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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不辞而别，似乎想象中更让闻商连追悔莫及。 她的思绪被拉得太远，甚至没注意到极光飞轮已经驶回了原点。直到安全人员帮她拉开安全拴，跟拍的摄影师迎上来问了一句, “两位老师感觉如何？” “超级有意思。”幸好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儿，慕阮阮这才能对着镜头口出狂言, “就是时间太短了。” 一旁的闻商连淡淡瞥过来一眼, 他指了指“Play Again”的木牌，“不然再来一次？” “怎么能为了一时的欢愉, 就把革命任务抛之脑后。”慕阮阮想也没想掉头就走，边还义正言辞地道，“还有一个恐怖屋我们就能杀死比赛了。” 他们从出口回到主街上，慕阮阮刚想在地图找一下恐怖屋的方位，却冷不丁听见一道陌生的女声， “您好？”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凑上来两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在慕阮阮抬头的瞬间，她们的目光就由最开始的不确信转为兴奋，个子稍高一点的女生直接尖叫了一声， “老天爷，我就说他是闻商连！” 慕阮阮刚从六十多米的高空，回归亲切的黄土地。脚下还在打飘，就被这声高分贝武器面对面冲击，一时没反应过来。可女生的话语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眼见人群朝他们这边张望过来，慕阮阮下意识扭头去找节目组控制下场面。可还没等她说什么，闻商连就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 “跑。” 事实证明，闻商连是明智的。 短短几秒钟，周围两个大型项目的队伍就骚动了起来。人们纷纷放弃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队，调转方向朝他们这边靠拢过来。 ‘闻商连’这三个字，简直是比黑色星期五更有号召力的咒语。 好在他们反应及时，闻商连又七拐八绕地带着她躲进窄巷，算是短暂地脱离了人群的视线。但身后那些人显然也没有放弃，他们周围到处都是脚步声，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趁着停下来喘气的空当，慕阮阮四下扫了两眼。一道贴着“非工作人员勿入”的房门率先映入眼帘，她试了试门没锁，反手就拉着闻商连钻了进去。 这似乎是间更衣室，屋里排着两行铁柜。慕阮阮抵着门，外面的人反复经过了几次，都没发现这里的玄机。听见人流声渐渐走远，她这才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好消息是，没有人发现他们躲在这里。 坏消息是，摄像大哥也不小心被他们甩掉了。 危机暂时解除，慕阮阮没好气地回头看了闻商连一眼，“我这算不算被连坐？” 闻商连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如果名气也是一种罪，我愿意供认不讳。” 被追着跑了一路，一时半会儿又出不去，慕阮阮干脆在屋里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更衣室不算大，这唯一歇脚的地方也没多宽敞，对两个人来说就有些拥挤了。闻商连便靠着铁柜站着，房间内一时有些沉默。 离了镜头的约束，慕阮阮忍不住提起刚才的话题，“既然去了韩国，怎么没想过联系我？” 这句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她去韩国之前，就单方面拉黑了闻商连，还换了号码，联系方式断得彻彻底底。但闻商连既然有方法打听得到她街演的时间，找到她必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觉得，”闻商连回得倒快，“你不会想见我。” “怎么会？”慕阮阮颇有几分事后的大度和洒脱，“凭我们俩的关系，怎么也得送你点特产。韩国的最出名苦参茶你知道吗？对心脏特别有好处。” 屋里没有开灯，晦暗里她与闻商连的目光接壤。慕阮阮眨了下眼睛，瞬间的虚实交替后，闻商连眼里零星透出点笑意，他问， “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反问让慕阮阮哑口，沉默来得突然。闻商连似乎调整了下重心，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怎么就变得逼仄了起来。慕阮阮在他徒然清晰的呼吸声里想。 她设想的局面，原本有这么暧昧来着吗？ 失去镜头似乎是种危险的信号。 闻商连目光不霎，仿佛铁了心等她的答案。慕阮阮笑了两声，正想找点事情转移话题，更衣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两个刚摘下玩偶服头套的工作人员走进来，边道。 “今天换班的时间挺早的。” “说是园里要配合拍摄，安保组那边缺人。” 他们的话音戛然而止，屋里屋外四个人面面相觑。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慕阮阮猜测在旁人眼里，她和闻商连此刻必定像极了摸进暗室的小情侣。两个工作人员愣了一会儿，穿米奇装的那一个率先开口问， “你们是？” 闻商连的目光扫了过去。 “谈恋爱没看过吗？大惊小怪。”穿米妮的那一个拍了他一把，伸手准备拉上房门，“不好意思打扰了。” “两位请等一下。”慕阮阮却忽然出声，她对略显迟疑的工作人员露出个笑容，“不知道能不能借一下你们的工作服？” 解释过自己就是录制节目的嘉宾，因为被游客认出所以才躲在这里。慕阮阮借工作人员的手机，跟辖区的管事通了电话，顺利借走了他们的服装。 等工作人员离开，慕阮阮不由分说把米奇那套递给闻商连，“我们穿上这个出去。” 闻商连似乎并不打算接。 他抱臂站在原地，和头套上的微笑的米奇轻飘飘地对视了一眼， “穿这个？” “不然我们怎么出去？”慕阮阮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这会儿外面可全是您闻影帝的粉丝。” “你打了电话，”闻商连挑了下眉梢，“节目组的人会找过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慕阮阮当场否决了这个提案，“我们还有一个恐怖屋的任务没做呢。” 闻商连诡异地停顿了两秒，“你现在还想着做任务？” 慕阮阮这会儿已经把身子套进了米妮装里，她头也不抬地反问，“那我该想什么？” 夏天玩偶服里的味道委实不太好闻，她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闻商连，二话没说把米奇头套往他脑袋上一扣。 “只要结果没有公布，就还有获胜的可能。”眼见头套刚戴上，闻商连就想抬手摘下来，慕阮阮当即威胁道， “要是因为这个我们最后输了，你就再也别想跟我组队了。” 闻商连动作一僵。 十分钟后，两个高矮不一的人形公仔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摇摇晃晃地朝恐怖屋的方向进发。 米奇和米妮一向是公仔里的人气角色。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小孩子冲上来和他们互动。慕阮阮一开始还会挥手解释他们有事情，暂时不方便表演，后面实在架不住小朋友的热情，也会配合合影，或者做做经典动作。 反观闻商连倒是始终如一，无论谁来都是站桩式表演，就差把“不情愿”这三个字写在玩偶服的外面。 可小孩子哪里会懂察言观色。 很快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伸手拽了拽米奇的白手套， “米奇哥哥，你能对我念一句米奇妙妙屋的咒语呀？” 隔着厚重的布料，闻商连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我不会。” 许是他的语气太生硬，也可能是因为看不到自己喜欢的表演。被拒绝后的男孩嘴一扁，顶着十二分委屈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放声大哭了。 这个场景给了闻商连某种惊人的既视感。 一旁的慕阮阮见状，忙蹲下身和他身边的大人一起，软声细语地安慰道， “这个哥哥骗你的。米奇妙妙屋的咒语他怎么可能不会。你等一下，姐姐马上叫他给你表演。” 闻商连声音压了下去，“慕阮阮。” “妙妙屋的咒语加起来才九个字。”慕阮阮可不是一吓就哭的小朋友，这种连名带姓的威胁对她毫无威慑力，“闻老师这么专业，我相信，这种小小的角色挑战肯定不在话下。” “我的职业选择里不包括米老鼠。”闻商连显然不想买账，他话音一转，“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快点到恐怖屋完成任务么？” “我们借了人家的工作服，总不好害别人被客人投诉吧。”他们此时看不到彼此的脸，慕阮阮也能想象得到米奇面具后，闻商连的表情有多臭， “况且实现小朋友的愿望，你不觉得也和比赛胜利一样有意义吗？” 闻商连冷哼一声，“你道理还挺多。” “重要的是有效。”慕阮阮笑了笑，她学着小朋友的样子，拉了拉闻商连的白手套，像极了十八岁那年慕阮阮离家出走，在帝都火车站让闻商连收养她的场景， “行行好吧闻老师。” 所谓特例，有了第一次，大概就永远不会有最后一次。何况闻商连心里的石头山，在慕阮阮面前早就溃不成军。 他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问出来的，“是什么？” 慕阮阮心领神会，甚至给他示范了一遍动作，“米斯嘎，木斯嘎，米——老鼠！” 闻商连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在小男孩期待的目光中，闻商连低下头，照本宣科地重复了一遍慕阮阮的话。 虽然有点缺少感情，但闻商连把她的顿挫和声调模仿得一分不差，甚至还特意变了声线，更贴合米老鼠原版的声音。 这大概是闻影帝职业生涯里，最有挑战性的角色了吧。 慕阮阮边努力伸手去摸玩偶服里的手机，边想。 这种时刻要是没有镜头的记录，那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啊。 满足了心愿，小男孩一咧嘴破涕为笑，他惊喜地冲过来抱了抱闻商连道， “谢谢你，米奇哥哥。这是我听过最像动画片的咒语了。” 闻商连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道，“不客气。” 慕阮阮颇贴心地替闻商连附赠了合影服务。等他们半拖半就地挨到恐怖屋的队伍前，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跟拍他们的摄影师心急如焚地在通道前张望，身边还跟着几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慕阮阮走过去摘下头套，“实在不好意思。追过来的人没走远，我们一直不敢轻易出来，耽误拍摄进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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