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帖后, 再看时间, 已经拨至九点。 昨夜计划外地耽搁太久, 她见手机电量还富余,便解锁查看,果然未读消息堆积如山。 好在没什么紧急事, 谢仃挑着回复一些,发现好友申请躺着条商务合作, 才记起自己有则专访,先给了通过。 系群今天格外活跃, 她早就开启免打扰,目光点水掠过预览窗,只依稀扫见几枚关键字眼,似乎是关于那名转校生。 对这些琐事兴致缺缺, 她按了熄屏,后知后觉想起某事, 便离开卧室去寻人, 最终在露台发现目标对象。 距离并不近, 谢仃倚在楼梯扶手,也只能依稀瞧见一道修颀侧影。 “温珩昱。”她稀松唤道, “我饿了。” 话音刚落, 温珩昱微一偏首, 疏淡扫来一道眼风。她疑惑将目光递近,才发现这人正通着电话。 难怪。 喊都喊了, 谢仃知情识趣地没再开口,缓步踱下台阶,刻意磨蹭着时间走近。 “……刚才那句。”通话的另一端,陶恙自然听得清晰,艰滞地确认,“不会是谢仃吧。” 用的是问句,语气却笃定,想必也不需要再给答案。 温珩昱未置可否,陶恙也预料之中,不由啧了声:“来真的?前几天听他们聊这些,我还没怎么当回事。” 稍一思忖,便知晓流言蜚语的源头是那场接风宴。温珩昱轻哂,漫不经意地:“聊我和她?” “是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陶恙感慨,揶揄调侃道,“听说跟隋家的小少爷还疑似修罗场呢,这么精彩?” “你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温珩昱闲然回敬,“需要我带你见一面?” 陶恙果然打住:“……这就算了,我这人很惜命。” 话题主角就在不远外,端着副单纯无害。循过彼此渐近的距离,温珩昱敛了视线,在恰好模糊的节点,松缓开口。 “她对你没有敌意。”他淡声,“她恨的那些人里,只有我还活着。”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陶恙琢磨半秒,反应过来。 “不是,温珩昱你有病吧!”他匪夷所思,“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真是绝配的一对疯子,陶恙百感交集,简直叹为观止,除了尊重祝福别无选择。 权当他在陈述事实,温珩昱波澜不掀:“挂了。” 通话结束。 谢仃对他人的社交生活不感兴趣,距离始终保持边界感,百无聊赖地抱臂倚墙,见他忙完,便慢条斯理重申:“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饭。”并未置会,温珩昱衔起一支烟,懒然敛目,“跟我说就饱了?” 言之有理。谢仃了然颔首,随后解锁手机,漫步上前,仿佛早就料到他回应:“那我点外卖,地址是什么?” 住宅区安保严密,未认证访客有三道检,均需户主确认,取趟餐还不够麻烦。 温珩昱置之不论,示意她自行解决:“自己去厨房。” 闻言,谢仃眉梢轻挑,噙了几分谑弄,仿佛出乎意料。 “真的假的?”她哂然,“你查我查得那么彻底,我以为你知道我连开火都很少。” …… 还挺理直气壮。温珩昱搁下点烟器,没什么情绪地递去一眼。 视线相汇,谢仃坦然自若,极具欺骗性的无辜:“我昨晚都没吃饭,外卖也麻烦,能怎么办嘛。” 听出这番暗示,温珩昱疏懈抬眉,挑明她心思。 “所以。”他嗓音沉淡,“想使唤我?” 谢仃眨眨眼,坦然更换说法:“没有吧,我明明是请求帮助。” 拐弯抹角,这才揭晓真正目的。温珩昱垂视向她,无可无不可:“以后少拿乔。” 是答应的意思。 轻而易举,与设想中不同,谢仃似有意外:“就这么答应了?” “想我拒绝?” 被反问住,她微怔,琢磨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意,隐约明白了些许。 出乎预料。这人惯常不显山露水,也深谙难测,私下相处过几段,她才摸清对方自成体系的行事准则,有些意思。 牙尖嘴利刺他几句,他就从床上将她往死里弄,被她明里暗里麻烦使唤,他倒不以为意,随性地放任迁就。 只要不堂而皇之触及某些雷点话题,温珩昱对她的惯纵相当可观。 ——挺有趣的。 谢仃现在是真有几分兴致了。 但肯定不能就这么讲出来,否则这人又该阴晴不定。她仰起脸,忽然勾手攀住他肩颈,踮脚很轻地讨吻,柔软厮磨着蹭过,衔走他唇间那支还未点燃的烟。 手也不老实,细润指尖探入他掌心,捻起那枚点烟器,意图相当明显。温珩昱没惯她,散漫收拢力道,扣住掌中的不安分,她便勾指取走烟,讨饶似的,再抬首专心回吻。 示弱一般,他向来吃她这一套。 欲念浅薄,昼日下无所遁形,编织掉以轻心的网。那枚点烟器还是落入她手,难说是他放纵,还是她顺势取巧。 抛了抛掌心物件,谢仃漫不经心燃上烟,捻着滤嘴抵在柔润下唇,笑意清亮:“这是报酬。” 意有所指。 任她得意,温珩昱闲于置会,波澜不掀,“少跟我逞性。” “各退一步,互相习惯嘛。”她莞尔,“我也不爱占下风,那就各自适应。” “还有一点。” “什么?” 话音将落,她一口烟刚渡过,下颚便被人捻起。谢仃不避不躲,顺着力道抬眸,正撞入男人倨淡冷隽的眼底。 “以后——少把你用在别人那的伎俩,试在我身上。” 语意低缓,却是真的警告。 谢仃顿了顿,这才想起某个问题,问:“你过去真那么禁欲?” 温珩昱懒得同她置评这些,收回手,“没兴趣而已。” 指间香烟徐徐燃烧,薄云缭散。视野被光雾斑驳,谢仃收回视线,听步履声渐远。 重新将烟衔起,她若有所思,眼底泛过不明蕴意。 饶有兴味。 - 但不得不说,白松露料理还是不错的。 饭饱过后,谢仃自觉收拾碗筷,又搜着洗碗机教程摆弄一番,才算大功告成。 她二十一年来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没磕碰损毁就已经算表现良好。临了打开冰箱,她大致打量,就知道自己往后可以蹭饭了。 回到客厅,表针才落到十点。横厅日光敞亮,静谧无声,不见熟悉身影。 谢仃原本打算歇息,但转念一想,便沿楼梯拾级而上,果然发现书房门虚掩着。 早就对这处上锁的房间心生疑窦,她举步走近。温珩昱似在办公,正与人通话,语调是惯常的疏漠沉淡。 “陶局那边,拨几个命够用的顶上。” 她停下脚步,谨慎维持安全距离。 笔电屏幕微亮,温珩昱松缓扫过,片刻静默引来问询,他按下耳机:“继续说。” “关于子公司的回购股……”下属顿了顿,“傅氏的vp拟让了出资协议,是否需要对接?” 他轻哂一声:“傅徐行?” “跟进吧,看看他的手段。” 原本以为是珀湾的事,冷不丁听见这名字,谢仃怔了怔,在门外狐疑蹙眉。 傅徐行要回来了? 这浑水越趟越深,她来不及多想,便听门内传来一道疏懒嗓音:“没听够?” 她到书房的距离少说三四米,也不知怎么被发现。谢仃坦然露面,自若地倚在门框:“没听清多少,我又不懂那些。” “我缺个地方画数字作业。”她无辜辩白,解释来意,“刚好你在忙,我总不能直接进来。” 温珩昱抬眉,听出她言下之意,也回绝得利落:“空房很多,随意。” “这间就挺顺眼的。” “我听不惯噪音。” 谢仃一噎:“你说我?” 温珩昱未置可否,示意她现在就正制造噪音。 画家的个人修养被质疑,谢仃没再作声,转身走了。 以为此事就此搁置,温珩昱淡然收回视线,阅览下属传来的公文,然而还没清净多久,就有脚步声渐近。 他轻按额角,点出实时监控,果然从屏幕中望见谢仃身影。 不消多时,当事人携着背包重新归来,还端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搁上他桌面,响动几不可闻。 杯底压着张纸,行云流水几字—— 「煮多了,别浪费。」 “……” 温珩昱捻起那张纸,折半丢弃。 咖啡是冰美式,不出所料。他浅尝一口便放回,不辨情绪地扫向谢仃。 对方从始至终贯彻“安静”二字,抱着ipad从飘窗落座,恍若未察地低头作画,俨然不在意其他。 算了。 所幸他们做事时都安静,两人初次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没有针锋相对,难得安谧。 光影澄然,晌午静好。键鼠细微轻响,电容笔勾勒摩挲,融入穿堂的风声,宁静闲逸。 人在舒适环境都会松懈,谢仃低眸画着作业,起形构线,沉浸式完成大半框架,才将笔尖顿住。 时间徐徐流淌,飘窗日光微醺。她散漫倚在靠枕,捻起咖啡浅啜一口,才在这彼此都不设防的时刻,袒露半分早有预谋。 刚才临走确认过,难怪温珩昱知晓她在门外,原来二层有监控。 再加上书房的锁,还真是有意思。 仅凭余光打量不出什么,怎么看都只像普通的办公处所,谢仃百无聊赖垂眸,心底已有算计。 原本没什么兴趣,但结合温见慕先前的欲言又止,难免引她怀疑,有什么与她相关的内情。 ——来日方长,他们慢慢耗。
第18章 18℃ 表针一秒秒拨, 午后安然静谧,不知觉已经时间过半。 摘下眼镜,温珩昱轻按眉骨, 目光点水掠过书房飘窗, 谢仃抱着靠枕正沉梦乡。 他合起笔电, 起身止步窗前, 敛目端量她手边尚未熄屏的平板。画稿已经完成大半,落笔独具风格,颇富灵气, 的确深有造诣。 画家本身也堪称艺术品。 纱帘拂动,谢仃依偎在光影一角, 任凭晌午日光将她照亮。纤柔细净的一枝,明堂漂亮, 此时不声不响,才算有几分讨喜。 她耳畔几绺乱发,温珩昱拂指拨开,懒声喊人:“醒了。” 被太阳晒得舒坦, 谢仃正小憩,闻言有些惺忪地撩起眼帘, 还是将醒未醒。 反应慢了半拍, 算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她缓着倦意,动也不想动:“困, 待会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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