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只见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半蹲下身,和坐在秋千的娇小女人视线平齐,两道身影极为登对养眼。 夜晚光线昏暗,虽然看不太清五官,却也能看出女人是极漂亮的,乌发如瀑,身材纤细窈窕,丝毫不输荧幕上的那些女明星。 陈屿有些好奇,转头低声询问一旁的文柏:“那位就是太太吗?” 文柏点头,“对。” 陈屿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太,之前只听说两人是豪门联姻,也年纪相仿。毕竟总裁性情冷淡倨傲,喜欢的类型大概也会是温婉知性型的大家闺秀,强强联合,没想到是这样...... 活泼明艳,又娇俏动人的。 不过又转念一想,大概也只因为太太是这样的性格,才能让铁树开花,枯木逢春。 平日里只见男人在公司里冷贵稳重的上位者模样,虽然年轻,但手段杀伐果决,像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手。 大半夜不在公司加班,而是陪着太太胡闹,在公园里像小孩子一样荡秋千。 看见这一幕,陈屿不禁感叹:“真没想到,总裁还有这一面。要是让那些记者看见,发到网上,恐怕真要炸开锅了。” 闻言,文柏也笑了笑,更正了他的说法。 “准确来说,只有在太太面前会这样。” 与此同时,秋千上,傅思漓彻底玩得开心了,她被推得很高,感受到了呼啸的晚风,白皙的脸庞微微透着绯红,发丝随着晚风的吹拂飞扬在空中。 直到她撞到身后男人的胸膛上,被他牢牢拥住后,秋千才停稳了下来。 他身上的清冽味道温吞地钻进鼻腔,让傅思漓本来因为酒精就已经迟钝下来的大脑变得更加混沌,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看着她雀跃的神情,裴时隐抬手,将她被冷风吹乱的发丝挽回耳后,嗓音低沉磁性。 “回家吗?” 傅思漓朝他伸出手,委屈地撇了撇嘴:“脚痛。” 想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 要背才能走。 一个又一个的要求提出来,裴时隐有些头疼,蹲下身来平视着她。 “裴太太,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可显然,喝醉的人不懂得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即便是懂了,她也会装作不懂。 她还是固执地朝他张开双臂,一双明艳动人的狐狸眼就这么巴巴地望着他,眼尾还有些泛红,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从小她便是这样,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别人,百战百胜。 对视了几秒,裴时隐还是败下阵来。 男人就这样背着她,在公园里慢慢地走着,路灯将他们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无限拉长。 他的声线低沉磁性,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玩够就回家了。” 傅思漓不自觉收紧了圈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宛如撒娇的语气说。 “没够,再走几圈好不好....” 男人的背很宽阔,步伐很稳,身上的味道让她的潜意识里觉得安心,于是傅思漓便把下巴放心地抵在他的肩上,已经想不起晚上买醉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说,是潜意识想要让她去逃避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 走着走着,傅思漓忽然想起什么,歪了歪头,朝他摊出手:“对了,我的钻石呢?” 她说的是那天在纽约,他在车上给她,最后她却没要的那颗粉钻。 醉成这样,认不清人,却还能想着钻石这回事。 他沉声开口:“先看清楚,我是谁。认不出来就没有钻石。” 她的声音含糊懵懂:“裴时隐....” 男人有意逗她,于是淡道:“不对。” 闻言,傅思漓的指尖抓住了他的衬衫,软声撒娇:“快点给我....” “不是说了吗,认不出就没有了。” 哪怕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她也没被骗到。 “明明就是.....” 电话里听见的那一声仿佛只是他的幻觉,无论怎么引诱哄骗,她也不肯叫了。 男人忍不住勾了下唇,侧脸冷硬的线条柔和下来。 “在办公室,明天让文柏给你拿。” 听见这话,傅思漓才终于满意了,开心地弯起眼睛,像是偷吃到了的小狐狸。 可没过几秒,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尾又垂了下来,闷声说:“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裴时隐稳步朝前走着,闻言挑了下眉。 “怎么不好?” 她语气控诉,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哭腔。 “那你怎么不给我发微信?” 说着,傅思漓又委屈地垂下头,卷翘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刮蹭过他的颈侧,掀起一片痒意。 “难道还要我主动给你发吗.....” 微信这种工具他其实用的不多,尤其工作忙的时候,更无暇去浪费时间。裴时欢还总是说他沉闷无趣,他还不以为意。 他的母亲温柔独立,而他的妹妹自幼无法无天,她们都会更多地去依赖他的父亲,而不是他。 只有傅思漓,喜欢缠着他,让他去做那些他本不会去做的事。 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习惯了向她妥协。 裴时隐目光微暗,嗓音辨不出情绪:“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像是思索了一会儿,傅思漓张了张粉唇,才闷声地吐出一个音节。 “你。” 男人怔了一下,又听见她执拗地道:“你欺负我了。” 片刻,他耐着性子,低声问:“说说看,我怎么欺负你的。” 她却抿紧唇瓣,却不说话了,小声喃喃自语着。 “裴时隐,我讨厌你....” 闻言,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角,“讨厌我,还答应和我结婚?” 傅思漓虽然脑子混沌一片,但还是听懂了。 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我那是为了合法花光你的钱,谁让你当初说….”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身后的人没了下文,男人挑了挑眉:“说什么?” 说当她是妹妹。 他很缺妹妹吗?明明裴时欢才是他的妹妹。 月光盈盈,不知绕着这座公园走了多久后,背上的人彻底睡着了,她的手臂松了力,没再勾着他的脖颈,而是放松地垂在他的胸前。 借着银白的月光,裴时隐的目光微微一顿,心脏霎时像是被什么紧紧攥紧。 他看清了,在她柔嫩的掌心上,布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她身上唯一一处疤痕,而他无比清楚,这道疤痕的由来。 从小裴时隐就明白,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他生来就是强者,毋庸置疑。虽然拥有无数,但同时也肩负着很多责任。 而傅思漓,更像养在温室里的一朵玫瑰花,被精心呵护浇灌着长大,经不起什么风吹雨打,也吃不了一点苦。 可就是这样的她,救过他的命。 十六岁那年,裴时隐曾经被人绑架过,对方是记恨裴氏集团的生意人,破产后走投无路,才打算拉着裴氏集团下一任继承人同归于尽。 醒来时,他身处在一个废弃仓库里,绑他来的歹徒已经逃离了,他被独自一人困在那里。 炸弹倒计时的响声滴滴答答,像是宣布死亡即将到来的倒计时。 门口传来拍门的急促声音,还有熟悉而焦急的声线。 “时隐哥哥,你在里面吗?” 是...傅思漓的声音? 他活动了一下被绑死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 门外,她明明急得快要哭出来,发抖的声线还带着哭腔,却还反过来安抚他:“时隐哥哥,你别怕,我会救你出来的,警察马上就来了......” 他不知道傅思漓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但她本不该过来。 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她还是孤身一人跟来了。 裴时隐闭了闭眼,感到心跳在逐渐加快,令他的声音喑哑异常。 “别开了,你自己先走。” 如果这里真的有炸弹,再耽搁下去,她也会死。 可她不知道在做什么,像是从哪里找来了什么工具,一下下用力砸着锁着仓库门的门锁,试图打开那扇紧锁的门。 他唇线抿紧,心脏从未有过如此震动的时刻,可眼下的情形下,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冷着声线:“傅思漓,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他从未用过这么重的语气吼她,门外的女孩愣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拼命地摇头,一遍遍地重复着。 “我不走,我不走.....”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丢下他自己走掉的。 那是裴时隐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的时刻。 不仅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她。 她那么瘦,那么娇弱,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打得开那么厚的锁链。 可她却怎么都不放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锄头,一下又一下,用尽了全力,那么执拗,想要打开关着他的那道门锁。 明明平时那么爱掉眼泪的人,此时此刻却听不见她的哭声。 因为她没有时间去哭,她在用尽全力救他。 每一下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都仿佛重重敲击在他心上,像是要把什么固如冰封的东西彻底击碎。 就在他快要彻底放弃时,仓库门终于被人打开,灰尘在空气中飞扬,恰逢落日时分,余晖照进来,裴时隐看见那道娇小的身影跑进来,连发丝都泛着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他漆黑的眼底。 那一瞬间,心如擂鼓也并不足以形容来自心脏处的震动。 计时器的声音急促地响起,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跑出这里。 裴时隐只好把人抱在怀里,试图为她抵挡住,哪怕多一分的伤害也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炸弹是假的。 而她已经累得虚脱,巴掌大的脸毫无血色,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最后脱力地晕倒在他怀里。 原本娇嫩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因为拿着那把生锈了的锄头,掌心被磨破,此刻都是斑斑血迹,刺痛着他的眼睛。 即便是后来养好了,手心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她从小爱美,浑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处疤痕,完美无缺,唯独这一处缺陷。 是因为他。 脖颈间传来温热的气息,将裴时隐从回忆拉回现实。 朦胧如水洗般的月色下,他的喉结微滚,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度,压抑着莫名开始加速的心跳。 - 深夜回到家后,阳台上,裴时隐接起文柏打来的电话。 “裴总,已经派人了解过了,是太太想要请一名叫马西莫的米其林主厨到明瑰酒店的西餐厅工作。只是这个马西莫性格古怪,而且似乎已经答应了莱曼副总的邀约,以至于太太今晚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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