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漾:“......” 如果没看错,那只手的中指有枚古银色素戒。 果然,一只绑双色鞋带的球鞋越过男生身体,映入视野的是今天没等到的人。 这哥真的潮,衣品和身材一样绝。 涂鸦印花单排扣西装,亮橙连帽卫衣,银色方形太阳镜架在鸭舌帽。 他站姿并非笔直的,有种骨头硬而挺阔,芯子很软的松弛,说不上来的高级休闲风。 萧阈视线梭巡,眼尾眯起来。 黎初漾左手应援带,所属成员Taktak。 见她展颜要笑,他侧头拧开龙头,水从皮肤探进,一阵闷滞,快速冲了下手,从墙壁铁盒抽了张纸,边擦边迈开腿。 揉皱的纸抛向垃圾桶,他正视前方,没看她也不想看她,直面而去。 交臂之际,耳钉冷光引得黎初漾侧目,灯光蓝到发磁,他很高,帽檐压得深,只露英挺的下颌切角,线条干净利落。 跟了上去,隐约见他后颈纹的图案,碍于身高差距大平视恰到脊背,看不清细节。 他步子迈得大,没跟两步落远了,她出声:“等等。” “有事?”他的声音,很冷,薄凉的语气。 “刚刚谢谢你啊。”客套一番,她没提薛之宁高阳,“今天来看演出等了许久没见到你,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你是我的粉丝?” “当然。” 萧阈的腿交替幅度更大,“认错人了。”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黎初漾笑了,“怎么可能,我上次还找你签名了呀。” 他慢慢回身,唇角浮出丝讥诮笑意,“你,手腕飘带的名字,Taktak。” “……” 本想继续搭讪,手机铃声不合时宜插入,瞟到来电显示,黎初漾没了兴致,接通,不耐地说:“今早给你了啊。” 转身快步朝向安全通道。 萧阈回头,廊道空无一人,他的眉心沉沉压出褶痕,本就发冷的面色,此刻冻住,眸中温度低得骇人。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等了片刻,他扯了下嘴角,走向红魔后门。 一抬眼便是高悬的青白月光,萧阈遥望着,双眸冷淡,可猛烈的情绪让心脏最底处激动。 他握拳砸向门,金属门页呜呼铮响,七年前的不甘仿佛就在昨天。 那日和今天一样冷。
第5章 5 凉川附高操场后面,两侧的树光秃,叶子落了满地和昏昧的云彩搅合,璀璨如融金。 “黎初漾,我生日你怎么没来?” “马上高考,作业太多腾不出空。” “中途理转文确实负担大了些,”萧阈并没有从她的语气察觉端倪,想问她答应的生日礼物在哪里,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手,没有问出口,他弯腰从地上面捡了片叶子,枯掉的梗在指腹间转来转去,随意道:“这段时间班上的人天天讨论星座。” “好像有几对星座适配度百分之百,我生日你知道的,11月22日恰巧在天蝎最后一天,你——” “我知道,”黎初漾打断,“但我与天蝎座天生不对盘。” 叶子坠落随风飘走,他空落的指尖亦觉得失去唐突,接着又听到她说:“所以我讨厌天蝎座的人,包括你,萧阈。” “高一当同桌那会儿,我来学校学习,你每天戴耳机听歌;乱丢的笔明明只摔坏笔帽,你就嫌弃的不得了非要扔给我;座位只有那么大,我知道你个子高手长每次一忍再忍,你却一而再再二三越过线,我抄的笔记被破坏了不止一两次;你分给同学的零食,自己不喜欢吃硬塞给我,有没有想过我也不喜欢。还有,每次作业写到一半被那些爱慕你的女生叫出去替她们转交情书,我们只是同桌,为什么我非得浪费时间在你无聊的琐事?分班理转文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你自己蠢想不明白还要不断在我这儿找优越感......” 黎初漾列举了很多,说了很久,他听完愕然到冻在原地,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 “这三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总能给我造成诸多困扰,现在我想明白了。” “因为你天生就在我讨厌的所有点上,你的星座、性格、行为、长相,所有的,都让我非常讨厌。” 她温软的声音藏了刺,一个字一个字钉得人生疼。 他不敢相信,“你在开玩笑?” “听不懂吗?我讨厌你,讨厌你的一切,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不认识你。” 她说得那么自然那么平静,镜片后的一双乌白分明的瞳仁,他仔细又深深地看,却迷失其中找不到方向。只能攥住她的腕,力道很小,可以称得上轻和。 “星座都是扯淡,”他弯下腰,“其他、其他的我可以改。” “有必要吗?人与生俱来的东西改不了。” 萧阈看着她,平时飞扬的眼梢低垂,睫毛密浓,把那对明亮的眼珠都遮没了。 他弯了弯唇,一半淡漠一半玩笑,“来真的?” 风很大,手指在沉默中越来越凉,突出的骨节冻到通红。而校服口袋里还有几片未拆开的暖宝宝无法派上用场。 他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天气真的很冷。 她抬手一拂,轻松断了他们之间的接触。 他笑开了,语态轻佻,“行,你不用希望,以后见不着,跟不认识没俩样。” “嗯。”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对他避如蛇蝎,弃如敝屣。 萧阈收掉所有表情,双手往兜里一揣,眼神彻底冷了。 他必须死死抿住唇,仿佛只要松动一点,强撑的姿态就要在黎初漾面前全部跨散。 两人对视。 云被黄昏烧得干净,十几岁的年纪第一次尝到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他偏头不再看她,维持最后的尊严,冷硬而勉强地说了一个字:“滚。” 她却施舍怜悯般送他六个字。 “祝你前程似锦。” 霓虹与黄昏交织,尽头处的身影没有丝毫留恋,再也没回身。 …… ——祝你前程似锦。 这句话太可恨了。 每个字的横折竖撇都让人讨厌。 萧阈垂下眼睑,唇珠因抿唇动作压平。 想自嘲一声,到喉间化成一口淤浊的气,咽不下,散不出。他试图忍耐,可到底没压住情绪,摸出盒空瘪的烟。 火光擦亮眉眼,他咔哒声咬破薄荷珠,呼出一口白雾,如同叹息。 几年前萧阈明白尼古丁会收走歌唱天赋,从此便很少吸烟。 太浓的烟卡喉,万宝路之类太淡,手上的黄鹤楼八度刚刚好,深蓝水珠图样的烟盒,便利店无人问津时卖18元,前年回来酒吧门口20元,今年供不应求。 连烟也在说时过境迁。 可恨的女人。 萧阈将烟蒂狠狠踩碾灭,弯腰捡起丢到垃圾桶,揣着兜回休息室,看了眼挂在门口的飘带,口吻称生硬地说,“谈康成,你新歌的词很逊。” 成员们频频侧目。 “啊?”谈康成莫名,“昨天看的时候,不是说还不错吗?” 萧阈斜坐到宽凳沿边,背靠墙壁,屈立一条腿。 “哦,我刚刚听了,韵脚差点意思,上下文没由逻辑性,需要改进。” Threshold专业水平高,他的评价圈内人信之不疑。 谈康成马上凑过去,“其实我唱的时候也发现了,哥你觉得该怎么改啊?” 无人回应,他发现萧阈最近走神的频率异常高,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让他无所适从。 谈康成叫了几声哥,最后拍萧阈的肩,关心道:“哥,你怎么了?” 萧阈回神,太阳穴在额角神经性地跳动着。 “晚上教你。”他起身,神情困倦,“你们玩,注意安全,先走了。” 从红魔后门出来,收到一条讯息。 费姐:【你爸回川了,今天去爷爷那吃饭。】 萧家老宅在凉川大学附小旁,凉川最老的别墅区,六十年代那住着凉川叫得上名头的富豪。 萧家祖辈律师出生,经营萧远国际律师事务,如今除却凉川总部,全球拥有15个办公室,遍布北美欧洲等地区,众多领域出色,尤其私募股权、企业并购、证券发行、金融等被评为业界第一。 萧阈的爷爷父亲都是业界顶尖律师,唯独他从小离经叛道走上一条旁人眼里不务正业的路。费新洁经常说她儿子在肚子里太调皮,胎教让抬左手,偏要踢右腿,那骨头啊天生就是反着长的。 索性萧家个个开明包容,从不阻挠萧阈的任何出格决定,包括放弃读博回国,叛逆、放肆、胡作非为由他去,总归人生要自己把握才更加精彩。 饭厅门还没打开,笑声递了出来。 萧阈调整好表情,嘴里嚼着去烟味的口香糖,推开梨花门。 费新洁正好站着,亲亲热热握住他的手,十峮1⑤②②7五二八①水淡云轻的玉镯和手环清脆碰响。 “臭小子,非要在外面住,妈妈想死你了。” 他笑了下,语声还没逸出喉间。 “怎么了这是?”费新洁眼神关切。 “能怎么。”萧恒还穿着身正装,表情绷硬看起来有些严肃,语气充满揶揄,“他们那小团体弄得有模有样,八成是......” 萧良骥笑声接起,一把年纪嗓子仍旧和畅底气足,“情场失意。” 口香糖差点咽下去,萧阈面无表情把手上拎的袋子撂到肖良骥面前,扯开包装,一瓶清澈透明的椰子水。 老爷子脸色一变疯狂使眼色,他视而不见,轻巧拉开椅子安稳坐下,左手拧开瓶盖,醇厚的白酒香气散开。 嫌不够,继续补刀,慵懒声腔拖得长而慢,“百年陈酿,爷爷让我买的。” 话音落,鸡飞狗跳。 萧阈往旁边挪腾出位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轻笑着。 深蓝帷幕遮严整片天空,街边一家名为方方鸭脑壳的菜馆座无虚席,玻璃窗飘满热腾白雾。 黎初漾觑着桌面的饭菜,环视身旁对面吃得欢畅解颐的人,又看向瓷盘里的浅褐色须状的配菜,放下筷子,拎包起身。 背后男人女人的声音跳脚,她充耳不闻拉开门,冷风迎面而来,但空气新鲜迅速驱散了闷窒。 路边走着,一辆全黑奔驰停在旁边,玻璃缓缓降下来。 驾驶位的年轻男人,戴副方框眼镜。 是林魏赫,他没什么表情,语调平直,“怎么在这。” “吃饭。”黎初漾简短回答。 他的目光静如潭湖,“宵夜?” 她点点头,副驾驶的门便打开了。 车内温度舒适,浸着书卷沉香。 两人都没言语。 红灯空档,林魏赫从扶手盒里拿出一盒八度,递过来,“要吗?” 刚做网店那会儿,手上资金不多,压力积聚无从疏通,黎初漾偶尔会抽两根烟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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