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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帽子的男人瞧了一瞬，挑了挑眉头觉得还挺有趣。 “我不想说那么多让你觉得厌烦的话，劝你读书这件事，你既然不想读，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愫卿双臂环胸，阳光刺眼，她半眯起眼睛。巴掌大的小脸紧绷着，她环顾一圈四周的环境，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粗犷的风裹着沙子拍打在人的身上，眼前全是黄黄的一片，陆陆续续要下班归来的人群，他们面庞黝黑，满身的疲倦，脸上却洋溢着淳朴的笑容。 身后的注目礼已经消失不见，抬起头五星红旗在蔚蓝的天空中迎风飘扬，围栏上写了好几个大字。 “艰苦为荣、边防为家、委重为艰、筑梦边疆。”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周北，突然感叹道：“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读完，那何人来建设祖国的西北呢？” 换好衣服出来的梁靳阳刚好听见她说的这一句话，心为之震撼！ 他突然止住了脚步，看向周北道：“喂，小北，听你老师的话回去读书吧。” 听见身后的声音，林愫卿好奇的回过头去看。这时周北也抬起了头看过去，打招呼道：“靳阳哥。” 梁靳阳抖出一根烟叼到嘴里，他缓步走向他们，边走边低头手挡着风点燃香烟，男人深吸一口，修长黝黑的手指夹住烟头，眯着眼吐出一口烟雾。 他开口道：“你不是羡慕我的职位吗？” 男人一巴掌拍在周北的后脑勺，不重，他摩挲了下，继续说：“初中都没毕业，怎么能像我一样呢？” 说来他能认识周北还是他二叔时不时的带人往他身前凑，想让他带带周北。 梁靳阳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周北同他说过的话，少年人信誓旦旦地想要成为与他一样的人，殊不知这里面的艰苦和寂寥。 昨日，他问周北不回去读书了吗？ 周北沉默犹豫没有吭声。 梁靳阳想着许是苦没吃够，便没开口劝，哪成想这家伙倔的很，竟咬牙又跟他们出去干活了。 脱一层皮也不敢喊苦，啧啧。 “我知道了。”周北低下了头。 林愫卿沉默地听他们说，非常严肃地开口道：“你们不应该录用未成年。” 梁靳阳听闻半挑眉头，轻笑一声，点点头，没说话。 一旁的周北先开的口：“老师，我满十六了。” … 林愫卿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紧咬着唇瓣，继续问道：“所以你的选择？” “我…”周北又犹豫了。 梁靳阳又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你什么你。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我送你去学校。” “那什么老师。”梁靳阳挠挠头道。 “我姓林。” “行。”男人点点头，“林老师你先回去，我保证将你的学生安全送回到学校。” 林愫卿眉头又再一次蹙起，她淡漠地询问：“你拿什么保证呢？” 梁靳阳一噎，舌尖顶了下腮帮，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夹，翻开取出身份证递给林愫卿。 “给，我的保证。” 他倒是洒脱，却将林愫卿吓了一跳。 那张卡片像是个烫手山芋般躺在她手心，哪有人第一次认识就掏身份证的？ 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下总放心了吧？”梁靳阳开口。 林愫卿定睛一看，看到了他的姓名与年龄还有稚嫩青涩的脸庞。 她抬头扫了一眼面前黝黑的男人，眼睛微眨，风吹乱他的头发，有些长，下巴处冒出淡青胡茬，略显沧桑。 见她沉默，梁靳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什么，没整容，是我本人。” “好的。梁先生，希望你说话算数。”她抬头，对上梁靳阳的视线，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转身走动的脚步一顿，目光瞥向低头沉默不语的周北：“我希望下午能在学校见到你，退学或者继续往上读，都由你选择。” “对了，今早来找你之前，我去过你家，你爷爷并不知道你没在学校，我到时他正准备去挖土豆给你挣学费，你也不希望他看到你这样子吧？” 林愫卿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进周北的心里，他蓦地抬头，张了张嘴，又无比自责地低下头。 林愫卿没在说话。 黑色长安uni-v如风一般在公路上飞驶，卷起一片尘土，呛得俩人猛地咳嗽。 梁靳阳目光幽深望向那汽车尾翼，许久他踢了踢身旁的少年。 “赶紧去收拾东西，结工资，我送你回学校。”
第3章 第二见面 再次见到梁靳阳是半个月后，她到隔壁镇监考回来的路上车子爆胎了。 一发现车子有问题，她便停车到路边拨打救援电话。 这里荒无人烟，路上车辆极少。 距离她所在的清水镇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都没见到她的救援车辆。 偶有几辆汽车驶过，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后便走远。 这时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林愫卿乍一眼还以为是她的救援车辆，直到车窗降下看到车内的男人，她有些惊讶：“梁先生？” 他剪了头发，很短。 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 “林老师。”他拉开车门，跳下车，询问她，“怎么了？” 老远便看到那辆熟悉长安uni-v，以及那道清瘦的身影，还以为看错了。 林愫卿看到熟人，便忍不住懊恼地吐槽：“车子爆胎了。” 梁靳阳走过去看：“有备用胎吗？” 林愫卿摇头：“没。” “打电话让人来了没？” “打了。” 梁靳阳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见她开车，车身有些晃动，他打开引擎盖，边问她：“你多久没拿车去做检查了？” “嗯？”林愫卿跟在他身后，“刚年检没多久。” 引擎盖里没啥问题，大概是某个部件之间松动造成的。 梁靳阳刚想要说些什么，救援车队便到了。 换好轮胎后，林愫卿上车启动车子，却发现启动不了。 梁靳阳察觉到，他上前，靠在窗口微探入脑袋问她：“一直熄火？” “嗯。”林愫卿微抬起头，唇瓣紧抿茫然地点了下头。 “下车。”男人招了招手，拉开车门，“我来试试。” 双腿修长的男人坐上她的车需要重新调整座椅，直到这一刻林愫卿才认真打量起他今日的打扮。 黑色的短T，黑色的工装裤，脚下是一双卡其色马丁靴。 此时的他正紧皱眉头在为她修车，耳边传来车子有些“疲惫”启动声，一下又一下，完全是熄火的状态。 男人剑眉星目，紧咬唇瓣的样子有些欲。 欲？ 林愫卿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脸蹭的一红。 梁靳阳解下安全带，抬眼看她：“你这车不行，有点毛病，得找人来拖去修。” “啊？这样啊？” 大概是她自驾游的那段时间太疯狂了… “我一朋友在清水镇上开修车店的，信得过的话，我打电话让他过来。” 第一次见面就把身份证塞给她做保证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行，听你的。”林愫卿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将其绑起。 梁靳阳把车钥匙递给她后，捏着手机蹲到一边打电话。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抽着。 风吹过，烟雾悉数吹到林愫卿鼻间，她没忍住轻咳出声。 梁靳阳抬头看她一眼，听见林愫卿说：“没事，你抽你的。” 话毕，她后退一步，靠到引擎盖上，双手环胸，面向前方，望着这荒凉的景色，心底也不禁涌起一股凄凉！ 梁靳阳看她一眼，与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默默摁灭掉了手中的烟。 林愫卿仰头望天… 这里天气多变，天空骤然变暗，风也越来越大，沙尘挥舞着扑面而来，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梁靳阳结束通话后站起身，来到她身旁，开口：“要不要上我车去先坐坐，要下雨了。” 利落地爬上他的车，手机在这时响起，林愫卿拿起一看，是学校打来的。 接起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便挂断了电话。 身旁的男人一上车便放平了座椅躺下，手枕在后脑勺，嘴里叼着一根烟含着，没抽。 他含糊不清地道：“我朋友还要一会儿才到。” “谢谢你！”林愫卿与他道谢。 对一个只是见过一面的人如此的热心肠，实在难能可贵。 “客气了。” “你可以抽烟的，没关系。”她看得出来这人烟瘾很大，右手食指与无名指都泛黄了。 她方才就是猛地吸入才会被呛到的。 梁靳阳低笑一声：“没事，不急这一会儿。” “对了，林老师，我身份证总该给我了吧？” 那天送周北回学校，她在开会，他便没急着去要。 之后便一直在忙，也没个联系方式，后来就给忘记了。 粗旷的风沙拍打在车窗上，“啪嗒啪嗒”地作响，林愫卿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她呼吸微滞，风雨来袭，风沙作乱，灰尘大到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两辆车子被遮盖在其中仿佛没了踪影。 黄色的沙土模糊了她的视线，窒息般的恐惧涌上心头，舔了舔干涩地唇瓣，偏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此时他也正看着她。 “你刚刚在跟我说话？” “嗯。”梁靳阳微微点头。 “怎么了？”林愫卿问。 “我的身份证。”男人闲适地挑眉，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黝黑掌心指节布满了老茧，这是一个工地人的手，很粗糙。 林愫卿看他的手愣神，梁靳阳忍不住笑：“嘛呢？” 林愫卿猛然回过神来，脸不禁尴尬的一红，她轻咳一声：“我没带在身上，等会儿回去拿给你。” “我给忘记了，不好意思。” 她真的好客气啊。 梁靳阳想，是不是老师都这么客气？ 不禁觉得有趣。 “没关系，我也忘了。” 林愫卿看向他，烟别在耳后没在含着。发觉他在笑，仔细一看发现他还有颗小虎牙。 她不由得一愣，转而一笑，脱口而出：“你笑起来还挺可爱。” 有些痞气又有些可爱。 没想到一个粗糙的西北汉子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呵呵，是吗？”梁靳阳干巴巴地笑了声，收起笑容，黝黑的脸上微微发热，他尴尬地轻咳。 在心里暗道：迟早要把这颗虎牙给拔了。 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林愫卿没在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而是同他聊起别的：“你这是去哪回来啊？” “回了一趟老家。”他边回答，边倾身在后座摸索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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