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寻今天把她送到单元门就急匆匆走了,余照笑着拢拢书包,开心地一蹦一跳上楼。 在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时,美滋滋地抬手腕看腕间的蓝色表盘。 好喜欢。 好喜欢盛寻。 好喜欢和盛寻在一起的时间。 快步爬上二楼,她才发现原来楼道里不止是她自己,还有个邻居在慢吞吞向上走,脚步哒哒有规律有节奏,看背影是个不胖且走路有点蹒跚的女人。 是女人,她没多想,放慢自己步伐,免得需要超过别人,徒增尴尬。 在那人慢吞吞从三楼往四楼走的时候,余照站在家门口掏书包里的钥匙。 钥匙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神奇,永远会掉在意想不到的包包角落里,她摸索来摸索去,终于指尖碰到冰冷钥匙,松了口气。 钥匙上的挂坠玩偶还是之前和江帆逛文具店时一起买的,额外挂了个银质小算盘,算盘和钥匙撞在一起当啷当啷地响。 声控灯亮了太久,悄悄熄灭,余照干脆摸黑用肌肉记忆去拧自己家的门锁。 一片黑暗里,有个黑影快速从身后的楼梯上冲下来。 余照警觉回头看时已经晚了。 一根粗麻绳套在她的脖子上,脖子被勒得死死,一口气也上不来,张着嘴无声痛苦地想喘气,第一次觉得喉咙的存在感如此强烈。 她试图用手将麻绳拽开,只是力气差距过大,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对面的人神情癫狂,兴奋到了极点。 在她不断晃动的视线里,牛翠英瘦得判若两人,瞪着牛眼,死死盯着她,咬紧后槽牙拉绳,脱口而出愤怒诅咒。 “去死,去死!” “哈哈!” “去死!!!去死啊!” ----
第七十二章 (前) == 最开始苏醒的是痛觉,等清楚自己处于何种境地时,她心里恐慌得打鼓。 她被死死绑住了。 两条胳膊被紧紧绑在书桌的凳腿上,如同镣铐,紧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血液不流通,手掌充血使她几乎感受不到前半段胳膊。 好疼。 不只是胳膊,后背也火辣辣,腿好像要抽筋,她只能含糊地用嗓子发出呜呜的音,牛翠英神经病吧,干嘛还贴她的嘴。 余照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挣扎,活活把自己晃晕了也没能把死结晃得散开一些,她只能瘫在原地,垂下头去尽力平复体力,积蓄力量开始下一轮的挣扎。 但很快她就抬起脸来,汗毛直竖,因为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噼啪声。 小时候在姥姥家火灶里听过的,属于木头燃烧裂开的噼啪声,她只能联想到客厅里燃起熊熊大火的餐桌。 在她的注视下,门缝冒出缕缕细烟来,她开始疯了一般拼命挣扎,胳膊肘内侧一片火辣辣,但是无济于事。 烟呛得她呼吸不畅,嘴被胶布贴着,只能发出闷闷的咳嗽,烟气仅仅咳出嗓子,依旧留在嘴里呛人。 她尽力垂头降低自己的高度去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哭,不然要吸进更多的烟了。整个卧室里都是浓烟,烟雾缭绕,把她呛得越来越晕,视线越来越模糊。 原来火蔓延得这么快,不会缓慢地席卷吞噬,而是浓烟大到直接轰燃,火舌从卧室门上空钻进来,直直窜到顶棚。 一声巨响。 她的衣柜门爆燃弹开,余照惊恐地将腿紧紧缩回来,衣柜的旁边就是自己的书桌了,然后...就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咳..咳..” 头好沉,她被烟呛得睁不开眼睛,紧紧闭着,流出眼泪来,没人能在死亡的脚步声来临时保持体面。 现在即使勉力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感受到胳膊上火舌的撩拨。 “咳..” 她甚至咳不出来,像个残破的风箱,嗓子里都是黑灰粉末,干涩得厉害。 意识摇摇欲坠,眼神空茫地望着自己的衣服,唯一庆幸的是,盛寻不在,只是可惜,她还没说答复呢,早知道..早知道的话。 就这样吧。 她苍白的脸颊一歪,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垂落下去。 * 余照狂咳着醒来,胸口剧烈起伏,只是遵从着本能,将依旧残留在肺里的浓烟咳出来。 像是有锤子砸过自己后脑勺,她捂着快裂开的头坐起,看外面的高速服务区发呆,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随着她起身,身上搭着的黑色外套滑落。 细雨如丝,天色灰沉,潮湿氛围似乎使每一丝空气都含着水汽,让此刻的她如在沙漠中逢绿洲的迷途旅人,想要冲进雨中,感受雨的海洋。 窸窸窣窣的响动吸引到倚着另一边车门抽烟之人的注意。 “醒了?” 她鼻子一酸,咬紧嘴唇内侧的肉,盯着坐回驾驶位的盛寻不说话。 “怎么这个表情?” 还没等他抬手,余照就扑进他的怀里,搂住盛寻的脖子不松手,放任自己沉浸在恐惧的余韵里,无声掉眼泪。 盛寻亲昵地埋首在她颈侧蹭蹭,柔声安慰:“做噩梦了?” 直到她泄出一丝哭吟,盛寻才惊奇地揽住余照肩膀跟她分开点距离,低头看她红肿的眼睛,面带心疼抹去湿润眼泪。 “好啦,梦到什么这么伤心?做梦而已。” “抱着我。” 盛寻一手搂背,一手捞起她的腿弯,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用下颌亲昵蹭她的额头,亲密无间的拥抱缓解一部分灵魂被灼烧的痛苦,将绝望的濒死感抵挡在怀抱之外。 她合上泪湿的睫毛,抽噎着流眼泪。 “这是哪儿啊?” “咱们俩私奔的路上。” “神经病吧你。” 她报复地将冰冷手指搭在盛寻的温热后颈,看他没反应,还要往下伸,却被攥住了手腕,带到唇边印下珍惜的吻。 “牛翠英现在在哪儿?” 盛寻拍她肩的手停顿一秒,声线平淡:“死了。” “不是你杀的吧?” “那我现在应该在畏罪潜逃。” 她轻轻哼一声,察觉到盛寻的手机进来一通谢淑梅的视频通话,想要回到副驾,却被盛寻紧紧搂住动弹不得。 “没事儿,肯定是甜甜。” 屏幕里甜甜戴着小小香芋紫渔夫帽,穿着棕色可爱背带裤,摇头晃脑。 “怎么这个打扮,奶奶带你出去玩了?” 甜甜奶里奶气:“莓莓。” “草莓怎么了?” 谢淑梅在画外为他解惑:“你闺女说,刚才我带着她跟草莓一起下楼放风了。” “回家就追着我念叨你们俩呢,我估计是想你们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边下雨,天气不好耽误一会儿,再有两三个小时我们就到家。”看到甜甜凑近屏幕,盛寻眼睛弯弯,“今晚就在奶奶家住吧?行不行?” 孩子哼唧两声,扭扭肩膀。 余照不满意地在屏幕这头拧一下盛寻的腰,盛寻立刻滑跪:“接接接,马上就去,睡个午觉,醒过来爸爸就去接你。” 挂电话前他又叮嘱:“草莓哥哥年纪大了,你别欺负哥哥,知不知道?” 盛寻将手机放回支架上,朝她耸肩。 “想要点二人世界真难哪。” “胡说八道。”余照用胳膊拐他一下,“草莓多大了?” “草莓是2010年的2月份出生的。” “记得这么清楚?” 他用手摩挲余照的耳后,微微用力迫使她扬起头,温柔眷恋地轻啃一口她的唇瓣,随后讨好地吮吻,鼻息交错,满是爱意的在唇齿间呢喃。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是咱们分开的时间。” * “圆圆!醒醒!” 浓烟缭绕,忽明忽暗之间,只余盛寻焦急的脸。 每一次呼吸都被抻长,变得艰难,那点微弱的氧气从鼻腔钻进来,还没游到肺就消散了,连鼻子都火辣辣。 余照头晕脑胀,大口喘息,后知后觉自己嘴上的胶布消失。 “剪刀在哪儿?家里的剪刀在哪儿?” 她徒劳地张张嘴,嗓子最后一丝水分也被榨干,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陷入一种虚幻的状态里。 她失去对周围环境的敏锐感知,声音、气味、画面都像是隔着荧幕席卷而来的,所以被盛寻紧紧护在怀里几秒后,她才后知后觉刚才有重物砸地的声音,还有盛寻的咬牙声,将痛哼闷在了喉咙里。 似乎是察觉到她状态极差,盛寻不再寄希望于她,抖着手在衣柜里扯了什么,面对门外熊熊燃着的火犹豫片刻,弯腰钻了出去。 “咳咳...” 她的衣柜门什么时候被烧掉的?孤苦伶仃地躺在地上,兀自燃烧着。 有无数只蚂蚁在胳膊上乱爬,她双臂僵直,发现有冰凉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脸颊,于是晕头晕脑去摸。 是盛寻的手。 他把毛巾打湿,捂着她的脸,靠在墙上蜷着腿将她护在怀里,两个人一起蜷缩在房间仅剩的安全角落。 手指没力气,她扒拉盛寻的手,看到他发觉自己醒过来,给了她一个苦笑,下一秒也咳嗽起来。 “我..”他嘴唇发白,“没法带你出去了...” 到处都是噬人火苗,烟呛得像是同时烧起来几十斤辣椒,她咳嗽一下盛寻就使点劲捂她脸上的毛巾,自己垂着头费劲呼吸。 余照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掰开他的手指,将脸上的毛巾展开想要一人一半,却绝望地发现毛巾只有贴着她脸的那一半是湿润的。 盛寻有气无力:“家里停水。” 不,不可能停水,停水会提前有通知的,早晨根本没听到爸妈说,老式楼房的水阀都在楼道隐蔽的小门里,想必是,牛翠英还把水阀关了。 没时间细想。 余照心脏狂跳地把毛巾捂在盛寻脸上,他外套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只穿着里面一件白色卫衣,满头的汗,偶尔会整张脸都皱起来,紧紧咬牙,像是在抵抗什么。 余照觉得不对劲,嘶哑出声:“你受伤了吗?” 她开始慌乱地四处瞧:“你是不是被烧到了?说话啊?” 但他没什么意识了。 胳膊从余照的背上滑下去,松松揽着她,头垂在她肩膀不动。一滴汗从他的额角滑下来,砸在余照的锁骨上,滚烫,也吸走了她身上的所有热度。 那一瞬间,盛寻死在她面前的恐惧占满她的脑袋。 她害怕又恐慌地摸索他的肩膀,又去捧他的脸,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反应,可他像睡着了。 她声线颤抖:“你别吓我。” 巨大的悲恸将她淹没,可她此刻连眼眶都是干燥的,没法流出泪来。 火蔓延到她脚下的地板,余照绝望地闭上眼睛,盛寻失去意识,任凭自己怎么喊他的名字,也毫无反应,将滚烫的脸贴在她肩上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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