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情揉了一下太阳穴,“昨天没太睡好。” “白天送完起诉书,休息一下。” 没过多久,孩子们起床了,苏情帮着悦悦收拾东西然后送她去学校。 我坐在餐桌前给苏情发了个微信〔送悦悦的时候,跟她聊聊我们要离婚的事,毛豆我来送。〕 苏情在沙发边看我一眼,极轻的点了下头。 他们离开,我拉着毛豆坐下来,在做了超长铺垫以后,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毛豆……爸爸想跟你说件严肃的事。” 毛豆歪着小脑袋:“什么事?你今天又不回家,是吗?” 我摇头:“我可能……” 毛豆用他的小眼睛盯着我:“得了绝症?” 毛豆说到这就哭了起来,“你要死了了?我……我…那我…是不是…” 可是,他还没说完,又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那我是不是可以换一个经常回家的爸爸?” 小孩子的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我纠正他:“我没有要死,我也很健康,你暂时换不了爸爸。我只是……要和你妈妈…分开。” 毛豆白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走呗!我等你回来。” 我本以为他要大哭,或者不依不饶,这突如其来的坦然搞得我不知所措,“为…为什么?” 毛豆掰扯着奥特曼:“我喜欢吃妈妈做的菜。” 他把奥特曼的手脚折回去,突然转过身,指着我的鼻子,板着脸问我,“你们是不是要离婚?” 我屏住呼吸,“你知道了?” “唉………”他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一般坐了下来。他拉住我的手,“丁先生,天涯何处无芳草,算了吧……我妈妈的菜,你又不爱吃。” 他说话像个小大人,我怀疑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这些话,谁告诉你?!”我抓着他的手臂质问他! 毛豆被吓到,缩了一下脖子,哭了起来:“爸爸……打我……哇……” “你妈妈教你的?”我继续追问。 毛豆拼命摇头,“小雨…小雨爸妈离婚了,他…他爸爸做的饭好难吃……” 算了…… 我起身给他抽了两张纸,“擦擦,我会让奶奶照顾你。” “我不要!!”他大声反抗,“奶奶好凶!我就要我妈妈!我要我妈妈!!!” 他拒绝沟通,哇哇大哭。 “吵死了,真是搞不定你。”他吵得我头疼,“先去学校。” 这件事结束,我都想转换策略。 悦悦读高中了,基本不要管,倒是省心多了。 可是,离婚选孩子,终究不是买菜,不要这个,就可以选择那个。 当天下午,我收到苏情的微信,她已经去提交了起诉申请。没多久我就打了法院朋友的电话,说了些好话,让他们尽快立案。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法院电话,通知我隔天到法院进行诉前调解。 三天结束的意思,并不是开庭审理案件。而是提交起诉,让法院进行诉前调解。我和苏情两个人谈好条件,让法院调解离婚,并让他们立刻出调解书。这样就可以快速拿到离婚证。 调解当天,我下午两点半就到了法院。负责我们案子的庭长姓徐,是个女的,将近四十岁,个子偏高,骨架也比平常女人粗一些。穿上法院的工作服,颇有威严。 这个徐庭长是外地人,跟我不熟。我相熟的那位叫江宇,今天正在开庭。 我坐在徐庭长办公室,徐庭长拿出一袋卷宗,打开看了眼,然后问我,“你是丁文?” 我回答:“是。”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一起朝我看了过来。 被四五个人盯着,我只觉得脖子发凉,于是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徐庭长打开卷宗,从里面拿出一沓材料,“有个事,我想问一下。” “您请说。”我客客气气。 不认识的人,先不得罪,晚点找熟人问问再说。 徐庭长打开卷宗,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压在桌上,“这位女士,认识吗?” 那是文宿。 我突然警惕起来,死死盯住那张照片,“这照片哪来的?” 在法院出现的照片,绝对没那么简单。 “丁先生,您妻子起诉您出轨,就现有的……” “什么?!!”我蹭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质问:“她起诉我什么?!” “婚内出轨。”徐庭长不紧不慢的回答我。 意识到自己可能处于下风,愤怒像海浪一样将我包裹,我握紧拳头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大吼:“我什么时候出轨了?!她人呢?!叫她过来!我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她为什么反悔!为什么?” 方庭长翻了一下资料,“七年前,于珊、苏玥、王沁,六年前,梁娇、钟语、五年前………今年,许静、林漪、苏汶。” 苏汶? 文宿? 我竟然是在法院知道她的名字,但我不能承认。 “放你妈的狗屁!!随便找一堆女人的名字,就可以污蔑我出轨吗?!证据呢?!证据呢?!”我用力敲着桌子,声嘶力竭:“苏情是不是想得太美了?!怎么?想用出轨来让我净身出户吗?!他妈的做梦!!” 我真他妈没想到,苏情这个女人,竟然算计我!! 愤怒像火山一般在身体里炸开,每一个神经都在嘶吼。 苏情当时要是在现场,我他妈一定一巴掌扇死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事实胜于雄辩”! 见我这么激动,后面坐着的两个男同事迅速过来拉住我,“这里是法院,不是街边打流的地方。” 较年长的男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殴打庭长,是要拘留的。” 与此同时,年轻的男人,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我前面,“喝杯水平复平复,生气不利于调解。” “你不知道她的起诉内容?”徐庭长也感到有些疑惑。 那位四十几岁的男人走到徐庭长身后,小声的说:“他跟江宇有关系,本来江宇想亲自负责。谁知道证据提交上来对被告非常不利,江宇面子上挂不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不好意思说清楚。” 徐庭长瞬间冷了脸:“越城法院都什么风气!” 他小声说,跟大声说也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句话,我几乎跌坐下去。 椅子受力,发出一声巨响,椅背猛的晃了两下。 我被算计了。 被我最信任的人算计了! 我想过很多可能,但我没想到苏情会算计我! 我是真心把她当家人的。 我以为,我们之间即便没有爱情,总有点亲情。毕竟我们一起生活十七年。我们相敬如宾,我们从不吵架…… 也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吵架的夫妻。 吵架的,倒是长长久久,和和顺顺。 像我们这种不吵架的………才是真的有隔阂。 为什么? 她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非得走这一步呢?! 我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用力扯着头发。我回想着过去,我努力的想要想起苏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 不!应该说。是什么时候在意这些的? 难道,她还会在意这些? 我无法代入理解她的想法,陷入各种问题循环。 “江宇呢?”我问他们,我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法院的人,更懂法。我希望能有个懂法的人给我分析分析,然后指条明路。 当我寄希望于江宇的时候,我才记起,江宇正在开庭。 他推了我的案子,逃到了别的案子上,他再也靠不住了。 “法院有法院的规定,他要回避。”徐庭长回答得有理有据。 这的确是法律上的规定。 但是,在三线城市,法律规定,全是漏洞。毕竟,谁会在判决书上写“庭长和被告认识”。 我要做的是混过今天,再想其他办法。 三线城市的人际关系,还有翻盘的筹码。 “我…我懂…”我伸手去掏手机,“那…那个…我先打个电话。” 我从办公室出来,站在法院悠长的走廊里,给我相熟的一个大老板打电话,打听关于这个徐庭长的来历。 老板听说我要离婚,就问我是不是因为文宿。 我只是笑了笑,把话题拧过来,“主要是我现在想找找突破口。” “那你惨了,一线城市严打的火烧到越城来了,徐庭长是省人民法院调任过来的副院长,她的背景可不得了。说是调任,其实就是省院的一双眼睛。” 顿了一下,朋友又说:“也就你倒霉,这个徐庭长,昨天才上任,就这么巧,接到你的案子。” 话说到这份上,我已经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包公,铁面无私。 难怪苏情这么容易答应离婚。 难怪江宇要避嫌。 “还是你们消息快。”我苦笑。 “不仅法院,县委书记都抓了,越城要变天了。”老板朋友调侃我,“丁主任做金融,不需要知道这么细。我们就不一样了,在越城开厂,靠天吃饭。不时刻关注这些,指不定哪天我就倒闭了。” 政局变化,的确影响很大。 比如我,深受其害。 我给朋友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我仰头看天,外面乌云密布,想要突破,恐怕不容易。 就在我转身进去的时候,看到苏情从长廊的另一头朝我走过来。 她那天……很不一样。 她没有再穿那些便宜又不合身的衣服,而是换了一件咖色的宽松衬衫,搭配黑色阔腿裤,再加上高跟鞋的加持,整个人气场强大,像一个充满力量的女强人。 我的视线穿过长廊,看她从午后的阳光中走近,身旁跟着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 苏情,请了律师! 我,一人奋战! 第31章 调解失败 我双手叉腰,用力呼了口气,将沸腾的怒气压下去一点。我想我应该平静一点,毕竟这是法院。不明智的动作很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我的脑海里不断做着思想工作,希望自己理智、冷静,从而为自己寻求最大的利益。 因为我还有文宿和孩子要养,我不能净身出户。 即便没有他们,我又凭什么让苏情得到我的财产,她工于心计,我应该让自己跌进自己的局里。 我不断自我攻略,脑子被理性攻占,身体却有更强悍的本能。 “苏情!你他妈……!!”我三步并两一把掐住她的手臂,“你今天最好给老子说清楚!” 苏情穿上高跟鞋,比平常高一些,看我的时候,不再处于下方。 她目光凌厉,语气却格外平静,“起诉书上写得很清楚,为什么不让江法官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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