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知道府中有几房小妾,但太太管的严,从来不轻易出门。 “我告诉你,他们父子都一个德行,他们身上流着高贵的血,什么感情,都是骗人的把戏,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咱们的。” 余枝忽然想起贺泗来,却还是反驳,“贝勒爷人很好的,他会放我出去的。” 女人笑了起来,“傻子,后来进来的几个女人也是你这样想的,后来都死了。” 发疯的女人回到了自己床板子上,忽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个提着煤油灯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又矮又丑,余枝见过,一个老光棍,在府中一直做些粗活。 他鬼鬼祟祟的在屋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余枝的身上,“来新人了,你陪着我一晚上,我给你几个肉包子怎么样。” 刚才发疯的女人已经冲了过来,抱着男人的大腿,卑贱的跟个狗一样,“今晚还是我陪着您吧,我就要两个肉包子。” 余枝吓得抓起屋子里的一个破烂的碗,“你别过来,你敢碰我,三爷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笑了,一口黄牙,“放心,过两天你就熬不住了,一个肉包就得答应。” 男人吹熄了手里的煤油灯,黑暗中,发疯女人的床板上,传来一声声的惨叫,跟木板“吱吱呀呀”的声音。 余枝绝望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 贺泗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一束强光照在他的眼睛上,有人在掰着他的眼皮,陌生的洋文叽里咕噜的在耳边响起。 他睁开眼,眼睛却是一阵吃痛,忙又闭上了。 在一旁焦急等待的太太忙跑了过来,将贺泗的眼皮扒开,却见一面血红一片,大夫用不流利的中文解释着。 贺泗险些没救回来,大夫用了刚研制的新药,但有点副作用,就是会伤眼睛,也就这几天不能见光,得拿着布条挡住。 听到这话,太太才放了心,捂着心口,“早就说那些西洋药用了会坏人,这可惜你这病中药很难治。” 贺起艰难的坐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余枝呢?”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醒,就想到那个女人,太太更是怒火中烧,但脸上却露出笑容来,“那孩子也吓坏了,让她回去休息了,你别记挂着她了。” 贺泗声音沙哑,“嗯。” 太太从贺泗的屋子里出来,见奶娘站在院子里,招了招手,等她过来,满脸寒意的说道,“那女人是绝对不能留了,得想办法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奶娘什么事情没经历过,立刻心知肚明,“是。” “那个丫头不错,以后就让她给我儿暖床。”
第151章 伤她太深 远处孙彗正在忙前忙后,双脚不沾地,眼圈通红,满脸的担心。 余枝终于明白昨晚那个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早上的时候只来了一个佣人,给她们两个丢了两碗酸了的粥,还全部都被那个疯女人给抢了。 余枝拉着那个送饭的问,贺泗醒了没有,对方虽然语气不善,却还是告诉了他已经救过来了,厨房里还炖了肉汤。 她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马上就能放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房门被打开,她站起身来,却见奶娘正脸色阴寒的站在门口,身边是几个老婆子。 “是放我出去的吗?”余枝松了口气,“三爷可还好。” 奶娘声音冰冷,“三贝勒醒了,他恨毒了你,赏你了五十巴掌。” 余枝愣住了,却咬着牙道,“这件事我有责任,太太要罚我,我认了,不必推到三爷的身上,他不会这样做的。” “谁给的这么大的自信,你是长得漂亮,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奶娘声音里带着怒气,“既然你不信,那就去贝勒爷面前去打,看你死不死心。” 余枝不可置信的看着奶娘,“不……他不会的。” 她被拉到了贺泗院子的门口,月牙门内,却见贺泗正坐在藤条椅上,柳树枝垂下,石桌上摆着刚熬好的粥。 余枝见了他的背影,正想叫他的名字,但下一秒压着他她的老婆子拿着布条塞上了她的嘴,“你这鬼哭狼嚎的,三爷听见了烦。” 另一个人将余枝按在地上,走到她的面前,“啪啪啪”连扇了两个耳光。 余枝一时间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唯一看见的就是贺泗转过头来,只是脸上带着墨镜,但这么近的距离,他一定会看见她的。 然而她却眼睁睁的看见贺泗转过头去。 奶娘冷笑,“扇的用力些,三爷正听着呢。” 原来心死也不过如此,余枝不闪躲,只是麻木的跪直了身板,她看着贺泗的身影,忽然想到那个女人说的话。 幸好,她不爱他。 贺泗坐在椅子上,身后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声音,他虽然转头了,但眼睛才睁开一道缝,泪便往下落,针扎一样的疼,根本看不见。 孙彗将勺子放在他的手中,“三爷,吃点吧,粥好了。” 贺泗沉声问道,“那里在打人?” 孙慧看了一眼奶娘,“是院里的一个男人,欺负小姑娘,奶娘正处置他呢,这样的人该打,可是吵到少爷了。” 贺泗没有怀疑她的话,只是拿着勺子吃了一口粥,沉声道,“这次熬的不错,跟厨子吩咐一声,给余枝也送过去一碗。” 孙慧的目光落在余枝的身上,她已经昏死过去,但一盆冷水将她给浇透了,慢慢的睁开眼睛,里面是麻木的一片。 “好。” 余枝被拉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脸上已经失去知觉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看见她的样子笑疯了。 指着她的脸道,“我说的没错吧,你的男人根本不救你。” 余枝坐在木板上,手指挤着衣服里的水,一句话也没有说。 女人透过支离破碎的窗户,忽然笑了起来,“这要变天了,你看看一会就要狂风大作了,你熬不住了就赶紧吊死,跟别的女人一样。” 她说的果然没错,明明中午还是万里青云,晚上的时候狂风大作,破破烂烂的屋子几乎压被风吹倒了,伴随着滚滚的雷声,屋子里更加的恐怖了。 然而余枝没想到的是,姆妈却找来了,她拍着门板,大声的喊着,“闺女,你在里面了吗?我听说你被关在这里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余枝跑到门边,隔着门缝,对着姆喊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这大雨天的,您别淋了。” 姆妈哭的死去活来,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早知道他是个无情的,没想到连我也被骗了,你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没想到就落到今天的地步。” 余枝不知道拿着什么话安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坐在雷雨交加的地上嚎啕大哭。 正在这时候,看管这里的佣人过来了,见了姆妈,顿时怒道,“还不快滚,这里也是你轻易来的,太太要怪罪了,我可不想丢命。” 对方生的五大三粗,抓起棍子就要往姆妈身上的打。 姆妈赶紧站起来跑,谁知刚下过雨的地板湿滑,上面还全是青苔,他整个身子一滑,“咕咚”的一声摔在石板上,疼的大喊起来,“救命啊,我的腿好像断了。” 赶人的佣人也吓坏了,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将余枝放了出来,嘴上还念叨着,“你看见了啊,是她自己摔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余枝跑过去,却见姆妈已经站不起来了,小腿似乎真的断了。 “去医院,余枝尖叫着。” 说着背起了自己的母亲,小小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背着她就跑出去了很远,很快就到了贺泗的院子外面。 孙彗正打着伞从拎着一堆吃食从门口经过,见了她们母女,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余枝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姆妈,“帮我去告诉三爷,能不能让他派一辆车送我姆妈去医院,她的腿断了。” 孙彗脸色一变,“好,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将手里的伞递给了余枝,自己拎着裙子急匆匆的进了院子。 很快她就回来了,满脸的为难,看着余枝,半晌说不出口。 “人呢?他人呢?只要一辆车就可以了。”余枝都快哭出声音来了,“我姆妈伤的很厉害。” “三爷说跟他无关。”滚滚惊雷落下,照亮了余枝惨白的脸。 余枝背着姆妈出了大宅,在路边找了一辆黄包车送到了医院,经过里面的检查,医生出来的时候,见余枝正缩在椅子上。 “你母亲送过来晚了,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以后怕是要成为跛子了。”医生叹了口气,“住院费去交一下,交完了才能动手术。”
第152章 薄 余枝枝感觉天塌地陷了一般,她跟母亲相依为命了这么久,哪怕她那个混蛋爹整日家暴,母亲却还是胳膊腿齐全。 没想到因为她,母亲竟成了这样。 余枝擦着眼泪,苦苦哀求,“能不能先动手术,我家里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回去典当了之后,就将钱补上。” 这样动乱的年代,人命比纸还薄,医生已经麻木不仁了。 “不行,我们这里是有规章制度的,你母亲骨头断裂,费用不小,这三更半夜的,你去哪典当。”医生合上手中的本,“实在不行就带走。” 余枝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不屑,急道,“我能不能打个电话,求您了。” 医生将她带到了电话旁,转动着电话,“接哪里?” “栖霞别墅,霍屿。”她双眼中全是泪。 对方愣了一下,很快电话就接通了,他将电话塞到了余枝的手里。 她从未用过电话,她攥着话筒不知道怎么放,但听筒里已经传来霍屿慵懒的声音,“哪位?” “是我……”余枝在这一刹那,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中,半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医生急的赶紧接去了电话,在哪里点头哈腰的,一改刚才的样子,“好的,霍少,这就安排手术,您放心,药都用最好的。” ———— 霍屿过来的时候,余枝正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小小的她蜷缩在一起,整张脸埋在臂弯中。 卷发有点凌乱,像是一只西洋卷毛犬。 他心口一窒,一刹那觉得她曾经说的话十分的在理。 两个人一定见过,那是一种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走过去俯身拍了拍她的肩头,“你……” 女人抬起头来,却见一张被跟发面满头一样的脸,眼睛成了一道缝隙,顿时收回了自己的手。 “抱歉,认错人了,你看见一个瘦巴巴,瓜子脸的小姑娘了吗?”他往四周看了看。 余枝嗓子闷闷的,“不是来找我的吗?” 霍屿一听是她的声音,诧异的再次打量着她的脸,忍不住蹙眉,“你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谁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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