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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雨那天我姐夫送你回家你怎么不拒绝？如果不喜欢坐公交车，那一起打车。”李昱迟不等单春反驳，走到路边伸手就要拦车。 单春皱着眉一把抓下他抬起的手，眼神里有一种从前完全没有流露出来过的情感，既讨厌又无法拒绝。她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愤愤地朝公交站走去。 “你和常磊关系很好吗？”李昱迟跟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突然发问。 单春没有回头，自顾自地往前走：“不好。” “那就奇怪了。” “奇怪什么？”单春停下脚步看着绕到自己跟前，转回身和自己面对面的李昱迟，疑惑不解又不耐烦地问，“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昱迟佯装思考，看了她半天才回答：“你们两个不熟怎么对我的态度都这么相似？不是串通好的就是臭味相投。还是说，你也想寻求别人的帮助，苦于有口难开？” “你想多了。”单春并没有因此落入李昱迟话语的圈套，表现得异常冷静，“我们这个年纪除了学习没有任何苦衷，谁都不会信我们。” 李昱迟算是摸清了，单春和常磊就是一个德性。不过就是常磊明着傲娇、拒人千里，一旦明白对方用意会逐渐改变态度；单春则是众人面前小白羊，在他面前孤傲有想法，狡猾得像只自保的小狐狸。 “我信你。” 单春睥睨他一眼：“你的信任不足以为任何人解决任何问题，你不够强大，你的信任就更加了。我没有那么蠢，会去寻求一个同龄人的帮助。” 李昱迟听了也不气，反倒笑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说了声：“你果然需要帮助。” “我在学校之所以那样，就是想摆脱无所谓的关心。我宁愿被人讨厌，也不要被人施以无用的同情。”单春越来越不掩饰原本的自己，她凝视着李昱迟，一字一句道，“尤其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李昱迟听着她的言之凿凿，频频点头附和：“对对对，我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从来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也不理会别人口是心非的话。所以近段时间我可能会不停地找你麻烦，但你别忘了这样的麻烦是你造成的，从你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将我拖进教室开始。” “你……”单春一惊，却又及时止住了嘴。 单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单春和邓好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李昱迟揣测了其中最为恶意的一种，他没有问出口，问了显得不尊重人，不问就这么瞎想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外人在判定一男一女的相处时总是抱着一种单一守旧的想法，李昱迟不愿将人的每种交往都贴上标签，但他实在是听姐夫说了太多可怕的案例，于是先入为主给单春和邓好下了某种不可说的定义。 直白点讲，他担心单春的处境。 “邓老师他是……” “单春！”不远处传来陈伽雯欣喜的声音，她先看见了单春，等到走近了才发现李昱迟也在。脸上顿时出现了非常标准的“八卦”神情，“你们出来玩？” “玩什么？”李昱迟见不得也听不得这种玩笑方式，于是一边反问，一边伸手像是对待刘思彻一样轻推了陈伽雯一下。自然地动作配上尴尬的表情，李昱迟忙收回手摸了摸脖子，“大热天的上哪玩？” 突然间的肢体接触让陈伽雯怔了半响，回过神再度打量时才注意到李昱迟和单春两人的脸色也不像是出去玩那般的兴高采烈，一时间也猜不透。 “这样吧。”李昱迟忽然计上心头，拉过陈伽雯对单春说，“我记得你家附近好像新开了一个大型超市，不如去你家玩吧。” 陈伽雯听后疑惑地问了句：“新开了超市，为什么要去单春家玩？这前后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了下单春的神色，明知李昱迟在拉她站队，但难为别人就不好了。 “超市没什么好逛的。”单春先是瞪大了眼睛，完了又怯生生地说，“去我家也不太好。” “是不太好。”说话间，李昱迟瞟了眼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单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就我一个男的确实有点尴尬，我把思彻叫上。” 话音一落，单春一个暗暗发狠的眼神落入了李昱迟的视线中。李昱迟自然是清楚自己这么做肯定会遭她白眼，但那又怎样？他接受并且还给她一个更挑衅的。
第1章 单薄的春天（二） 阳山广场那一带是城市新开发的地区，一个个品牌入驻之后瞬间成了整座城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衣食住行皆能满足居民的需求，便利地享受这一切自然付出的代价也很高，周围的房价涨得很快。 而单春就住在这儿，走到阳台就能俯瞰这最璀璨的市中心。 刘思彻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李昱迟哄骗到了这儿，本以为等待他的是有趣且刺激的活动，结果到了才发现又是为了同班同学那不能说的秘密奔波操劳。 这会儿听到陈伽雯问单春住在几楼，单春随意往高楼一指，他定睛一瞧顿时又来了劲儿。 “单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刘思彻两眼放光，活像攀高枝的势利眼。可惜他的热情外向没有讨好到单春，反而惹来一记白眼。 老实讲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外表柔弱，对任何事都不关心的单春流露出“讨厌”或者“极力想要逃离”的不安表情。 说起来，她的漠不关心倒是和之前的李昱迟有些像呢，外冷内热的人是不是都这副欠揍的德性？ “单春我们去文具店逛逛吧，我正好要买笔。”陈伽雯说着牵过单春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刚几个人的氛围太奇怪了，单春和昱迟之间似乎存在待解决的问题，后面来的思彻又默契地不闻不问，大概只有陈伽雯一人好奇出现今天这样组合的原因。与其不明不白地跟着走，不如找点事做。 单春的家近在咫尺，却难以靠近。李昱迟无奈只好拖着刘思彻一起跟上前面两个女生的脚步，边走边思考能够说服单春接待他们进屋的法子。一个人说的话多多少少参杂着谎言，但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却不会。 “……你敢划我的车？！” “就是划烂了你的车又怎么样？你能把乐乐赔给我吗？” “你那一条狗值多少钱？反正你这走路不看道、满大街乱跑的狗迟早也会被打死。” “你——” 李昱迟等人快要走到文具店门口时，听见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循声望了过去，见争吵双方正好就站在文具店门口。 两人越吵越凶，加上这炎热的天气，导致彼此的冲突都在一瞬间达到了一个顶点。男方虽长着一张端正的面孔，可因烦躁过分狰狞的脸令人望而生畏，他懒得继续纠缠竟动手推了那女人一下。 李昱迟和刘思彻见状，立马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单春和陈伽雯前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不太好了。虽然他们也是男性，但眼下实在不敢苟同对女性动手的男人的行为。 “不能私下解决的话就报警，先确定双方的责任，再协调赔偿事宜。”李昱迟皱着眉头说着大人的台词，等他们都看向自己了再露出天真的表情，举起手机道，“家里大人干这行，我现学现卖。需要帮你们报警吗？” 男人朝多管闲事的他们瞪了一眼，忽然之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他看了眼又看了眼，以李昱迟他们的视角不确定这人到底在打量他们其中的谁，总之那眼神也颇为古怪、令人不舒服就对了。 “报过警了。当着警察的面这人也还是这副样子，完全不为害死一条生命而感到不安张口闭口都是他自己的生意！在派出所都不停地打电话，好像撞死乐乐耽误了他赚几个亿！我没想要你的钱，只想得到一句 ‘对不起’。”女人本是义愤填膺，却在不断指责对方的过程中泪流不止。她一手掩嘴，一手撩起鬓发往耳后别，“……是我大意没有给乐乐戴牵引绳，但谁能想到就在自家门口也会被人开车撞死！我就不该让乐乐再出去逛第二圈，明明遛完第一圈时心里就感到不安，为什么还要让它出去……” 她心疼又自责的样子令人怜惜，产生同情。在场的人都听得出她更多的在表达自己对宠物的愧疚，有站在她这边说那男人的不是，也有站在男人那边说她的不是。 “还是要给狗戴牵引绳的，太危险了……” “是呢，狗乱跑，司机撞到，司机也觉得倒霉啊。” “从人道主义精神层面出发，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路过的人瞟了眼，留下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无论哪个年代的人，都喜欢看热闹。只不过以前是独乐乐，现在是不管看到了什么，哪怕是两只狗打架也能拍成视频传到网上。什么都能拿来娱乐，是很可悲的。 “人看待同一件事情的角度真是不一样啊。”期间，刘思彻感叹了一句。 李昱迟并不讶异站队人的选择，对和错在同一件事上的分界线时常模糊。因为事件双方身上的矛盾不止一个，两人都有过错且都有偏向个人的诉求。 “那你想怎么样？”男人按压住嗓音，表情仍十分不友好。一边心疼自己被钥匙划了一条道的车身，一边不耐烦地催促宠物主人给个解决方案，“钱你不要，狗也不能复生。只要对不起是吧？那对不起了。” 女人咬着唇瞪着他，得到了不情不愿的“对不起”，失去了相伴五年的乐乐。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可被男人不客气地一把拽回到原处，指了指车上的划痕。 “你不要钱，我要。” 男人气焰涨了一些，但肢体动作却没有之前的粗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对于他来说，矛盾只剩下一个了，且还是有利于他的矛盾。 李昱迟终于看不下去了，拿起手机拨了报警电话，然后对那男人说：“你想要她赔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不过我给你们找了公平公正的第三方，以确保赔偿顺利进行。省得两个成年人在这街上吵得没完没了，你们不嫌丢人，我们看的人都觉得影响市容市貌。” 越来越没有耐性的男人和含泪无语的女人都望着李昱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反驳。大人当着孩子的面犯错时总惯用提高分贝、利用成年人的身份等方法迫使小孩赞同、服从他们的做法。可眼前这个明明才十几岁的少年，眼神里无不流露着“我懂得也不少，唬我没用”的警告。 “昱迟。”陈伽雯小声地提醒他，生怕他张狂的样子惹来麻烦，忙将他往自己身边拉，“别说了。你不是报警了吗？已经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嗯，也是。”刘思彻觉得陈伽雯的担心不无道理，万一引火烧身就不得了了。他微微侧身，注意到了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单春，他看不透她不外露的情绪，但——她是在发抖吗？ 刘思彻不动声色地挨近李昱迟，悄声地说：“你看单春是不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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