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没出息的。 可是跟自己哥哥有什么脸面好讲,林小小用力蹭了蹭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她终于承认了,她就是想他了。 软绵绵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珊瑚绒睡衣,过肩长发柔顺披散,乖到他心坎里,林月明捋着她的发丝问:“新学校怎么样?” 林小小想了想,虽然丢了许多脸,但总体上很愉快。 “特别好,队里的教练和师兄们很照顾我,他们超厉害的,队长什么都会,而且愿意教我!” 林月明弯起眼睛:“那交到好朋友了吗?” “有!”一提这个,林小小激动了,“我同桌!练铅球的,人很仗义,我们每天一起吃饭!” 顿了顿,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还认识了一个怪人。打篮球的,两米多,长得像只大金毛,嘿嘿。” 林月明垂眸看着她,指尖微滞:“男孩子?” “对啊。” 他抿了抿唇:“挺好。” 林小小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但比较奇怪的是,林月明很少回应了。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有些失神。 林小小几乎不和男生玩,今天是林月明第一次从她口中频繁听到同一个男孩的名字,这不难理解,她十六了,也该到对异性好奇的年纪了。 尽管,她在林月明眼中仍是一个小婴儿,性别模糊,不管做什么都无法让他彻底安心,只要听到她的一声哭啼,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必须马上回到她身边,满足她的所有需求。 林小小渐渐困了,临睡前说明天要下山,给周雨寒和陈茜送林老爹煮的药膳,林月明不置可否,将她抱回小床上,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了句“晚安”。 第二日林小小惯常在五点起床,却没有看见林月明的身影,林老爹道他连夜回京了,让她好好学习,林小小怅然若失,后悔自己睡太死,应该去送送哥哥的。 打发她去练功,林老爹自己也很纳闷,臭小子为啥大半夜走了? 昨天下午还说买的是周末的火车票。 真是儿大不中留。 有人离开得无声无息,有人却到来得大张旗鼓。 最起码修车过程中突然看到一颗小脑袋伸进来,挺吓人的。 周雨寒用手背擦掉鼻尖的汗,一脸无语,蹬地、滑出来:“有事?” 林小小捧起瓦罐,献宝似的塞进他怀里:“早晨刚出炉的药膳,我爸亲自煮的,我怕凉了影响口味,赶紧找你来了。” 瓦罐表面似乎还带着她的温度,周雨寒小心放在一边,看了看自己沾满机油的双手,没有碰她。 “收到了,回去吧,这儿不干净。” 他双腿曲起,坐在躺板上,大概是心疼其他衣服,穿的还是林小小初见他时那件紧身黑T,下面一条同色工装裤,他把双手搭在膝盖上,拎着一个大扳手,无聊地晃来晃去。 林小小也想坐上去,周雨寒却凝眉:“脏。” “可你这样很帅。” 周雨寒愣了下,笑了一声:“帅什么啊。” 车底又闷又呛,随时会有机油滴在脸上、身上,所碰之处都黏着着积年累月的污泥和脏物,甚至有小动物残缺腐烂的尸体,那种恶臭,如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周雨寒这辈子都不想闻第二次。 林小小蹲着,眼睛盯着他即便平躺也鼓鼓胀胀的大胸肌,露出了某天晚自习看漫画时一模一样的猥琐笑容。 周雨寒太阳穴忽然猛跳,将扳手横在了胸口。 林小小目光转而向下:“男子汉,大屁股。” 给周雨寒气笑了:“作业写完了吗?回家去,我要忙了。” 林小小此行的目的本来也不止给他送东西,她挥挥手,扭头走了。 周雨寒掩在车下,只看到了她轻盈欢快的双脚,他慢慢抽回视线,眼前仍然是精密复杂的各种零部件,仍然会弄脏他的手,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车底散发出的刺鼻味道,缓缓回归属于他的现实世界。 这一忙便到了黄昏,他又洗了一辆车才拿起毛巾,对着一块裂开的小镜子,默默擦拭脏了的皮肤和眉眼。毛巾一遍遍变黑,他用水拧净,再继续,他做得很认真,想要维持那一点点别人并不在乎、他却很珍视的尊严。 穿上棉服,抱起那个瓦罐时,他碰了碰,已经凉了。 他眸色微黯,觉得很可惜,既然早晚会冷掉,她干嘛急哄哄来送呢? 他去找老板结账,毫无征兆地,他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和老板一起打手机游戏的林小小。 他错愕且迷茫,这家伙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 战局火热,林小小没顾上抬头,她怒了努嘴,示意他看看放在她膝上的小本本:“我刚才去二十三了。” 周雨寒哑然:“你去他们学校干什么?他们今天上课吗?” “不上,可他们今天训练。”林小小哼了一声,“呵,他们想偷师,没门,我也去探他们的老底儿了。” 周雨寒打开本子,林小小凌乱的狗爬字让他眼角直抽抽,他努力分辨才认清她写的什么——二十三球员的身体状况。 她还画了人体图,着重标记了每个球员的伤病隐患。 “谢了。”他妥帖收起,迟疑了下,“你不回家吗?” “回。”游戏打完了,但是输了,“我想吃肯德基。” 武馆今晚的菜单绿油油的,全是青叶菜,她不喜欢。 周雨寒送她到了最近的一家肯德基,林小小想拉他一起,周雨寒却拒绝了,和她道别。 他说:“药膳。” 林小小懵懵懂懂:“对哦,运动员不能乱吃炸物。” 周雨寒苦笑了下,其实他还没到这个程度,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业余球员,连专业的都算不上,教练不会要求他进行那么严苛的身体管理。 单纯的穷,温饱尚且困难,没资格去享受那条线之上的一切。 林小小推开门,巨大的玻璃上反射出周雨寒的身影,孤零零一个,有点可怜。她转过身,再次邀请他:“要不一块吧,我有学生卡,可以打折,你陪陪我?” 肯德基只是一家快餐店,如今的价格已经算不上昂贵,但对周雨寒来说,仍是类似奢侈品的存在,一个汉堡十几块,还没他的巴掌大,完全吃不饱,可若是多吃上几个,他宁愿把这钱用来办公交卡。 也不太可能。 他根本没有那多出来的四十块钱。 他轻微地吐了口气,眼前稍稍模糊,他透过那一层淡淡的薄雾说:“算了,我妈等我呢。” 他匆匆回了家,打算把药膳热了,喂给母亲吃。 但一进门,他的心已然冷了一半。 熟悉的秽物味道充满整间屋子,熏得他眼睛发酸,而他的母亲正在声嘶力竭地叫骂,对着空气、对着他。 “狗杂种,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没有好下场……”周雪莲沙哑、带着哭腔的尾音钻入他的耳中。 有时周雨寒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血脉相连的人总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他不过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一条生命,她的悲剧并非他造成的,为什么要将一切不幸扣在他的头上。 琢磨这些干嘛,有意义吗? 他闭了下眼,转身去厨房热东西,屋内再次传出周雪莲高亢兴奋的骂声,她把人世间所有恶毒的词语都用在了她自己儿子的身上。 周雨寒早习以为常,或许也是骗自己,那个心脏正绞痛着的、脆弱无助的男孩,不是他。 再一次掰开母亲的牙关,将药片强行塞入她口中,又捂住,不允许她吐出来。他不忍心看,只能仰起脸,盯着天花板,他问自己,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 他觉得这间房令他压抑,然而从屋内走到院外,面对着一盆脏衣服,他又开始冷,透骨的冷,仿佛所有低气压都在拼命钻进他的皮肤里,无孔不入。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下意识偏过头,空洞地望向那棵树。 他还是会想,如果早晚会凉掉,那她为什么急哄哄来送。
第18章 瓦罐母鸡 早晨六点五十, 周雨寒在门卫大叔拉开门闸后,第一时间去了教学楼。 他到校向来规律,比早读提前四十分钟, 冬天的太阳升得晚, 这时的学校如同一座寂静的水泥盒子,任何一点回响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不意外,周雨寒又碰到了那个每天躲在二层转角的女生, 她从不与周雨寒讲话, 他也就当作没看到, 直接进了教室。 班里空无一人, 周雨寒打开灯, 电灯发出滋滋的细响,他走到路可可桌前, 突然顿住。 鬼使神差的, 他往抽屉里瞅了一眼。 她还真没让他失望。 几册杂书、一包吃剩下的薯片占据了大半空间,笔记本是嫩黄色的, 封皮上贴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贴纸,他甚至能从她的桌斗里找到缝衣服的针线盒……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学习的东西。 好似学校不是念书的地方,而是她的游乐场。 他仿佛看到林小小坐在这儿吃零食和同学聊天的样子。她头发不长, 总是用一根红色皮筋绑成个啾啾, 像在脑袋上顶了颗黑色小汤圆,上课坐得倒是很板正,至于听进去了多少, 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周雨寒无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瓦罐。 这个罐子早就没有温度了,他却固执地用身体去暖, 他总觉得,既然她送来时是温热的,那他还回去的应该也这样。林小小像个小太阳,他不想让她感到寒冷。 他直起身,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紧锣密鼓地开始学习,只偶尔抬起头,看看林小小来没来。 可能是因为回家了,林小小到快升旗了也不见踪影,迟到王陈茜反而破天荒早来了。 周雨寒立刻注意到了陈茜大咧咧摆在桌面上的瓦罐,上面有林家的家徽,和他腿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周雨寒用衣服把瓦罐盖住,喊:“陈茜。” 哎哟?高冷坦狗跟她搭话了?陈茜顾不得放下书包,噔噔跑来,两眼放光:“啥事?”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陈茜的瓦罐。 “哦,这个啊,哈哈,”陈茜傻笑,“小小家炖的药膳,周六一早给我送来的,我寻思这玩意看起来挺贵的,打算还给她。” “周六……一早?” 周雨寒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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