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兰一芳晚上此刻酒劲上头,睡得很熟,打呼声越来越大了。 她心也很软,要不然不会留着那么容易被套话的助理在身边,还要把她带到自己的工作室。 金色感应灯带下安也画着浓妆的脸有柔和的反光,翘长的睫毛下是一片青色的阴影。 “去睡吧。”迟拓从自己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袋子递给安也,笑着对安也说,“新年快乐。” 他说的非常克制,笑容非常温和。 所以除了他,没有人会知道他等这一句当面说出口的新年快乐等了多久。 “什么东西?”安也惊讶的挑眉,“我都没准备。” “小东西。”他还是云淡风轻的,“公司跨年晚会上抽的,你拿着玩吧。” 安也弯着眼睛笑,之前莫名其妙的不爽情绪因为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袋子变得扬起来一点。 迟拓也笑笑,穿上鞋子进了电梯。 客厅里兰一芳开始叽里咕噜地用家乡话说梦话,安也靠着墙,举着那个黑色小袋子看了半天。 黑色的丝绒袋子,她相信迟拓那个公司logo必须金色放到最大每年新年都要供猪头的迷信律所肯定不会在跨年晚会上送这种黑色小礼物,而且这袋子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新。 她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这种拆礼物的新奇感了,刚开始做明星的时候会有粉丝送礼物到经纪公司,以前那家经纪公司不规范,礼物都照单全收然后直接堆到她家里头,拍完戏回家打开门就能闻到一股臭味,送新鲜食物的那些包裹都腐烂了,黑粉送的奇怪物体通常会变得更加恐怖奇怪。 这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看到那种快递盒子外头渗了点液体出来就会觉得恶心,那股恶臭挥之不去。 从那次之后,她就不再收礼物了,粉丝送的都退回去,每年过生日都是那种空盒子堆成堆再放个不能吃的蛋糕摆拍一下发个九宫格交差的。 再后来,她在这个圈子逐渐站稳脚跟,她就变成了那个送礼物的人,给经纪人,给助理,给工作人员,给粉丝。 一晃十年过去,这居然是这十年里她第一次收到的私人礼物,送礼的那个人还挺傲娇地说这是公司年会抽的,可这种不用忐忑不安地担心里面有什么,不用担心送礼的人别有用心的感觉还是让她最近糟糕透顶的心情好了一点。 她终于不再欣赏这个袋子,拉开抽绳往里面看了一眼。 顿了一下。 又看了一眼。 因为不敢相信,她拿出来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多眼。 首先,这是一个陶瓷摆件,非常小,高度不会超过四厘米,也很精致。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是并排在一起引吭高歌的六只……鹅。 还他妈惟妙惟肖的每一只动作都不一样呢。 鹅鹅鹅,鹅鹅鹅。 深夜,或者说凌晨。 喝了酒在安大明星家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助理兰一芳模糊地听到了一声笑。 特别模糊。 所以她挠挠脸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幻听,或者梦。 毕竟她好像只在安大明星拍戏进入角色的时候才能听到那么清亮的笑声,稍纵即逝的。 *** 第二天凌晨五点,兰一芳打着哈欠坐在保姆车上,身后的安也正安静地接电话。 杨正谊作为一个合格的敬业爱岗只为作品痴狂的大导演,元旦当天下午在安也还穿着薄纱站在游轮上瑟瑟发抖地拍杂志封面的时候就给安也打了六七个电话。 主题思想就一个,他觉得白港市第九人民医院的老院区非常有味道,尤其是凌晨的时候,住院部下头的那个小花园太有感觉了。 于是戏痴安也在整个新年行程唯一一个休息日里,凌晨四点就起了床,喊了司机开着保姆车在冬日的晨雾里开往那个让杨正谊拍案叫绝的拍摄环境。 她还带上了相机,准备拍几张回去自己琢磨。 结果刚上车没多久,严万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这是安也确定拍戏后的常态,所以严万也没拦着,电话里只是说她自讨苦吃,难得的一天休息也不好好睡觉,还连累了司机一大早起来陪她发神经。 绝口不提她这死亡行程是谁安排的,也不提她给这位面生的司机包了多大一个新年红包,反正这段手机内容听起来就是安也发神经半夜三更要车折腾公司员工。 自从明确严万要做什么之后,他的很多行为就都有了指向性。 安也觉得他们这段凌晨对话估计也会被当作录音记下来,所以自己也按了录音键,等严万开口问她最近是不是嗜睡症发作才突然消失几天的时候,冷不丁地回了一句:“严哥,后天的行程能推迟吗?” 严万愣了半秒钟,声音腾地变大:“你又要干什么?!” 安也的声音听起来无辜又委屈,还带着沙哑:“我感冒好几天了,昨天在游轮上拍照你给我找的那两个临时助理连热水都没给我喝一口,半夜又发烧了。” 打着盹的兰一芳诧异地看着安也手里的保温杯,里头泡着红枣薏米茶,热气袅袅。 昨天确实是有两个临时助理,不过安也吃喝的东西向来不会给临时助理安排,她记得她昨天给安也泡的也是这个茶来着。 严万的语气并没有变好,硬着声音说:“你身边除了临时助理还有一个兰一芳!多大的人了连个热水都弄不了?” 安也却不再跟他纠结这个,仍然是那个委屈的语气:“我真的感冒了,明天那个综艺嘉宾没办法推掉,毕竟是您让我帮清泽站台的,那只能推后天的,那酒会真不行,本来胃就不舒服还感冒,我怕到时候倒在饭桌上。” 严万在那头深呼吸。 安也低着头慢吞吞地梳理着相机包拉链旁边的毛边。 半晌,严万冷哼了一声:“不能推,你要是真倒在饭桌上了,我背着你上医院。” 说完电话就挂了,一如既往。 安也冲兰一芳笑笑,没解释什么。 兰一芳知道车上还有幻昼娱乐派来的司机,也没问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安也的手。 安也又笑了笑。 严万最后一句话让她彻底放了心,他还能有这样的底气,说明他并没有怀疑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 跨年夜那天她其实有话没说出口,如果严万真的要公开她的精神问题,那严万绝对会非常理直气壮地公开,因为他是真心觉得她精神有问题的。 她不止一次听到严万和她妈聊她的精神状况,一个说医生怎么可能不给药,人都这样了,一个说没事没事发病了捆起来就好了。 他们聊这些不会避开她,严万甚至觉得她疯了那么久他还不离不弃的挺够意思了,所以在她面前也嚣张惯了。 挺好的,出其不意。 她抬头看向窗外,车窗的倒影映出了她扬起嘴角的脸。 安也愣了下。 兰一芳昨天就在念叨了,说她好像心情很好,昨天才睡了几个小时起来起床气也不怎么大。 安也看了眼时间,五点不到。 她抿嘴点开了迟拓的聊天页面,给他发了那六只鹅的照片。 小鹅:【你们公司年会发这种东西?】 本来就是想在凌晨吐个槽的,没指望他这个时间点回消息,所以发完就戴上耳机点开音乐打算再眯一会。 结果耳机刚连上手机就叮得一声提示音,她没来得及调音量,耳朵都被震得耳鸣。 迟拓:【鹅鹅鹅,鹅鹅鹅。】 小鹅:【……你是失眠还是醒了还是被我吵醒了?】 迟拓:【醒了,我有时差。】 小鹅:【……】 回来一年了还有个毛时差,这个假洋鬼子。 迟拓:【你呢?这个点了工作才结束吗?】 小鹅:【去趟九院拍照取材。】 迟拓:【我今天休假,过来找你一起玩?】 小鹅:【到九院一起玩?您真有创意。】 小鹅:【我真的好长时间没有跟人发消息的时候数字数了,你这强迫症还没改呢?】 迟拓:【改不了。】 迟拓:【我出门。】 迟拓:【到了以后就给发个定位,我过来找你。】 安也锁上手机。 揉着眉心强行把满脑子的鹅鹅鹅给压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安也盯着清晨冷冽浓雾中小跑过来的男人, 抿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迟拓羽绒衣口袋里揣着两瓶还很烫的牛奶,看到安也往后退了一步,他跑过来的脚步停了。 第一反应是有人偷拍,可这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的精神病院住院部小公园门口, 连鸟都看不到一只, 还那么大的雾。 于是他又往前跑了两步,看到安也蹙着眉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干什么?”他索性加快脚步直接跑到她面前站定, “认不出了?” 才分开两天, 不至于没良心成这个样子吧。 “不是。”安也伸出手塞到迟拓脖子和围巾的空档里扯了一下, 踮起脚往羽绒服里头看了一眼。 迟拓蹭地往后蹿了一大步,一半是被她冰凉的手指突然贴着脖子冻得, 一半是吓到了, 很轻地喊了一嗓子:“你干什么?” “……你真灵活。”安也嫌弃地感叹,“你里面的毛衣和保暖内衣也是黑的啊……” 黑羽绒服黑裤子黑鞋子黑围巾黑袜子黑毛衣黑保暖内衣。 内裤呢? 内裤她上次咬他裤腰带看到过,也是黑的。 啧。 “……黑的。”他把袋子里的牛奶拿出来塞安也手上,“脱脂牛奶,很烫,先把手焐热了再喝。” 他买了两瓶, 本来打算给她和兰一芳的, 结果门口就她一个人站着。 “你助理呢?”他问。 “内裤也还是黑的?”她问。 又是异口同声。 迟拓:“……黑的。” 安也:“……她去那边吃早饭了。” “你不吃?”迟拓看着她完全素颜的脸, 没有那些闪光粉和修饰, 她脸颊都有点凹进去了。 “我让她给我带瓶牛奶。”安也拿着两瓶牛奶贴脸颊上, 嘶了一声, 左边脸颊频繁洗脸破皮伤口一阵刺痛, 她挪了挪位置, 眯着眼睛。 “牛奶也只能喝半瓶,我这次演的病人得很瘦, 等开拍了还要瘦五斤。”安也看到从旁边便利店里跑出来的兰一芳,冲她挥了挥手上的两瓶牛奶。 她本意是想告诉兰一芳她已经有牛奶了,她那瓶自己喝不了就退掉,不要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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