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鹰被问到一愣,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如果不是庄静檀吹枕边风,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罪斯珩?! “最重要的,” 庄静檀的眼神轻越过林从鹰肩膀,又迅速收回,微微笑了笑:“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只能说明你也是个废物,跟我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你——” 林从鹰这个月过得已经够狼狈,家人的那点关系完全不够看,斯家是他得罪不了的庞然大物。他气得举起拳头,脚下却不知怎么,跟面前柔弱的女人绊在一起,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真是超越了底线: 林从鹰一拳下去,力气大的自己都跌倒了。 安保还没到。 人们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到了。 简直像电影的某帧滑稽定格, 随即人群中传来低呼,并自动分出条道来。 行政酒廊的推拉木质大门半开,有人站在厚重松软的地毯上。 安静无声。 来人着简洁的白撞黑。白色衬衣、纯黑西装裤。 他的袖口挽至小臂,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锁骨尖若隐若现。 男人站在那里,气质疏离,跟世间一切都隔道屏障般置身事外。 但大家视线往上,看到脸,就不这么觉得了。 事件主角啊。 斯珩极少搅进这类八卦事中。 人们互相递一个眼色,有人已经打算悄悄录视频。 可被戴眼镜的中年人温文尔雅拦下来。 “今天十分抱歉,我们这边会买单赔偿。请各位移步。” 蒋临说完,对着匆匆赶到的经理低声耳语了几句,很快辅助了清场。 斯珩没管身后的事。他走到撞乱的桌椅旁,单腿蹲下,手臂搭在膝头,看了看眼含热泪的庄静檀,又看向林从鹰,温声开口。 “林先生,你还准备骑在她身上多久。” ----
第20章 【二十】 庄静檀至今都记得,沈珧第一次发现秘密时的震惊和悲伤。 那年她十岁。忍着没还手,挨了一顿打后捅到爱和稀泥的校长那去,始作俑者被禁足停学。 由于她鼻青脸肿,默不作声地流泪,沈珧气得快要暴走,跟对方家长撂了狠话,那雀斑小胖子又当着一干人等被他爹狠抽了一顿。 出了学校,沈珧正踌躇着如何安慰,一转脸,庄静檀泪痕未干,顶着俩青黑眼窝,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沈珧拽住她,严肃问她,你在说谎?他真能把你打成这样吗? 庄静檀爱好小众,对冷兵器和摔跤都有兴趣,常常被摔出一身青紫。眼窝这两拳,估计就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混战中没法这么均匀。 沈珧没想到,她在演戏上也颇有造诣。 这可是骗人。 在沈珧看过的电影里,骗子的人生都非常悲惨。 沈珧苦口婆心教育完后,庄静檀点点头。 ——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吧? 沈珧满怀希望地望向她。 ——我知道我的人生会很悲惨了。 庄静檀说得慢慢悠悠。 根据形势判断优势,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够敏捷,也够讨巧,已经是庄静檀信手拈来的天赋能力。 扮庄静音这件事上也一样。 譬如斯珩不好骗,明显在抓她破绽,能看出端倪,她就松懈一些,不会再一板一眼。 但这种被人欺负到面上的事,有斯珩这趁手的工具,为什么不用呢? 庄静檀没估计错,斯珩甚至都没怎么动火,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起了作用。 林从鹰就算没见过人,也猜得出他是谁,神色几经变幻,最后麻溜地爬起来,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期间夹杂着诉苦、求饶、言语上当孙子的一系列过程,还有一两句似有若无的提醒。 ——我相信您也不想断人后路,逼急了狗都不一定干出什么事呢,不值当,对吧? 斯珩没看林从鹰,慢条斯理整理了下袖口,扣上袖扣。 “我没有为难你。我只是跟陈行长认识,聊过用人的事。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新人。入职半年被控诉两次性骚扰嫌疑的新人,确实不多。” 斯珩说话语调很平淡,已有明显的倦怠之意。林从鹰还想说什么,斯珩抬眼望过去,所有温和的部分褪去。 像厚雪覆盖的岩石遇春,尖锐冷硬陡然暴露在空气中。 他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只有阴晴难辨的情绪,标志着耐心告罄。 林从鹰背脊发冷,生理性反应提醒他离开是唯一正确选择。 斯珩极少动怒。面上总保留两三分温淡笑意,是斯珩外祖父的习惯,这个习惯传给了他。 情绪控制在稳定区间,是重要的一课,也是斯珩早已习得的一课。 有需要发火的时候,他也会控制好度。 但这刻不同。 林从鹰落荒而逃后,还贴心把推拉门带上了。 身在暴风眼中心的人,数量瞬间只剩下1。 庄静檀蜷在椅子里,眼神垂在地面上,对着地毯的花纹发起呆。 这不同寻常的流动她当然也感觉得到。 而且她确定,跟林从鹰关系不大, 那只会是冲着她来的。 沈珧说得有句话倒是很对。近道抄久了,总有一天会翻车的。 庄静檀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斯珩问得很淡:“受伤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 “走吧。” 斯珩说。 从离开到上车,轿车启动到到达,拢共不过二十分钟。 司机开到了一处离酒店不远的小区主宅,闹中取静,小区内公共区域是古典园林式风格,楼盘看起来还挺新。 应该是斯珩的临时住处之一。 这里离康氏总部车程只有十分钟。 庄静檀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估计是离酒店最近的家了,这么着急吗。 车在车库停稳后,斯珩下车走在前面。 他走得步伐大步流星,完全没管她跟不跟得上。 电梯摁在了28楼。 电梯上升时,庄静檀透过镜面观察里面的人影。看他,也在看自己,又低头,很轻地微笑。 也说不清为什么,很多个严肃时刻,她都想笑。 生活操蛋到荒谬时,微笑像一种嘲讽,如歌如诉的美妙武器。 她陷入轻微的失神,以至于到了28楼没第一时间跟上。 对方竟然第一时间发现了,面无表情后撤两步,一把捉过她小臂往前走。 力道大,铁一样箍得很紧, 门是指纹锁。 斯珩开了门,动作利落地将她拉进来、压在门板上,大手扣住她的咽喉,食指和拇指卡在下颌边缘。 他望进她的眼睛。 一双浮着各种情绪,却永远不会真实显露心声的眼。 “庄静音,” 斯珩说。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她恐惧地瑟缩着脖颈,摇了摇头:“不……知道。” “讨厌有人当着我的面骗我。作戏也要有个限度,庄小姐。” 斯珩松松卡住她脖颈的手冷不丁用力,声线少见的阴沉。 “比如现在。” 他贴近她耳廓,另一只手贴着她毛衣而上,带着恶意握住。 “你明明不怕。” 真实是斯珩交人的底线。 换句话说,庄静音就不在他打算交手的名单上。无论作为什么角色,她都不够格。 一开始他看庄静音演戏,有种置身事外的好笑。在他的生活里,她的确连一枚棋子都算不上,却搅出了令人心烦的涟漪。一件未完成的事、没解决的人,像石头横亘在路中间一样。 这次公事解决了,蒋临旁敲侧击地问他,庄静音以后要如何安置。毕竟算是人情债。 斯珩第一反应很简单,等她演够了,扔出去。 在看到她跟林从鹰滚到地上那一秒,斯珩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庄静音很可能会演到离开为止。 她并不打算撕下那层面具。 这个认知让人烦躁。 掌控于斯珩来说太简单,是刻入骨髓的习惯欲望。 他允许事情偶尔走向新鲜的轨道,但不允许它真正脱轨。 庄静檀的呼吸被挤出气道,她面上的恐惧却烟消云散。 像风吹破了一个巨大的彩色泡沫。 她唇角倏然微勾,眼睫垂一垂,仿佛泡沫靠近他面庞,又调皮地破开消失。 斯珩手上劲道骤松,视线沉沉。 庄静檀的毛衣随即被推到胸口,她也不像以前挣扎了。 人的怒气总要有个出口,无能狂怒时就想做一下是这样的。 庄静檀理解。 斯珩掌心温热。 有点疼,但指腹刮过、感觉也不错。 庄静檀倒抽了口凉气,又缓缓吐出,在她被压到沙发上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仰头冲斯珩笑了笑,微微抬起上半身,唇从斯珩喉结上轻擦而过。 “如果庄静音确实骗了你呢,你会怎么办?” 她话音一落,自己摇头否定。 “不对。” “应该说——” 庄静檀双手后撑着沙发,下巴一昂,有些挑衅意味。 她长一张白净清丽面庞,上身衣物几乎全褪,没有勾引意思,眉眼却生动得像有妖意。 “你能怎么办?” 斯珩的位置高高在上。 一向如此,总是如此。 如此刻,他俯视着她,黑眸深不见底。 情绪、神态都可以控制,但欲望不行。 这就是现实。 ----
第21章 【二十一】 她是个骗子,骗过了几乎所有人。 斯珩知道。 即使知道,也对这一刻她毫不掩饰的无耻感到荒谬。 她晃荡着白净的小腿,脚尖像作画一样,从他西裤外沿蹭了蹭,慵懒的猫科动物,灵巧又高傲,自作主张地游移,停留,最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斯珩极缓地吐出一口气,盯着她的黑眸沉而无声。 “我又没有说错。” 庄静檀的语调慢腾腾。 “斯总,人说到底,是动物来的,你看你连这个都不好控制,对吧?” 她讲话的语气很柔和。 屋外夕阳时分正遇逢魔时刻。 被天鹅绒一样的深蓝缓慢侵吞,夕阳如血的光影落进来,照得万事万物跌落在旖旎幻境中。幻境外也许是爱丽丝的兔子洞,也许是幽暗的风暴漩涡。 斯珩虽然觉得荒谬,但不怒反笑。 她的挑衅很直接。 “好。” 他只说了简短的一个字。 接着笑深了些,俯身吻住她的唇,掌心绕过她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带了几分,黑眸仍然微垂看她。 庄庄静檀为了呼吸微微张嘴,他抬手捏她下颌,漫不经心地调整角度,缠吻变得凶又激烈,空气也变得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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