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过一分钟就能走到。 他最后带她站在了自己的桌椅前,微凉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眼睛上,低声说:“闭上眼睛,等我三十秒。” 她心跳忽然重了起来:“……好。” 脚步声渐远,她在心里开始默数。 ……10,9,8……3,2,1. 倒数最后一秒时,他的声音响起。 “淇淇。”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控制住泛滥的泪意,紧张又满怀期待地睁开眼睛。 偌大的操场,点满月亮灯,亮如白昼。 粉色玫瑰花海从尽头处铺满至她脚下。 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手捧一束洛神玫瑰,清隽挺拔地站在她面前,眉眼染笑,一如多年前那个夏天。 身后的露天巨幕再次亮起,滑动的字幕伴随着他低缓深沉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入她耳畔。 “其实我才是那个暗恋里的胆小鬼,我喜欢一个女孩十一年,但我始终不敢告诉她,我甚至不敢望向她的眼睛。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无数次的擦肩而过里,在无数次无法同频的回首注视里,我早将喜欢说了千万次。” “直至今日,我终于有资格站到她面前,也有勇气,亲口对她说——” 檀见深微微俯身,将视线与她齐平,喉咙轻滚,嗓音几不可察地哽咽。 “时听鹿同学,你好。” “我是实验一班的檀见深。” “我喜欢你。” “……喜欢很久了。” “你听见了吗?” 话落的瞬间,无数火光从远处升起,在夜空中炸开万千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漫天焰火顷刻点燃了整座城市,夜如白昼,四面八方隐约传来欢呼惊叹声。 ——这一刻,他的爱意震耳欲聋。 时听鹿泣不成声,眸色被光芒染亮:“……我听见了。”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声音喑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那请问,你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呢?” 时听鹿再也控制不住,她哭着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男人修长的脖颈上,再滴进衬衫。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 檀见深一手捧着玫瑰花,一手搂紧她的腰,埋首在她肩窝,深吸了一口气,哑声:“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嗯嗯嗯!” 檀见深眼眶霎时红了,他手臂一再收紧,拥抱的力度像是要把女孩融进骨子里。 还不够。 他直接双手环住女孩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在原地转起圈。 女孩惊呼了声,随后笑着搂住他脖子。 还是清脆似银铃的笑声,和多年前一样,一下就勾住了他的心。 檀见深眼眶湿润,内心汹涌到无以复加。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对他意味着什么。 是十一年暗恋,得偿所愿。 是27岁的檀见深,终于将18岁时错过的那轮明月,再次拥入怀中。 是他的整个世界,枯木逢春,万物复苏。 不知何时,身后的露天巨幕响起BGM—— “多少年的时光重回,成此刻我们。” 时听鹿犹如被惊醒般,从他怀里抬起头,怔怔地往身后看去。 檀见深缓缓将她放下,抱着玫瑰,揽住她的腰,与她一同望向荧幕。 青春的故事结束了。 可他们的故事却迎来了宿命般的续曲。 画面里滚动的一帧帧都是他们在恋综里发生的一切。 小屋初见面,他们隔着人海相望,十年光阴流转在彼此眼眸…… KTV合唱《如烟》,他和着她的音调,将‘永远’二字缱绻融在歌声里送给她…… 第一次的游乐场约会,情侣合照,粉玫瑰还有摩天轮表白…… 知晓他心中十年白月光是她的那晚,二楼露台,他屈膝跪在她身前,“淇淇,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第二次夏日郊游,他骑着单车载她兜风,相机定格了属于他们的夏天…… 第三次温泉山庄,蝉鸣聒噪,夏日微醺的风应着筝箫合奏,他们在高山流水间谱出一首《惊鸿一面》…… 最后一次约会,他们乘坐梦幻巴士,一起看完了七年前错过的那场电影《侧耳倾听》…… 然后,十指相握着爬上了雪坞山。 千年古刹,佛铃悠悠,红尘又添许多愿。 而他们终于能够并肩站在凤凰树下。 满树红绸像是一场来自神明的祝福。 恭贺他们……有生之年,得偿所愿。 时听鹿流着泪,静静地看着眼前流转的画面。 每一帧,似乎都是在弥补他们曾经错过的遗憾。 所有南辕北辙的意难平,在这一晚,彻底被抚平。 十年时光辗转,得幸于命运厚爱,深情不改,他们最终殊途同归。 檀见深也眼眶通红,他抬手,轻柔地抚着女孩眼角,嗓音沉哑:“别哭了,宝宝。” “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时听鹿鼓起脸,倔强地说:“我没哭,我就是用眼泪洗了个脸。” 檀见深低笑,忽而捧起她的脸,深叹一口气。 “淇淇,对不起,这场告白我欠了你太多年。” 她眼睫颤了颤,笑着摇头说:“没关系。” 只要最后等到的人是他,多晚都没关系。 他再次将她搂入怀抱,嘴唇贴着她沁满花香的发丝,“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和我有关吗?” 他笑了声,缓缓低语:“我最大的遗憾是,十八岁那年的我不够勇敢,就算深知后会无期,也许我至少该告诉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低下头去寻她眼睛,“那样的话,你会不会少些遗憾?” “不会。”时听鹿忽然踮起脚去吻他的唇,“如果早知你喜欢我,我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而且,”她贴着他唇瓣,轻轻吐息,“你不是青春的遗憾,而是青春的续曲。” 檀见深顿住一秒后,扣住她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身后银白色荧幕倒映出少年少女在月色下深情拥吻的轮廓。 而片尾曲的歌声也在此时落下最后一句—— 落叶的位置,谱出一首诗。 时间在消逝,我们的故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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