。 狭小的佣人房里,一只迎春花插在瓷瓶里。 穿上睡着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穿着女子学校的青蓝色短袄,下面是一件黑裙子。 余枝从床上爬起来,大口的喘息着,眼底全是惊恐,像是做了噩梦一样。 她的姆妈正在院子里做活,听到动静忙跑了过来,见她一副撞鬼似的样子,啐道:“早说你念书没用,你偏要拿钱去,回来的路上被车撞了,你在家挺尸了两天了。” 余枝揉着发疼的脑袋,里面跟一团浆糊一样。 她隐约想起来,乌漆嘛黑的路上,一辆车将自己撞倒了,然后就没有意识了。 姆妈松了口气,“你睡梦中一直念着贺泗什么的,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个名字,以为是姆妈听错了。 “我告诉你,男人没什么好东西,忘了你那个烂赌鬼的爹了吗?别以为读了两天书就高人一等了,只要知道你是个佣人,那些公子哥们,早一溜烟的跑了。” 余枝抿着唇,头疼的厉害,懒得跟她争辩。 屋里的门帘子被人掀开,却见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屁股滚圆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烫着卷发,手里攥着帕子。 余枝认出来了,这是三少的奶娘,他的饮食起居都是她照料的,在府中向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会纡尊降贵的来这里。 姆妈变了脸色,满脸讨好,“周奶妈,您怎么来了。” 女人的目光落在余枝的身上,将她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清了清嗓子,“三少想要见你,快收拾收拾。” 姆妈吓得脸色惨白,瞪着余枝,“你干了什么,一会见到了三少,可不能失了礼数。” 余枝没有什么衣服可以换,只拿着鸡毛掸子往自己的身上扫了扫,跟着周奶娘就走了。 虽然王朝的气数已尽,但府邸却还是十分的恢弘,她低着头往正院里走,最后穿过了月牙门。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句,“三少,人来了。” 余枝看过去,柳树下,少年坐在木椅上,一身白色的长褂,上面绣着玉竹,明明生的宛若皎月,但整个人清冷的像是被冰沁过一遍。 他忽然启唇,慢慢的呢喃道,“卫喜?” 周奶娘忙笑道,“三少,您忘了,她叫余枝。” 贺泗看向余枝,眉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只见她梳着一层黑刘海,小脸生的很白净,天生的美人坯子。 她卑微的跪在地上,“三少。” 他伸手折柳,把玩在手中,“暖床的选好了,就她了。”
第137章 轮回 余枝目瞪口呆,不解的瞪着他,“什么?” 果然刚才乖巧的样子不见了,看来全是装出来的。 “这是你的福气,你还不磕头。”周奶娘冲着余枝使了个眼色,“三少爷天生的寒疾,大夫说被褥需要少女的体温去热,正在府邸里选人呢。” 说白了就是个没名没分的暖床工具。 她摇着头,立刻拒绝,“为什么选我?” “是你说要给我当妾,我才拿钱让你读书。”他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敲着木椅,“是时候肉偿了。” 余枝满脸错愕,不是说三贝勒不近女色吗?这会子这么语出惊人了。 周奶娘吓得忙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我的贝勒爷,您哪里学来这么孟浪的话。” “三少,有些话我要单独跟您说。”她眼珠子转了转,带着一丝狡黠。 周奶娘看了一眼两个人就离开了。 “其实不瞒着您。”她眼中含着泪,“我……我一年洗一次澡,怕弄脏了您的床。” “无妨,我让人帮你洗。”他声音冰冷。 “我……我怕把持不住,玷污了您的清白。”她一咬牙,“我这人好美色的很。” 他轻哼,“我不吃亏。” 余枝横了心不给他当暖床的,“我,我有花柳病。” 他冷峻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没看出来。” 就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听凉飕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说了死生不见,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还落在我手中。” “啊?”她满脸疑惑。 他却走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在她的下颌处摸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 余枝稀里糊涂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狭小的屋子除了两张床没有什么了,逼仄潮湿,毕竟她们在府中是做粗活的。 见她回来了,姆妈忙紧张的问,“什么事?” 余枝想了一下,“他让我去当暖床丫头,还定下今晚就去。” 没想到姆妈满脸激动,“没想到你这笨丫头还有这样的福气,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就一定要勾引他,要是有个名分,一辈子吃喝不愁,他跟外面那些混小子们不一样,你就撩拨他。” 一个当娘的竟然说这么直白的话,余枝脸颊有点红。 她姆妈果然乐极生悲,没想到还没等她喘口气,便被几个佣人连拖带拽的弄到老夫人面前去了。 余枝悄悄的看过去,只见她坐在椅子上,一双三寸金莲搭在小凳子上,头上带着抹额,上面一颗硕大的宝石,皮肤有点松弛,但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老三就是看上你了!”一见到她,老夫人的眼中满是怒火,“你看看她这样子,病西施一样,可不能留在老三身边。” 余枝跪在地上,诚恳的道,“我对三少也绝没有那种心思。” “没有心思他供你上了一年的学,你一个佣人,配上学吗?”老夫人呵斥道,“留不得你了,马上找人牙子过来,卖了,给个牲口钱就可以。” 余枝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但她的卖身契在她们手中,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管家带着另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对方生的五官清秀,看起来是个规矩的人。 “夫人,这是刚从乡下带回来的,性格柔顺,叫孙彗!”管家介绍着,“找人看过生辰八字了,跟咱们三少很相配,要不就定下她?三少一定会喜欢的。” 两个人一起跪在地上,一悲一喜。 清冷的大街上,一辆黄包车被拉的很慢,人牙子是个很胖的女人,压的黄包车的轮子都有点变形了,余枝的手上被绑着绳子,像只狗一样被女人拽着往前走。 人牙子看着她的学生校服,啧啧道,“这年头念过书的可是稀罕货,丫头,我给你找个好的去处,以后全靠你的造化了。” 余枝小跑着,累得满头大汗,忽然黄包车在一处豪宅面前停下,只见里面欧式建筑,洋楼外面花园鱼池。 “知道霍少吗?这是他刚买的别墅,正买佣人呢!”人牙子看着别墅,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你模样俊,以后有出息了,可别忘了我。” 她刚要敲门,一辆漆黑的车子停在了路边。 余枝看过去,目光微变,仿佛前世曾见过的故人一样,一见他就心口极疼,他只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在她心中,已经历了一番爱恨嗔痴。 男人穿着西式的西装,上面穿着衬衫,领口敞开,喉结上还有女人的口红印。 然后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从车上下来,宣示主权的揽住他的胳膊。 余枝眼中似蒙上了一层霜,“我们是不是见过?” 霍屿没说话,一旁的美人却“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小妹妹,这勾引男人的手段也太俗套了吧。” 他的眼中在看向她的时候,多了一抹的厌恶,“你谁?” 人牙子赶紧满脸讨好的走了过来,“霍少,这是卖到您家里的佣人,跟管家已经谈好价钱了,还是个念书的呢!” 霍屿的眼中多了一丝的玩味,慢慢的走上前,打量着她一番,冷笑着道,“今天我正好有个贵客过来,正好晚上把你送过去,他一定很满意。” 余枝眼中满是绝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满是厌恶的眼睛,“我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了。”霍屿声音中满是讥讽,“本少爷最厌烦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下贱成这样,还想爬我的床。” 古旧的门被关上,屋内的电灯亮着,外面守夜的人在巡逻。 贺泗换好了睡袍,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之中,灯光昏暗,只见老旧的床上,隔着帘子,隐约见一个瘦弱单薄的身影。 他走过去,背对着她坐下,声音中似乎也比白天柔和了很多,“吃饭了吗?” 床上有了一点动静,“没有。” 贺泗伸手去拽她的被角,“你的声音怎么了?” 女人抱着被子坐起身,灯光下,脸颊通红,眼波流传,目不转睛的看着贺泗,似乎是看呆了一样。 贺泗也转过头,在看清楚女人的脸的刹那,脸色一变。
第138章 很爱他 “祖母?”他拧眉,虽然他只见过她苍老的样子,但五官轮廓却是能分辨的出的。 他认识的孙彗凌厉狠辣,哪像现在嫩的掐出水,满眼含春的样子。 “什么祖母?”孙彗脸颊羞红,“我是给您暖床的,太太说了,您可以……哎呀,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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