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亮的空气呼吸到肺里,再吐出来,所有的浊气都流在体外,再被包容的自然净化。 坏心情和压力统统都被晨雾带走。 “兰寻真。”山顶之上,汤怀远突然喊了一下她。 兰寻真回头,他的发端沾染上了一点稀薄的光,双瞳是透亮的琥珀色,像是蒙蒙的玻璃被擦亮了。 “你冷不冷?”他问。 兰寻真摇摇头。 汤怀远打了个喷嚏:“我冷。” “太阳出来了,很快就暖了。” 那点橙色的暖光一点点扩大,四周晕染上金边,有点像卧躺在锅里的鸡蛋。 兰寻真第一次认认真真、完完整整地看一场日出,她的神思似乎也飞游在天际。 完整的太阳从山边“剥离”,兰寻真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忘了拍照,她赶紧拍了张发给妈妈。 “你这次总不会忘了吧?”下山路上,汤怀远问她。 兰寻真反应了会儿,意识到他在内涵她忘了小时候某次在路边发生的事。 “这么好看的日出,我不会忘的。” “那我呢?” “……也不会忘的。” 山路崎岖,虽然有人为踩踏出来的羊肠小道,但还是难走,杵着拐杖也难走。 “用不用我背?” 兰寻真摇摇头。 汤怀远却走了过来,半蹲在她前面:“上来吧,嘴硬的年级第一。” “我是真不累。” “那是我蹲累了。”他这样说,但还是没起身。 无奈之下,兰寻真只好试探性地趴在他肩膀上,前胸、脖颈和手尽量没靠着他。 汤怀远吊儿郎当地提醒:“你这样我很累的。” 兰寻真只好压低身子,挨他近一些。汤怀远双臂架着她的腿,后背温暖有力,步调沉稳,她一开始有点害羞,后来习惯了。 “你是一点都没有防备心的。其他的男生是不是也能很轻易地接近你。” 这不太像他说的话,兰寻真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作答。 “你跟前男友分手后,有喜欢的人吗?”或许是气氛刚好到这,他干脆挑明了问。 兰寻真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你怎么知道我分手了?”虽然这不是个秘密,但也不是是个人就知道。 汤怀远噤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兰寻真歪在他肩膀上:“怎么知道的?”经过了一次日出,关系好像拉近了不少,她能直接问他了。 “我在北城一中有人。”他含糊其辞,“那个人告诉我的,不是我特意去问的,是他说了一大堆告诉我的。” “谁啊?” “你不认识。” 兰寻真没问了,她打了个哈欠。 “困了?”汤怀远的声音放低了,“困了就睡了吧。” “你说人话的时候很难得。”兰寻真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泪,“有点像……” 他随口接了句:“像什么?” “像乔回舟。”兰寻真的声音低了下去,要不是两人挨这么近,他都听不清。 汤怀远蓦地变脸,停在原地站直,兰寻真跟坐溜溜板一样,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匆忙之中,还胆战心惊地捏紧了他的冲锋衣。 “你跟我一起,还想着其他人?”他压抑着,但怒火还是泄了出来。 “工作内容可没说不能提其他人啊。” 一千块,陪他看日出,没有其他要求。 汤怀远更加破防了。 “你当这是工作啊。” “这就是工作,小汤总。” * 汤怀远在车内剧烈地咳嗽,轻车熟路吃完药,唇上还残留一丝水渍。 他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正准备开车,就被兰寻真阻止了:“休息一会儿吧。” 汤怀远“啧”了一声,没有启动点火。 他想了会儿,自暴自弃地问:“和我谈恋爱,需要多少钱?” 兰寻真:“……” 兰寻真:“……啊?” “对,”他好像想通了某种关窍,“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你也可以当成是工作,多少钱?” 兰寻真沉默了。有钱能买到一切,包括感情。 “谈恋爱的话,我必须要听从你的任何指令吗?” “当然。” “那恕我拒绝。” 汤怀远竟然真的认真思索这种办法的可行性:“那你可以接受哪种谈恋爱?” “不可以乱发脾气、不可以强制命令、随时可以结束。” 汤怀远手指敲了敲皮质方向盘:“可以。日薪五百能接受吗?” 日薪五百,一个月就是一万五。 兰寻真很想答应,但她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而且汤怀远是华英集团的小少爷,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了,将来习惯依靠他获得便利,那等他离开了北城后,她个人的生存能力一定不如现在。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兰寻真深呼吸一口:“算了,我不干这个工作。” “那就日薪八百。” “日薪一千?” “……” “兰寻真,你耍我?” 他情绪激动了,又开始咳,车内太闷了,他边咳边下车。 兰寻真跟着也下车,拍了拍他的背:“你这是什么病啊?” “娘胎里带出来的,我命硬,死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21 21:53:55~2024-02-23 21:5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哥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平桥政法的录取通知书◎ 兰寻真并不关心他的过往,那是离她很遥远的事。 人与人之间无法完全的感同身受,所以她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他怒火焚烧。 汤怀远瞅了她一眼,传递出了某种信号。 兰寻真好似被启动了社会关系交往中的某种程序,学着别人说着宽慰的话:“没关系吧?喉咙还痛不痛啊?” 汤怀远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兰寻真对情绪的感知敏锐,她试探地上前,虚虚地怀抱着他。 “也许你需要一个拥抱。” 汤怀远没有推开她,只是在她怀里认命般:“你根本不喜欢我。” * 暑假风平浪静,兰寻真按部就班地去火锅店,去做家教,还有干一些英语翻译的活。 很快,平桥政法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 因为是意料之中,所以并不特别欣喜。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轻松。 与此同时,还有楚秀的开平财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被兰寻真签收了——因为怕被发现,所以没敢送到楚秀自己家里。 她给楚秀发了句暗号,楚秀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兰寻真加了平桥政法法学专业的新生群,群主就是她在大学的辅导员,此刻群里一片欣欣向荣,全是一群水群的唠嗑的。 [平桥政法的延毕率是所有政法类大学最高的。] [好多出名的检察官、律师都是从平桥来的,有个学姐还上了律法节目呢。] [啊啊啊啊啊!我看过我看过!又漂亮能力又强。] 兰寻真觉得很新奇,默默收集信息。不知不觉就看了半小时。 不过她最要紧的是问助学贷款的事,所以私戳了辅导员。 辅导员很快给她解答,语气温和,又藏着关心。 [辅导员:寻真,你是不是时江的同学啊?] [兰寻真:是的] [辅导员:我是他的妈妈,他几乎不提同学的姓名,你是第一个。] 兰寻真的手按在屏幕上,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打听过时江的家庭,没想到他的妈妈在平桥政法当辅导员。 [兰寻真:他帮助我很多,在学习方面解答了我很多难题] [辅导员:他可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孩子[捂嘴笑]] [辅导员:我差点以为他要跟那些数学公式共度余生了。] 兰寻真莫名有点坐立难安。 [辅导员:不好意思,说多了,希望不要给你造成困惑。] [兰寻真:没事] 兰寻真呆坐在沙发上,难得有一段放空思索的时间。她不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她木讷、不健谈,而且敏感、习惯性逃避。 她习惯在一大群人中坐在边缘位置,习惯不抢风头,她并不显眼。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划,沉默地往前走而已。 还不懂事的年纪,曾暗恋过某个男生,但大多数时候都无疾而终。成年后好不容易鼓起向乔回舟坦白,却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和许霁月谈过一次冲动的恋爱,也因为他的离别而结束。 于是她慢慢后退,退到了自己的安全区,像是蜗牛缩进壳里。 即便有人敲敲她的壳,说:“快出来快出来,我喜欢你。” 她也会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又是一个欺骗她、愚弄她的陷阱。 她相信世界上存在完美无缺的爱情,只是受益方不会是她。 比起期待爱情,她更想抓住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比如一份得体的工作,一份高额的薪水,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想明白后,那点悸动消失不见。 还要加油啊,兰寻真。 * 楚秀偷偷从家里跑出来。 她的一些行李蚂蚁搬家似的搬出来,一点点传给兰寻真。 机票太贵了,两个女孩子买的火车票。 从北城到开平,乘坐火车需要十二个小时。 楚秀又害怕又开心:“他们昨天还让我去送礼物给相亲对象,但没想到我逃去读大学了。” “秀秀,你做到了。”兰寻真牵着她的手站在人流涌动的候客厅。“你的东西我都放在行李箱了,等我们到了开平,先去你的学校。” 楚秀很依赖她:“好!” 火车站台开始检票,楚秀怕待在原地不安全,急迫地拉着她:“我们先上火车吧。” “还有个人跟我们一起去。” 楚秀不停地左右张望,有点焦躁不安。她担心她的父母会追过来。 兰寻真安抚她:“没事,你先上车。我待会儿就来。” “那我在车上等你,我们的位置连号的。”楚秀先去检票进站。 兰寻真按在行李箱,又等了五分钟,检票口的人已经只有零星几个了。 兰寻真正准备给梁梵天打个电话,对方就脚步急促地走了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体恤,个头很大,比普通人max一号,人群中很显眼。 兰寻真看了眼时间,等他到了,一把抓着他就跑,行李箱拖在后面滚动。 梁梵天轻飘飘地看了眼,顺手接过。二十寸的行李箱,在他手里跟玩具似的小巧。 “还有四分钟!” 兰寻真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跑起来,一开始是她拉着他,后来就是他拉着她,两个人奔跑在甬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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