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寻快速眨眨眼,被趁机教育自己的余照逗笑。 “我不会。” 余照噘着嘴,一脸谁信的表情,可爱又灵动,盛寻伸手扣玻璃门上的贴纸,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开点,不然他真的很想抱住余照,想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说话。 看余照熟练甩甩装满颗粒的药袋,要撕开的架势,他连忙阻止:“没事儿,我真的不会感冒,我身体一直很好。” 余照扭头,满眼威胁:“你想让我掐着你的脖子灌下去还是自己老实喝?” “自己喝。” “这才对,预防一下感冒嘛,不然真感冒了多难受啊。” 盛寻垂眼看纸杯里被筷子搅出的褐色漩涡,突然领悟到,如果他想跟余照有个未来,有个如此刻般对面唠家常的未来,那么在这个家待下去,他期待的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余照,咱们就像你说的,做亲子鉴定吧。” “真的?你想通了?” “嗯。”盛寻重重点头,“不管我是哪儿来的,都比我是这家亲生的强。” 他们开始商量后续计划,余照已经转遍了清河的大医院,但没有一家有资质能做亲子鉴定,她只能求助壮壮哥,此刻在省会汇江求学的男大学生。 “我哥说,汇江医大的附属三院可以做,但是他们对做样本的毛发有要求,不能是自然脱落的,因为那样不带毛囊,也就是说,得是直接拔下来的才行,3-5根。” 余照背靠沙发,把自己缩在沙发和茶几的小缝隙里,用笔敲了敲脑袋。 “你的头发很好办,但你爸妈的怎么才能弄到啊?” “我说给他们拔白头发趁机薅下来几根?” 余照一脸的这事儿难说:“你以前帮他们拔过白头发吗?” 盛寻摇摇头。 “那先试试吧,也没什么好办法..第二件事儿就是得准备钱,听说这个分司法和个人的,司法的程序要求很严,双方都得到场,咱们这事儿得瞒着你爸妈,个人的更合适,至少是3500块,再加上路费....” 她的丸子头微微炸毛,随着她的笔轻晃。 盛寻小心确认被子没有垂地,才仰躺下,在黑暗的客厅里舒适叹了一口气,做贼般偷偷将脸埋在被子里吸了一口,没有余照身上常散发的香味,只有淡淡皂香。 余照说,不管他们做的事情结果如何,他都要彻底做出改变。 第一步就是:学会拒绝。 余照摇头晃脑:“要多注重自己的感受,开心就说开心,不开心就说难过,不喜欢就直接拒绝。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话,时间久了,没人会重视你的想法。” 盛寻在心里默念两遍,大概是余照的被子有令他安心的加成,本以为睡不着的,他却倒头就陷进了好眠里。 第二天清晨,盛立业开完门看到他,还特意往他身后瞧瞧。 盛寻装作没看见,注意到家具都归了位,快速钻进家门换身衣服,划拉自己的东西塞进书包里,拎起就走。 “你妈呢?” 盛立业又恢复了那种脊背佝偻、表情懦弱的样子,跟昨晚疯狂摔东西的时候判若两人。 盛寻回头瞧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下楼。 昨天以前的他还分割不开这段亲情,但现在,他的想法已天翻地覆。 盛立业就像是余照分析的,平日生活里常常扭曲压抑,导致性格出了问题,爆发起来就会变成暴力狂。 自己在成长过程里,多多少少受到了盛立业的影响,在家里他学着他爸的样子,挨骂时不出声,被打了不还手,甚至不怎么看别人的眼睛。 但他不该像盛立业的,他很可能不是盛立业的孩子,他不能容忍自己长大了变成这副模样。 ---- 盛寻:心灵魔导师余师傅
第三十章 (前) 牛翠英和盛立业的冷战没有持续多久。 第二天晚饭,牛翠英就跟在姥姥的身后不情不愿进了家门,身后还有个牛冬冬,盛寻不动声色转回厨房,多拿三个碗放在桌子上。 姥姥摸摸他的头。 奇异的是,他却再没有以前见到姥姥的亲切感了。 老太太将自己拎着的布包放凳子上,接着就拽盛立业去卧室,关紧门说悄悄话,而牛翠英选择了坐在沙发上抖腿。 盛寻不愿意看客厅的姑侄俩,宁可回到厨房去盯着电饭锅煮米的倒计时。 【盛寻:今天经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余照:你们那里缺人了?】 【盛寻:应该是,他说最近厂里接了很多小订单,忙不过来,还说有个做医疗器械的老板家儿子,跟我长得像一个人,特别神奇。】 【余照: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是吧?】 看得他嘴角上扬。 “你跟谁发消息呢?笑成这样。” 盛寻立刻收敛笑意,将手机揣进衣服兜,牛冬冬狐疑绕着他走了半圈:“哎!你好像长高了点。” “是么。”他垂下眼睛。 在水壶的哨声中拧煤气灶开关,盛寻拎起茶壶,将白天剩的残渣倒出去,仔细用水冲洗一遍,才抬头打开灶台上方的木色储物柜,沏好茶小心翼翼端到牛翠英面前。 透明茶几上软趴趴瘫着一堆橘子皮,他顺手捞起来扔进垃圾桶。 “盛寻,我发现你这衣服挺好看哪。” 盛寻倒茶的手微微一顿,快速瞄一眼牛翠英,果然,她眼皮都不抬,接过茶杯就懒散斜倚住靠枕。 “给冬冬试试。” 试试? 还不如直说脱下来给冬冬穿。 盛寻摩挲自己的衣角,手指逐渐攥拳,艰难挤出嗓子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只觉怪异。 “我就这一件。” 牛翠英啪地放下杯子,迅速坐直拍他的脸,清脆一声响,那动作随意的如同在打自己家的宠物狗,可狗没有尊严,他却有。 “盛寻,没脸?上次我说没说..再不听话就收拾你?” 紧紧咬牙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发抖,盛寻缓缓抬眼:“反正你也没少收拾我。” “跟我顶嘴?!” 那边姥姥带着盛立业走出卧室,看到母子两个怒瞪对方,离老远就不断挥手,企图挥散剑拔弩张的氛围。 晚饭时大家如同从未生出过嫌隙,围着餐桌坐在一起。 “这夫妻啊就是这样,哪有一吵架就往娘家跑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姥姥当着和事佬,看向女儿,“以后不能这么任性了啊,还有立业也是,也顾着点家,两个人心齐才能把家过好。” 盛寻头也不抬扒拉饭,这番各打五十的说法他实在没法认同,只能疑惑两个人当初为什么结婚。 在他看来,结婚是一种受庄重誓言约束的恒久约定,自愿迈进婚姻,一定是喜欢对方到永远不想分开。 “现在盛寻也挣钱了,以后家里日子越过越好。” 老太太笑呵呵将花白的头发捋捋,往盛寻的方向推推盘子:“多吃,男孩还是得壮实点。” 筷子在离他最近的菠菜花生上迟疑两秒,最终拐弯去夹排骨,埋着头吃,生怕自己露出实质性的怨气来。 余照说得对,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话,没人会重视他的意见,所以在冬冬再次开口说想要一件跟他差不多的冲锋衣时,盛寻捏紧筷子。 “不能给你,我很喜欢这件。” 黄矛陪着他逛两个小时,在无数衣服里选中它,即使是打折款,也足以让他能体面地站在余照面前。 不必时刻担忧自己露出窘迫穷酸样。 这可是余照夸赞过的衣服,说他穿着好看,他势必不舍得给冬冬。 “盛寻!” 盛寻心脏猛地一跳。 “妈,你别管,我看他怎么跟我犟嘴,他就是仗着你在这跟我嘚瑟!” 老太太面露疲倦,好说歹说将牛翠英拉回了座位,只是晚饭后,牛冬冬趁着盛寻洗碗的功夫,溜到他身后偷偷用手指夹出了他的手机。 盛寻反应过来就连忙追过去,但牛冬冬铁了心要给他难堪,大呼小叫:“姑!你快看盛寻手机!他处对象!” “我没有你别胡说!” 牛冬冬死活不松手,盛寻攥住他的手指去掰,与他角力,不想让他往下看。 “哦那余照是谁啊?” 他困在会消磨生命的深海里太久,久到此时此刻才幡然醒悟,梦想中的陆地并非远在天边,并未是他终生无法抵达的彼岸,而是在他的眼前。 他迈出一步,浑身的力气汇聚双手死死卡住冬冬的脖子,牛冬冬那张冬瓜脸顿时皱起来,嘴里的调子扭好几个弯。 “这是干什么呀?” “放手!” 原本稳如泰山的三个大人都坐不住了,立刻围上来。 手背被挠了好几下,盛寻感觉不到痛一样,咬紧牙根:“从小到大让给你多少东西,抢我的没够?把手机还我。” 最后他是被盛立业和牛翠英合力扔进厕所的,灯没开,他踉跄着摔在洗衣服用的小木凳上,被磕得呼吸暂停几秒。 门咣的一声在他身后合上,他来不及再推开,就有什么东西喀啦喀啦地响着,卡住了门把手,这扇门外开,等于是把他死死堵在了厕所里。 直到此刻,全身的感觉才归位。 盛寻在黑暗里摸索着门边墙壁将自己挪过去靠着,小心翼翼弯腰揉磕疼的腿,这一俯身,颊边僵硬,显然是脸肿了。 他委屈地呼出一口气,将耳朵凑近并不隔音的破门板,即使看不见,他也能靠语气想出几个人说话的表情。 姥姥哭天抹泪:“这是干嘛呀...瞧把我们冬冬掐的,盛寻下死手,这么狠心.....” 冬冬干呕几下,倒还没忘自己犯贱的原因。 “姑,你看他手机!他搞对象!” 盛寻愤怒地朝门板挥了一拳,下一秒就垂着头任热泪滚到下巴,随后冰冷地落在脚尖。 心乱如麻。 浓稠的黑暗几乎把他吞没了,不,也许是他自愿掉进去的,睫毛颤动,他数着呼吸等待来自爸妈的宣判。 “怪不得呢?”盛立业看笑话似的,“昨晚他一宿都没回来,肯定是找那小姑娘去了。” 牛翠英没特指谁,倒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背地里搞在一起,这么不要脸呢!” 门板立刻发出一声哀嚎。 瓷砖冰凉,他龇牙咧嘴忍着疼把腿收回来,整个人抱成一团。 本来计划去姥姥家找牛翠英,说自己要回江淮,借着帮她挑白发的由头趁机拽几根头发,但没想到事情演变成这样,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在自己膝盖上烦躁地磕磕头,归根结底,是他对这个家一点耐心也不剩,身体冷得发抖,长时间待在这样的黑暗里完全是折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客厅里只剩新闻播报声,姥姥和冬冬应该是回家了,负面情绪退散,他决定先服软拿到头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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