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四处张望了一圈,没看见程青盂人影。 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后面那几座青油油的山头,牦牛和羊群低着头吃草, 像极了雪饼上的糖粒。 她昨天换下的衣物挂在晾衣绳上, 衣摆和裤脚还在断断续续的滴水,内裤胸罩还有袜子也晾在洗衣台旁。 万遥一眼看去就红了脸。 他怎么什么都帮她洗啊…… 万遥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最后才钻进卫生间洗漱, 洗手台上摆着条叠得整齐的新毛巾,玻璃杯杯缘上躺着把没拆封的白色牙刷,一看就是某人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细致服务, 一边哼歌一边刷牙洗漱。 程青盂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回来的,穿得一如既往的休闲,薄衬衫外套微微卷起袖边, 循着哗啦啦的水声径直来到卫生间。 万遥捧着毛巾擦脸,那些伤口依旧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再抬头, 就在镜面看到男人俊朗的脸。他似乎才理过下巴的胡茬, 只剩下大片的青色沉淀, 头发也短了些, 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的, 再难看到前面颓丧的影子。 “去哪儿了?”她盯着镜面问。 程青盂凑过去,拨开水龙头洗手, “收拾好了就出来吃早餐。” 万遥自觉地把毛巾递过去,程青盂帮它冲洗后,拧干,顺手挂回毛巾架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餐桌走去,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小院全貌,碎石缝隙间的小草探出脑袋,还顶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程青盂买了包子馒头当早餐,万遥顺势拖出张椅子坐下,从袋子里翻吸管去插豆浆杯。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随口问。 “九点了。”程青盂在她身边坐下。 “是吗?完全睡不醒。”她慢慢掰开馒头,往他手里塞了一半,“闻着你的味道睡得太舒坦了。” 程青盂差点被豆浆呛到,咬了口馒头睨她一眼。 她心情很好,勾勾嘴角,慢条斯理地嚼着馒头。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呀?”她还惦记着接阿妈这件事。 “先吃。” “哦。” 程青盂吃东西的动作很迅速,三下两下解决完他那一份,又扯了两张纸巾摆到她面前。 “吃完去换衣服。” 万遥抿了口豆浆,“我衣服都被洗了,穿你的出去啊?” 程青盂淡淡扫她一眼,不知从哪里变出个收纳袋,顺手放在他刚坐过的椅子上。 “有点眼熟啊。”她说。 “本来就是你的。”他解释。 万遥有些惊讶,“你还去了趟民宿?” “顺路。”程青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难不成你想穿成这样出去?” 万遥低头看了眼,故意跟他唱反调:“我这样怎么了?很性感的好吧?” “嗯。”他忍着没笑,“性感死了。” 万遥扯了扯T恤的衣摆,两条莹白细长的腿晃来晃去,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放心,迟早得让你真心实意、由衷而发的夸我几句。” “行了,快吃。”他又催促一句,“我先出去看看车。” 万遥啃着馒头没接话,待他快走远了,忽然又想起来,“还有一件事!程青盂。” 男人拍开玄关处的灯,“说。” “下次……衣,衣服,我自己洗吧。”她冲着那边喊。 程青盂大概能猜到她害羞了,即便那张嘴再怎么厉害,始终都还是小姑娘啊。 说完,她又觉得这样少了几分底气。 太怂了。 于是又扯着嗓子补了句,“那什么,要不这样吧?作为报答,你今天穿的内裤,我来洗行不行?” “……” 防盗门那边没了动静,但又没听见关门声,她又重复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可以再大点声。”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最好让左邻右舍都听见,你万大小姐要帮我洗内裤。” 万遥赶紧捂住了嘴:“……” - 两人出门没开程青盂的车。 那辆十座丰田破得再没法开,车门车身全是铁棍敲出来的痕迹,甚至连挡风玻璃都没了。 程青盂只好给相熟的修车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抽空把车开过去修好再说。 两人最后又去借了春宗那辆车。 两辆车的车型大差不差,都是十座中型载客车,唯一的区别就是中控台。 春宗在上面摆了几个小羊羔挂件。 万遥又想起春宗最爱的小羊珍珠了。 这么绅士又善良、活泼又有趣的春宗,一想到他现在还躺病床上打吊瓶,万遥还是忍不住愧疚和心疼。 “出发吧,去接阿妈。”万遥扣上安全带。 太阳有些刺眼,程青盂翻出墨镜戴上,打火换挡后驱车前行。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草原湿润,枝叶青嫩绿,路上的尘土都被冲洗干净,迎着暖暖的阳光让人格外舒心。 前方道路的视野越来越宽阔,道路两侧车流量逐渐增多。万遥发现不对劲:“去寺庙也是这个方向?” 按理说去寺庙应该走山道吧? 程青盂戴着副深茶色的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去市里。” 万遥侧着脸看她。 “春宗还在人民医院。”程青盂又说,“你要去看看吗?” “要。”万遥几乎没有犹豫。 一时无话,耳边只剩呼啸而过的风声,程青盂余光瞥了眼沉默安静的小姑娘。 “在想什么?”他问。 万遥偏头看着反光镜,“没什么。” 前方抵达十字路口,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程青盂单手搭在反向盘上,降下一半车窗,轻轻唤了她一声,“万遥。” “嗯?”她情绪不高。 “按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冷不丁地抛出问题。 什么关系?万遥的五官拧成一团。 怎么突然又说到这个问题了?还是说程青盂他又后悔了? “你觉得呢?”她反问。 程青盂盯着红路灯讯号,“我不知道,你说。” “朋友?”她转过脸试探性地问。 “具体哪种朋友?”他脸色沉了几分。 “额……可以亲嘴的好朋友?”她半真半假道。 程青盂冷冷回了三个“好”字,真想把她从车窗里丢出去。 万遥抿着嘴笑了下,凑过去捏捏他的手臂,“男朋友?” 程青盂满意了。 “就为了要个名分啊?”她忽地笑了下,“程青盂,你幼不幼稚?” 程青盂没接她的话,微微勾了勾唇角,给了一脚油,把车开出去。他知道她心里有事,语气轻松地安慰着:“说呗。” “有什么事是不能跟男朋友讲的?” 他从容地说出后半句话来。 男朋友这个词,明明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怎么是她的心跳突突加速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万遥轻轻搓了搓膝盖,“其实我真挺想去看看春宗的,但一想到他是因为我才受伤,说实话……也挺没脸去见他的。” 程青盂腾出右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又胡思乱想什么?” 万遥捂着额头看他,听见他说:“春宗不会因为这个怪你,但是你要真不去看他,他才有可能跟你生气。” “哦。”万遥搓搓额头,顿了一会儿,又说,“那待会先去市里面转转吧?我想买点东西给他带过去。” 程青盂没反对:“行。” - 春宗确实伤得很严重,全身有多处骨折,好在肋骨骨折的症状较轻,只用胸带稳稳固定着,但人确实少了往日的精气神。 万遥买了一大堆东西去看他,春宗看见她和程青盂还挺高兴,嚷嚷着等他出院了必须要好好庆祝下。 万遥还是正式的跟他道了个歉,叫春宗、吉兴两兄弟嫌弃得不行。两人频率一致地摆摆手,故意皱着眉头说:“英雄不需要道歉,只需要赞美。” 这幅复制粘贴的动作神态,让万遥乐得不行,她跟哄小孩一样,说了些很中二的话,夸得春宗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程青盂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感叹着之前也没发现这两兄弟这么像小孩呢? 从人民医院出来离开后,程青盂先去停车场取车,万遥钻进副驾之后突然想起:“先送我去取个东西吧?” 程青盂摇下车窗透气,“取什么?” 万遥只报了个地名,岔开话题:“你送我过去不就知道了?” 程青盂在导航上输入画院的名字,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照着导航规定路线出发了。 好在前面万遥已经完成了描金的部分,余下丝绸裱框的步骤就交给了画院老板,她只需要去把尾款结了就能提画走人。 万遥取好东西回来的时候,程青盂正在跟修车店打电话,沟通他那辆车的修补问题,瞥见她将礼盒放到了后座。 她也没催他,翻出手机来随意翻了翻。 直到程青盂那通电话打完,她才抬起头来:“走吧?去接阿妈。” 程青盂见她一口一句阿妈,喊得越发熟络和自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眼底笑意不断加深。 “拿什么回来了?”他随口一问。 “好奇啊?”万遥凑近他。 “不好奇。”他开始系安全带。 万遥继续甩出诱饵,“你说句好听的,我提前告诉你。” “我又不好奇。”他依旧淡淡的。 “不!”万遥强调,“你很好奇,快点说吧。” “唐卡呗。”程青盂气死人不偿命,“那招牌上写得很清楚,我又不是不认识字。” 万遥气得在他胳膊上拧了两下,硬邦邦,她手都拧痛了他依旧没反应。 程青盂还是笑:“行行行,我特别好奇!特别想欣赏一下万大小姐的精湛画技!” “这还差不多。”万遥轻哼一声,偏过身子去取礼盒。 礼盒是她叮嘱画院老板定制的,牛皮纸盒上印着一副雪山神日图,墨绿的草原,皑皑的雪山,日光金辉而圣洁。 她慢慢将礼盒打开,露出里面那尊唐卡摆台来。 程青盂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你画的?” 万遥眨眨眼,“嗯呢。” “学过?”他瞥向唐卡图的细节。 万遥注意到他的目光,“随便画画,依葫芦画瓢呗。” 尽管程青盂对这类艺术画作不甚了解,也能从整体的涂色手法和描边细节看出端倪。 他敲敲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你就没半句话是真的。” 万遥小心翼翼地将礼盒关上,又放回了原处,跟他解释了几句。 “我堂姐很小就开始接触唐卡了,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画师,很多作品都被供奉在寺庙的大殿中央。我会的只是皮毛,只不过看她画得多了,也能勉强一画,倒是不敢在专家面前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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