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他忍不住泪水,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低下脑袋窝进手臂,瓮声道,“要是我也喝果汁,你就算拿错也没事的了。” 荀秋听出他在哭,侧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别这样,我很快就会好了啊。” 李霄野背脊微微耸动,像是哭得惨了,话也说不出来。 荀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叹了声,说道,“宝贝怎么现在像个哭包一样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以前…什么样的?” “以前…”荀秋拖长了语调逗他,说道,“以前你很讨厌啊。” 李霄野“啊”了声,抬起一张满是泪渍的脸,追问,“哪里讨厌了?” 荀秋抽了张纸递过去,说,“你嘴巴很坏,就算明明在帮我,也要说一些很讨人厌的话,让我听了很想给你扎小人的那种。” 李霄野愣愣地看着她。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E教外面,就是那个…”荀秋停顿了一下,一时没想起白东的名字,“就是那个白东?他找人给我发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当时很气也很怕,你从楼上下来,第一句就问我‘是不是有病’。” 李霄野脸慢慢红起来,嘟囔了一声,“哪有?” “没有?”荀秋乜他一眼,“当时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说了会儿,她又觉得手很痒,下意识想挠,李霄野忙阻止她,“别抓,破了怎么办,我给你摸摸吧。” 他的手掌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能止痒。 李霄野叹了一口气,“好吧,其实那天在E教我以为你是和严知吵架才哭的,当时说不清什么滋味,反正挺抓心挠肝的,很难受。” “不想你难受,可能也不想你为别的男人难受。” 什么别的男人?荀秋撇嘴,“男朋友也算别的男人?” 李霄野一噎,强调,“前男友!我才是你男朋友呢。”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以前是挺那啥的,总看见你和严知那么好,眼里都装不下别人了,我心里扭曲着呢,就想让你也看看我才好。” “真的假的?”荀秋笑出声来,“所以后来我和严知分手,你就突然不嘴贱了?” 李霄野笑,“也不是,那时候你不是把我拉黑了么,我就病急乱投医,打了个电话给薛均,然后他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荀秋愣了愣,迟疑了一下,“什么话?” 他说,“就他说‘荀秋不会接受这种打压式的喜欢’。” 荀秋垂眼,“哦”了声。 “我想了很久。”他叹了口气,“可能也和我的生长环境有关,总是觉得‘我做一切是为了你好’,‘我不说你也应该能感觉的到啊’,‘我不夸奖你是怕你骄傲’,我很讨厌别人这样说,但没有想到自己潜移默化,也成了这样,打压式的喜欢的确很差劲。” “我在改了,宝宝。” 他很努力地改正,力求把满分的喜欢和欣赏全部表达清晰,他能感觉到,荀秋对他的态度也在逐渐变化。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应该是薛均到了吧,李霄野按下接通,“好…对,你直接进院子,我下来开门。” 荀秋:“谁啊?” 李霄野摸摸她的脸,“是薛均。我拜托他买一些药过来,这样好得快一些是不是?宝宝,我不想你难受。” 荀秋:“…这样。” 一楼的敲门声很快响起,薛均买的药很齐全,他把塑料袋打开,细细嘱咐道,“这两个松软膏外用,晚上再多喝点水,如果明天早上还消不下去,就吃这两个口服药片,都是抗过敏的。按照上面写的量吃就行,再不行就只能去医院了,你今晚上辛苦点,多观察,如果情况有反复还是马上去医院。” “行。”李霄野今晚就不睡了,反正得看着她。 “喝水了吗?”薛均说完了用药须知,又问,“吐了没有?” 李霄野点头,拍薛均的肩膀,“吐完要好一点了,兄弟,太麻烦你了,你住哪里,过去远不远?”他看了一眼外面,又说,“这天儿看起来好像快下雨了。” “不远。” 薛均话音刚落,天上就劈下好大一个惊雷,夹杂着几条紫色的闪电,窗外边霎时亮如白昼,密集的雨帘倾泻如注,风势若狂,院子里的树桠簌簌响着,乌云盖顶,电闪雷鸣,很有誓不罢休的架势。 李霄野“呃”了声,笑道,“住很远吧,这都降下天罚了,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薛均低头笑了笑,说,“行,那我坐一会儿。” 李霄野始终不放心荀秋一个人,很快回三楼去了,薛均不方便去看望,只坐在一楼安心等雨停。 可惜暴雨却不如想象中的很快过去,荀秋睡着之后,雨势变得越来越大,低洼的地方已经被雨水淹没,岛上也响起了喇叭,喊人们不要随意出门。 李霄野给荀秋掖好被子,又去招呼薛均,“你今晚就呆我这儿算了,现在出门不安全的,反正二楼还有间空房可以睡。” 喇叭里不停地播放着警告,薛均没法子,点了点头。 “哦对了。”李霄野把家居服送到二楼房间,突然挠了挠脑袋,“那个…左边的大衣柜你别去拉,你要用的话用右边的。” 薛均有点疑惑,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霄野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左边衣柜有件裙子,本来是打算今天晚上送给荀秋的,可是她病了,所以没实施,等她好点再说。” “…你要送荀秋裙子?”薛均神情淡淡,“荀秋好像不太喜欢穿裙子。”
第四十九章 说起这个事儿, 李霄野还觉得奇怪呢,这么几年无论春夏秋冬,他从来都没见过荀秋穿裙子, 就连家居服和睡衣都是两件式的。 “你可能不知道, 东大计算机系有个传统,大四元旦的新年晚会, 每个人都要盛装出席。” 智科出来如果要找专业对口的工作, 大部分都会像李霄野这样留在大城市的外企,这些公司在着装方面大都有要求, 所以计算机系慢慢就有了在大四办正装晚会的传统。 “荀秋好像没有这个准备,所以我就想着送她一条礼裙。” 李霄野在款式和颜色上挑选了很久, 第一, 荀秋不喜欢太过引人注目, 第二, 学校的年会不需要太过华丽,所以他选了中规中矩的黑色露背细腰的吊带裙, 加上一件外披,很符合这个场合。 不过现在李霄野有点疑惑, 他知道薛均和荀秋曾经是同班同学, 可每次碰面, 好像都不怎么说话, 李霄野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不太熟。 可为什么薛均会知道荀秋不穿裙子? 薛均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 解释道, “哥, 你千万别误会, 那时候荀秋她…和严知在谈,所以我会知道一点, 她不穿裙子和她的家庭有关,所以你还是别送她裙子了,她不会喜欢的。” “是这样啊。” 也是,严知和薛均要好,可能有些事情会和他说一说,李霄野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无端的怀疑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有点…” 确实是有点捕风捉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乱想,只得失笑一声,拍了拍薛均的肩膀。 “没事。”薛均很理解的样子,反手握了握他的手臂,温和地说,“上去看着她吧,晚上还吐的话,可以喝点盐水,我看一楼有厨房,弄点盐水应该可以吧?” 李霄野点头,把一个手机充电器放在床头柜上,“行,那我先上去了,你有事打我电话。” 岛上的风暴来得很突然,屋子外面电闪雷鸣,吊脚楼的隔音不算很好,杂乱持久的碎响撞击在加固后的木牖,雨密得像瀑布,潺潺从磨花玻璃窗上滚过。 陌生的环境总是让薛均很难入睡,他叹了一声,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耳机,手指在手机圆钮上按了几下,名为“An”的音频开始播放。 纽曼mp3的录音质感很好,从机器转进手机之后,秋末的蝉声和微风卷动窗帘的轻响依然清晰可闻。 安静的作文课上有人拖动了座椅,轻柔的步伐带着“嗒嗒”声移动到讲台,女孩儿紧张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来。 “同学们上午好,我是荀秋,今天要为大家讲解的是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代表作——《安娜·卡利尼娜》。” 她照例停顿一下,留给同学们鼓掌的时间,在远处一片稀稀拉拉的敷衍声中,有一份近在咫尺的拍手声显得郑重而认真,一下,一下,再一下,将期待和鼓励一并传递给她。 荀秋,别怕,你做得这样好。 薛均阖上眼睛,如每一个失眠的夜一样,在放空的思绪中缓慢地沉入睡眠。 白山县落在蓉城的一座不起眼的山坳深处,翠色的大山包裹住了他的童年,他好像没有爸爸,一直是外婆照顾着他和妈妈。 外婆很勤劳,做农活在行,手艺也很好,闲时编织竹篾、或者帮别人裁布料、卖窗帘,还会带他在镇上摆摊卖锅巴洋芋。 8岁的某天,一辆与这座山村绝不符合的黑色轿车停在他家用土墙堆出的院落里。 高个子的陌生男人皱眉看着他提着背篓从锅巴洋芋三轮车上下来。 那时的他看不懂大人们的气氛,他们把他留在庭院,屋门一关,激烈尖锐的争吵霎时炸满了他整个脑子。 “你要带走孩子,你别做梦了!你不就是怕傅家知道你以前结过婚吗!?我们都躲到这里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陌生的男人说,“离婚的时候,法院是判给我的,我带走他怎么不行?” “判给你?那你出去问问他,认不认识你?” “你又犯病了?”男人的声音很不耐烦,“你把他留在山里,和你这种人神经病在一起,这一辈子就都毁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家庭,给他一个正常的妈妈。” 外婆发现了他躲在门口,牵着他的手,“有客人来,我们去摘菜。” 可男人没有留下吃饭,很快离开了这里。 “你说!”妈妈掐住了他的脖子,开始有了新的说辞,“你是不是想和你爸爸走了?你是不是想要新妈妈了?” 没有,没有。可他嗓子发烫,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有拼命摇头,祈求外婆快点回家。 “呼啦”一声惊雷,薛均猛地坐起来,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床头柜,无措地拍了几下,却没有摸到台灯,他抚住了急促的心跳,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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