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校外发生的事情,邹也只能说说两个人学习的情况。 “两个孩子的成绩都很好,弥虞一直很稳定,一直是年级前十,江北祁上学期进步特别大,期末测试拿到了全年级第一,这是很值得表扬的……” 听到这番话,江为淮的神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 邹也委婉提了一下两人或许能够被保送的事情,可是弥虞瞅自己父母和江为淮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松动多少。 弥虞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邹老师,明明自己和江北祁一起保证过不会让他操心,结果最后还是闹成这样。 她心里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邹老师,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情况,您是早知道,还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时林枫语忽然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邹也沉默了一会,说:“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违背年龄的事情……” “所以您早就知道?”林枫语说,“我和弥虞爸爸远在S市,平常工作太忙,确实是没跟您经常保持联系,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您也应该跟我们提前知会一声吧?” “妈。”弥虞忍不住打断她,“您别为难邹老师了,我们回去谈谈,行吗?” 之后两个人都请了一天假,各自回家跟家长进行沟通。 江北祁跟江为淮回了江家祖宅。 祖宅位于津北城近郊,中式风格的宽阔宅邸,装设亭台楼榭,石林清泉,低调却难掩气派,少年上了白玉台阶,进入祖宅内部,路过庭院深处时,瞥了一眼引了条清澈河流经过、栽种着无数名贵绿植的精致园林,再往后看,身后就是辽远青山。 木质雕花长廊下,鬓角斑白的中年女人抱着一盆春兰走过,抬头看见他,眼角的褶皱顿时惊喜地展开了:“小少爷,您来了?” 是从前看他长大的女佣人。 他微微向她颔首,轻轻勾了下唇。 走在鹅石铺就的小路上,少年的视线扫过古朴精致的屋檐楼脚,垂眼进入一扇门,神情不辨乐哀。 夏雨淅沥,空气里弥漫着朦胧的水雾,江北祁站在屋下,抬眼看雨水落入精致花纹的广大石地,只见四水归堂,桐灰色的雅坛置于最中央,雨滴扑簌簌落下,打在盛着清泉水坛里,树叶沙沙作响,典雅优美至极。 ——除了一年一次的新年聚会,他平常不会来这里,偶尔和族中长辈的几次会面,也都以不欢而散告终。 少年恍惚间想起,那些他能放肆跑过长廊和屋外庭院的日子,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江为淮坐在对面屋檐下的藤条长椅上,手里端着一盏龙井。 老人的手慢条斯理地滑开茶盖,热气从精致瓷盏幽幽升腾到空中,低头抿了一口,檐下雨声滴答不停,再一抬眼,少年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 依旧是冗长的安静。 江为淮垂眼饮茶。 江北祁静静地站立着,他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喝过一滴水,喉咙干渴的厉害,却依旧是沉静的模样。 江为淮将茶盏放于桌上,瓷器碰击桌面的清脆声音后,他声音沉冷地开口:“你跟弥家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北祁不假思索地说:“我喜欢她。” “……”江为淮没有说话。 “爷爷,一个月前的市奥数竞赛,我是第一。”江北祁抬头,眼底是亮的,“我能被保送到京州大学,在那之前,我很努力地在学习,我……不再是烂泥。” 他攥了攥指尖,坚定地说:“我想和弥虞……我想和她在一起。” “……我真的,很喜欢她。” 像是想到什么与那人有关的事情,少年的眼神柔软下来。 江为淮神情冷淡:“够了,到此为止。” “……” 少年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爷爷,我不明白。” 老人沉沉地说: “你才多大?高中没毕业,懂得什么?你以为保送了京州大就能让我满意?你父亲当年上的清大,你母亲也是。” 江为淮看着他,眼神里不无淡淡的讥讽,“到你这里,就为了一个女孩,放弃清大的名额?江北祁,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茶盏里的茶有些冷了。 热气不再氤氲,雨声变小。 江北祁却忽然笑了一声。 “爷爷,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吧。”他淡淡地说。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就算什么都考不上,也可以去国外的名校镀金,将来继承家业。 从前江北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针对,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原来自己从来都是不被爱的那个。 爷爷喜爱器重能干儒雅的父亲,而命运却无情地夺走了他,只留下了江北祁。 他顽劣轻狂,不可一世,哪怕被鞭骨抽打也绝不吭一声,绝不认错,骨子里倔的紧,与父亲母亲绝不相像,是被厌恶的极端。 而剪不断,割舍不掉的血缘,让江为淮即使不喜欢他,也还要对他百般桎梏牵掣。 所以某一天,江北祁明白了过来。 从那天起,他就和自己的亲生祖父,隔着一条河流了。 ……无所谓。 他已经疲惫了。 也不想再去纠缠。 他只要弥虞。 “要我和她到此为止?”少年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 他抬头看着对方,狂妄地笑起来:“我偏不要。” “您老了,没必要事事都指指点点。” “我也不会听。” 江为淮重重搁下茶盖,一声脆响。 气氛一时变得无比紧张,江北祁已经转身。 这时,高挑优雅的银发老太太从玉屏风纱帐后走出来,冲着江北祁和蔼地说:“饭好了,阿祁,先进来吃饭。” “不用了,奶奶。”江北祁和她擦肩而过,声音淡淡的,“我回学校上课,您和爷爷先吃吧。” 从来都不亲近,他渴求的温暖。 那现在,也不需要了。 看着少年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顿时愣在那里,想到什么,她转头看向那藤椅上岿然不动的江为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又把他气走了?我看你才有病!” 江为淮不言,低头喝了一口茶。 —— 李明家的别墅。 客厅。 林枫语和弥远清两个人摆出两堂会审的架子,看着自家女儿。 女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屋子,蹙眉:“你就住在这个地方?” 弥远清说:“也还行,清净,虞虞找的地方还不错。” 林枫语瞪了丈夫一眼。 弥虞坐在沙发上,神色淡冷,依旧抱臂一言不发。 她心里是有气的。 她不明白林枫语此时的想法,明明不怎么关心她,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要管她的样子? 在最需要的时候不再,不需要的时候,却又来指手画脚。 在父母出现的那一刻,她隐约觉得自己在京也镇的日子,恐怕是要被打破了。 林枫语看着弥虞。 这个从小被她丢给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抚养的小孩,从不缺物质的供养,养出了一身傲慢的矜贵气儿,即使被纯良可爱的外表隐藏,可内在还是缺爱的,所以弥虞喜欢交朋友,喜欢玩弄那些同样个性十足的少年,玩腻了,再漫不经心地抽身而去。 自私,没心没肺,但也只是玩玩。 林枫语从前也就放任了。 可是现在…… 想到那个一脸淡漠的凤眼少年,她的脸沉下来。 “和江北祁分手,然后跟我们回s市。”林枫语说。 听了这话,弥虞不由得冷笑一声,坐在沙发上,抱臂看着他们,淡淡地问:“爸,妈,你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我指手画脚的吗?” “就是我们之前把你纵的太野了,你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林枫语皱眉,望着好久不见的女儿,眸中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些许柔缓之色。 她抬手想把女儿鬓角的碎发抚到耳后去,结果却被少女一下子躲开。 “我凭什么听你们的?”弥虞目光里充满了抗拒,不动声色避免了母亲的碰触,“我就在津北这里待着直到毕业,哪也不去。” “这事由不得你。”林枫语收敛了眼底的柔情,丝毫不留情面,“你还没有毕业,在哪里读书由我们决定,你没有选择权。” “我能被京州大保送,我在哪里读书都一样,为什么就一定要回去?” “保送归保送,你得回去,不能在这里待。” “……我要是说就不呢?”少女抬起头,目光轻蔑,语气轻佻而随意,“我就不回去,您能怎么样,把我绑回去吗?” 气氛一时变得分外紧张。 见气氛紧张,弥远清赶紧出来打圆场:“阿语,你别这样逼孩子,小虞,当初高二的时候我们同意你过来,也是为了让你好好放松一下,现在爸爸妈妈已经回来了,都在S市住,我们都很想念你,你妈妈还总是担心你在这里过得不好,万一生病了,都没人照顾你。” 弥虞摇头:“我过得挺好的,我不走,我男朋友在这里,我们一起的。” 林枫语一拍桌子,怒道:“什么男朋友,弥虞,你知道你现在才多大吗?!”
第11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妈,你从前根本不关心这个的,也根本不管我和谁在一起,为什么现在又这样说?” 弥虞不解地看着她。 林枫语的嘴巴张了张,似乎在犹豫着措辞,最后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等你以后上大学了,你和谁在一起都行,但就江北祁不行。” “为什么不行?”弥虞还是不懂。 女人叹了口气,抬指揉了揉眉心:“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他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非反对?” 她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怎么,难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还是说你们和江家有世仇?我看你和我爸的关系挺稳定的,都到这时候了,您就别给我整一出狗血伦理剧吧?”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于是她更纳闷了。 林枫语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说: “你父母健在家庭美满,为什么要和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在一起?” “……妈,您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弥虞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了解他吗?您凭什么这样说他?父母双亡难道是他的错吗?” 林枫语沉着脸:“那江老爷子不好相与,性格古怪,平常打交道时连我和你爸都要惧他三分,他对自己的亲孙子也照样不留情面、不管不顾,任由他烂在京也镇这个小地方,你和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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