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临时起意。”慕阮阮开门见山, “之前就跟您交过底,如果公司不愿意尊重艺人的意愿,用我的私事去营销炒绯闻。这样的合作, 我认为就没有必要继续了。” “我没太听明白。”杨晓慧怔了一下,但她反应很快,“阮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之前网上的那张照片,”杨晓慧虽不承认, 慕阮阮却没打算跟她打太极,“杂志拍摄行程不到两天,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我的行程, 并透露给狗仔的人并不多。您该不会说,是闻商连策划了这种自损身价的事吧?” “闻影帝的地位, 我踮脚都够不着。”杨晓慧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他的想法,我怎么会清楚?” “那您派来的助理,”慕阮阮笑了一声,“在并不堵车的路段停了一个小时的车,您也不清楚是吗?” 照片爆出来的那天慕阮阮就起了疑心,给狗仔通消息,给她和闻商连留时间,程心是最能打配合的人。慕阮阮当晚就联系了租车的公司,请他们调一下行车记录仪。果不其然看到程心说堵车的那个时间,就在停车场纹丝未动。 她手机里还留着这段视频。 “就算是,”见推脱不了,杨晓慧索性摊牌,“可从结果来看,你吃到了红利,照片也没有锤死恋情,这不也算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慕阮阮语气讥诮,“那您或许该听听闻商连的话。” 听慕阮阮搬出这位太岁神,杨晓慧显然有些紧张了,“他说了什么?” “他问我,”对模仿闻商连的口吻,慕阮阮倒是信手拈来,“是不是认为绯闻和作品比起来,是更聪明的做法。” 杨晓慧沉默了。 “如果不是我好说歹说把事情圆了回来,”慕阮阮又添了把柴,“您这番操作,应该把闻商连得罪得很彻底。” 半晌过后,电话那头才有了声音。 “是我的问题。”识时务,一向是杨晓慧的优点,“但阮阮,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都挺融洽的。这件事上我考虑欠周,也是因为看到你S+作品在手,有飞升的潜质,一直在帮你物色接档的资源。前些天刚几个条件不错的剧本,制片人我都是亲自去见的。” “要不要我先把剧本发过来看看,你再考虑一下。”见慕阮阮没有应声,杨晓慧停顿了须臾,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圈子里做经纪的就那么几家,小公司未必给得起你要的资源,大公司艺人多,你又不一定会是最受重视的那一个。重新起步就意味着摩擦。我们之间何必为了一时的分歧,非要闹到解约这一步呢?” “您说的也在理。”出乎杨晓慧的预料,慕阮阮像是真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她话锋松了下来,“营销炒作的事……” 杨晓慧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在话语权上有了优势,慕阮阮似乎还不满足,“后续的影视和商务资源抽成?” “只要你续约,”杨晓慧道,“抽成改成四六,你占大头。” 慕阮阮指尖碰了碰桌面,“再加上优先选择权。” 杨晓慧犹豫了一下,“当然。” “那就先谢过晓慧姐了。”一场谈话,似乎有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我这还有件小事。” “现在这个助理口风似乎不太严实,您也知道剧组人多眼杂。”慕阮阮笑了笑,“您还是换个人来跟我吧。” ——— 杨晓慧当然不可信。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这是个唯利至上的行为主义者。她对娱乐圈的规则太认同了。 以前的慕阮阮感触或许不深,但现在她很清楚。 无论是人还是公司,价值观不合,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但艺人和公司解约不是小事。 杨晓慧目的不纯,话却不糙。大小公司的局限都在那里,上升期的艺人是不允许有空档的。热度是短暂的,大众最擅长遗忘,新的永远更讨人喜欢。找一个合适的下家,还要刚好有适合的作品接上,这种巧合并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艺人在经历解约风波之后,往往会有掉资源的现象。 再者,艺人和公司就像两个互相捏着底牌的赌徒,触犯到底线,难保对方不会弃牌掀桌。 慕阮阮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消超娱的戒心,让杨晓慧相信,她续约的意图是真实的。 直到她找到合适的下家。 — 慕阮阮比闻商连早两天杀青。 一部剧里男女主戏份分配本就有差异,《如故》虽是女主戏偏重,可闻商连进组时间晚,自然剩下了不少单人戏。 《如故》的剧本,慕阮阮不知道熟读了多少遍,不用人提醒,她也算得出没剩多少戏了。按惯例,杀青的演员会提前收到统筹的消息,配合拍摄杀青花絮,以及张罗剧组人员聚餐拍大合照之类的活动。 可到慕阮阮杀青这天,剧组却还是跟往常一样各忙各的,没一个人提起这茬。 四个多月的拍摄周期,到最后往往是最疲惫的阶段,再加上剧组现在还要额外配合平台播出准备,多半已是自顾不暇,一两件事上有错漏也可以理解。更何况,慕阮阮咖位摆在这里。 她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去打扰别人,反倒还有些庆幸。 但总归是告别人生中第一个的角色,她比任何人都更不舍。 最后一场戏颇有几分溯洄的隐喻。 大战之后,三界复归和平,羲姱独自返回故里。这片凡尘的土地久经沧海,曾经的炊烟人家,早已变成一片荒地。 院子里香樟已成枯木,羲姱在它旁边劈木,建房,生火,喝酒,练剑。在这最后的寿数里,她像重新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归还了所有身份、地位、力量、期待、执念,那些并称为责任,或者枷锁的东西。 天地,道义,血缘,情仇,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能占有她。 她只做她自己。 窗外落雪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 昔日天界战神,如今已经到了天人五衰的境地。一阵冷风就能让她咳上半天,伏晙站在门口,看着羲姱苍白的脸色沉默不语。 相比起来,羲姱的姿态倒是自在,她嘴里叼着根钉子,锤头对准了手上的木箱,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递根柴过去。 “你来得正好,帮我生个火。” 她口吻熟稔,毫不意外,像是早知道来的人是谁,她还低声抱怨了句。 “这天还挺冷的。” 神仙不避寒暑,冷热这样的形容词出现在对话里,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可羲姱神色却是欢欣的,她往箱子里压了两段丝绸,便起身往门外走。伏晙虚拦了她一下,隔了点距离,像面对易碎品。 “你要去哪?” “上山。”羲姱把一声咳嗽压了回去,“我们以前氏族的祠堂,现在变成了一块坟地。死生同源,喜丧同办,正合适。” 伏羲族有一种特定的婚俗。女儿出生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栽上两棵香樟。等她出嫁的时候,就砍下香樟树的木头做成箱子,放进两段上好的丝绸,取‘两厢厮守’的意思。 羲姱带着这么一样东西上山,像是要嫁人前敬告父母的意思。 伏晙没问什么,只伸手想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我陪你去。” 羲姱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不必了。” 她定定看了他一会,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回自己曾经喜欢的少年的影子,可她最终摇了摇头。 “你我徒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却谁也不能倒转时间。”羲姱垂眸笑了一声,戏中人的台词,戏外人的心声,这一刻似乎交叠成某种巧合。 “有太多事情,横在我们之间,我找不回年少的你,也找不回当初那个喜欢你的那个自己。分明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我叫你,还是一样的名字。可偏偏我又比谁都清楚,你永远不会是他。” “我们终究,回不去了。” 故事的结尾。 羲姱独自走向屋外的夜雪,雪色吞没了她的白衣,孑然一身,干干净净。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她没有回头。 她知道。 十六岁的伏晙,就在前面某一处等着她。 “卡!” 聂远在监视器前喊了一声,他远远地招了下手。 “商连,你来一下。一会的特写有个地方需要注意。” 身后的脚步声渐远。地上的雪是铺的白石灰,倒是不冷。慕阮阮有些脱力地慢慢坐到地上,叠起来足膝高的木箱刚好成了支撑。 有工作人员跑过来。 “慕老师,今天您的戏已经拍完了,您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慕阮阮撑起一个笑容。“知道了,我坐一会就回去。” 不止是今天的戏结束了。 她演完了羲姱的一生。 她喜欢她的肆意,感受过她的遗憾,理解她的放下与放不下。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随着这场戏封缄,等待被人揭开,被人看见。 安静,沉默的告别。或许最适合这个角色,也适合她。 夜戏的照明灯忽然灭了。 千人的片场安静下来,像是被人忽然按下了静音键。慕阮阮有些疑惑地回过头,黑暗里有人点亮了蜡烛,人们挤在一起,慢慢朝她的方向聚拢过来,像涌向寰宇的星火。 闻商连站在中间,手上捧着块超大号的翻糖奶油蛋糕。稍显幼稚的颜色涂鸦,在他手上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聂远站在他身边,居心叵测地推了推他。 “不是你提的主意吗?这个时候是不是还差点什么啊。” “节目就免了吧。”闻商连笑了一声,他单手拨动火机,将蛋糕上的蜡烛一一点亮,递到一脸茫然的慕阮阮面前,火光映着她的眉眼。 “生日快乐,慕老师。” “许个愿吧。”
第36章 意外 慕阮阮吹灭了蜡烛。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她像回到了刚和闻商连在一起的那年生日。她一个人,在黑暗的公寓里,为等待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静坐到手脚冰凉。 她不清楚闻商连是不是刻意, 要让之前的遗憾以这样一种方式,填补回来。 约定, 生日,第一部 戏的男主角。 仿佛他们之间有隐秘的长期债务。 慕阮阮睁开眼睛的时候, 聚在身边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了一句,“慕老师许的什么愿?” 慕阮阮笑笑说,“当然是《如故》热度破万, 收视长虹。” 众人轰然哄闹起来。 “慕老师当真是内娱事业批。” “这个不能算。有聂导和两位老师在,火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道具那边还有多的蜡烛吗?拿过来让慕老师重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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